第六章

![CDATA[“……果然隻是噱頭嗎?”

“不然呢?真的把我未來的命運交給一隻莫名其妙的繡球,要是搶到繡球的是個乞丐,我也得嫁?”

施伐柯捏了捏拳頭,有些生氣,“言而無信,不知其可,更何況陸公子不是乞丐!”

“我知道啊,是個秀才嘛。”賀可甜抿唇一笑。

“你知道?”施伐柯一愣。

“一個來曆不明的窮秀才,身無長物,連找媒人下聘的銀子都得去當鋪才能湊齊,這就是你說的飽讀詩書、胸有丘壑並且十分儒雅的公子?”賀可甜笑盈盈地望著施伐柯,“我們可是好朋友,你就這樣坑我?”

“你怎麽知道他當了東西?”施伐柯皺眉,“你讓人跟蹤他?”

“我總要查明白那得了繡球的是個什麽人啊,萬一他就這麽訛上我了怎麽辦?”賀可甜挑眉,“你看,這不就托了你上門來說媒了麽,說不定他是因為知道我們關係好,才特意找你托媒的呢。”

“不是,陸公子絕對不是這樣的人。”施伐柯認真地解釋。

“哦?那你怎麽解釋他去當鋪的事?”

“他得了繡球,按約來提親,並且當掉了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以最大的誠意來迎娶你,這有什麽不對?”施伐柯盯著她,問。

賀可甜衝她勾了勾手指。

施伐柯不明所以地走到她身邊。

賀可甜湊近了她的耳邊,輕聲道:“那是因為……他知道一旦娶了我,就是娶了一座金山和銀山啊,用你二哥的話說,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賀可甜你太過分了!”施伐柯猛地後退一步,瞪著她。

怎麽會有人這樣踐踏別人的心意。

“我隻是陳述了一件事實而已。”賀可甜揚了揚眉,坐直了身子,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

端茶送客。

施伐柯終於被氣跑了。

腦門一熱衝出賀家大門,施伐柯就後悔了,可是就這樣回去……即便她拉得下臉,賀可甜和賀可鹹兄妹二人也並不是會輕易被人說動的人。

隻怕陸池想娶賀可甜難了。

信心滿滿地登門,結果竟是這樣慘淡的收場,施伐柯皺巴著一張小臉,十分苦惱,明明已經放下大話,她要如何和陸公子交待呢?

施伐柯一路想一路頭疼,待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站在了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施伐柯!”冷不丁地,身後有人叫她的名字。

聽聲音有些耳熟,隻是為何竟是咬牙切齒的?

施伐柯下意識回頭,便看到褚逸之的母親,以及她身側一個看著有些麵生的年輕女子。

那女子挽著髻,作婦人打扮,施伐柯之所以一下子注意到了她,不光是因為她和褚逸之的母親站得很近,更因為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似憎似怨。

雖然心裏有些奇怪,施伐柯還是甜甜地叫了一聲,“褚姨。”

“不敢當施姑娘這樣的稱呼!”褚母李氏冷笑一聲,拂袖道,仿佛看到了什麽髒東西似的,十分嫌棄的模樣。

施家與褚家其實也算通家之好,兩家先前往得很近,所以施伐柯和褚逸之才會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後來褚家為了褚逸之求學方便,搬去了私塾附近,兩家便慢慢有些淡了,但這聲“褚姨”卻是施伐柯從小喊到大的。

施伐柯萬沒有想到,這會兒卻因為這個稱呼被為難了,她有些無措地笑了一下,看向那個一直盯著她看的年輕女子,“這位是?”

“你不認得我?”那作婦人打扮的年輕女子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隨即有些突兀地揚唇笑了一下,點頭道:“也是,隔著一張紅蓋頭,你沒有認出我來也很正常。”

紅蓋頭?

施伐柯一愣,這是褚逸之的新婚妻子?

“我卻是認得施姑娘你的。”褚逸之的新婚妻子孫氏看著她,雖然唇畔含笑,眼中卻是半分笑意都沒有的。

施伐柯被她盯得頭皮發麻,心道這莫不是來尋她算帳的?這麽一想,她有些不安起來,如今想來她當時是有些過分了,雖然褚逸之食言而肥,但新娘是無辜的啊,她那麽一鬧著實不大好。

“對不起啊……”想著,施伐柯訥訥地道歉。

“你這句對不起我們受不起,也不敢受,之前就算是逸之對不起你,但如今我們兩清了吧!”不待孫氏開口,褚母便咬牙切齒地道,“早該知道你爹這樣的人什麽事幹不出來,就當我褚家之前瞎了眼同你們施家交好,從此我們兩家一刀兩斷,也請施姑娘自重,不要再來與我們家逸之糾纏!”

