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CDATA[“我說……我是受陸公子所托,來提親的啊。”施伐柯眨巴了一下眼睛,重複了一句。

“提親?陸公子?”賀可鹹一下子黑了臉。

“是啊,就是那個得了可甜繡球的陸公子啊。”施伐柯怕他不明白,還好意提醒了一句。

賀可鹹的臉色卻是更難看了,他眯了眯眼睛,忍住要掐死眼前這個蠢丫頭的衝動,“嗬嗬,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銅鑼鎮誰不知道拋繡球招親不過是個噱頭,是我們家喜餅鋪子招攬生意的手段,怎麽會有人真的厚顏拿著那個繡球上門提親?”

說起這個,賀可鹹便是心頭一口老血,原先銅鑼鎮的喜餅鋪子是他賀家一家獨大,前些日子東街又新開了一家,倒也頗有些手段,分薄了一些他們家的生意。為此,他的蠢妹妹便有些坐不住了,趁著他去京城鋪子裏查帳不在家,便起了拋繡球招親這個歪點子,娘慣是個沒主意的,爹又寵妹妹寵得恨不能上了天,於是等他回來之後,便已是無力回天……

為今之計,隻能推脫否認了!

施伐柯一愣,“……噱頭?婚姻大事怎麽能這樣兒戲?”

“阿柯,你可是可甜的閨中好友,你覺得將可甜這樣隨意許配給一個來曆不明的人,真的好嗎?”賀可鹹頓了一下,決定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當然不會,我豈會害了可甜。”施伐柯一臉嚴肅。

“這便是了……”賀可鹹臉色緩和了下來。

可是還未等他說完,施伐柯又道:“可是陸公子並不是什麽來曆不明的人,他是嵐州人,父母雙全,家中還有一位兄長,他有功名在身,是個秀才呢。”她一臉認真地掰著手指頭,一樣一樣說給他聽,“年輕,長得好看,還前途無量,而且樂於助人,性格也十分不錯。”

賀可鹹聽她一樣一樣如數家珍地誇著這位“陸公子”,臉色越來越黑,越來越黑,咬牙切齒地問了一句,“長得好看?比我還好看?”

施伐柯沉思了一下,“嗯,比你好看。”

“來人啊!把這蠢丫頭給我轟出去!”賀可鹹一張俊俏的臉蛋頓時黑得跟炭一般,揚聲怒吼。

“誒?誒誒!”施伐柯見幾個侍女麵露難色地圍上前來,一下子跳了進來,“這不是說得好好的嘛!這是做什麽啊?!”

賀可鹹懶得理她,隻一徑讓人將她轟出去。

“賀大哥你太過分了!”施伐柯急了,一溜煙兒地往院子裏跑,