施伐柯一怔,“關我爹什麽事?”

“施姑娘。”褚逸之的新婚妻子孫氏冷不丁喊了她一聲,揚聲道:“還請施姑娘見諒,我婆母實在是氣狠了,畢竟我相公在成親第二日便被人堵在巷子裏遭了暗手,如今傷重在床,還傷了右手,大夫說有可能會影響他握筆,你應該知道這對於一個秀才來說意味著什麽吧?當然,與之相比,回門之日,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去娘家也不算什麽了。”

孫氏這麽說的時候,站在一旁的褚母惡狠狠地瞪著施伐柯,一副要生吃了她的樣子。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懷疑是我爹打了褚逸之?”施伐柯瞪大眼睛。

“除了你爹之外,據聞施姑娘還有三個相當寵愛你的哥哥?”孫氏神色淡淡地道。

“我不知道是誰打了褚逸之,但絕對不會是我爹還有我的哥哥們。”施伐柯看著她,斬釘截鐵地道,“我爹答應過我娘,絕對不會跟人動手,我的哥哥們也不會。”

施伐柯知道她爹在鎮上的風評並不是很好,因為他開著當鋪和地下錢莊,放債嘛,總是不討喜的,但是爹從來不會同人動手。記得很小的時候,有一天夜裏爹很晚都沒有回來,娘抱著她去找爹,結果看到爹被幾個醉鬼纏住了,那些人酒氣熏天的衝爹動手動腳,爹的額頭上不知道被什麽砸傷了,還在流血,她當時就嚇哭了。

聽到她的哭聲,爹頓時越發的手忙腳亂了。

“不許打死人。”當時,娘皺了皺眉頭,說了一句。

然後,很快,那些醉鬼便被打得躺了一地。

爹手長腳長地幾步上前將啼哭不止的她抱在懷裏,一邊心肝兒寶貝地哄,一邊對娘討好賣乖,“都活著呢,沒死。”

後來,她問過爹,明明身手那麽好,為什麽之前不還手,竟被幾個醉鬼給傷著了。

爹說,他年輕的時候是個混帳,後來看中了她娘上門求親,她娘與他約法三章,一不可遊手好閑,二不可逞勇鬥狠,三不可打架傷人,就這樣硬生生把一個地痞無賴給扭正了。

爹一直恪守著對娘的承諾,怎麽可能會無故打傷褚逸之。

更何況,褚逸之也是爹看著長大的,爹向來也疼他,怎麽可能出手傷了他。

孫氏定定地看著她,然後,“嗤”地一聲笑了。

“不是你爹還有你那兩個哥哥還有誰?我們家逸之是個文弱的書生,除了你們家那幾個不講道理的,他還能得罪誰?”褚母氣衝衝地大聲道。

大街上人來人往的,這邊的動靜很快引來了圍觀的人,施伐柯被一群人圍著,麵對著褚母的指責,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然而即便再怎麽憤怒,褚母也是長輩,她不能直接和她起衝突,隻得忍了淚,問:“你們看到了嗎?”

“什麽?”褚母一愣。

“你們親眼看到是我爹還有我的哥哥們打了褚逸之嗎?”施伐柯看著褚母,問。

“施姑娘還真是有恃無恐,這是仗著我相公心軟呢。”孫氏輕歎一聲,意有所指地道。

施伐柯看了孫氏一眼,她總能在最恰到好處的時候點燃褚母的怒火呢,一次是巧合,兩次呢?看來她真的對自己意見很大,很討厭她啊。

褚母一聽,果然怒道:“施伐柯,說句倚老賣老的話,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想不到竟是個內裏藏奸的,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家逸之被打得遍體鱗傷,也不肯說出是誰傷了他,你這丫頭卻仗著他心軟,這樣有恃無恐嗎?!”

“您說得實在是有些過了!”施伐柯忍無可忍,“不管在您眼中我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但在我眼裏,他就是一個重情義守信諾的好人,既然褚逸之沒有說是誰傷了他,您又怎麽能憑著自己的猜測就斷定是我爹,或者我的哥哥們打了他呢?”

“許是因為理虧吧。”冷不丁地,有人接了一句。

施伐柯一愣,側過頭便看到一個人從逆著光的方向走了過來,穿著油煙墨的長衫,宛如玉樹臨風前。

陸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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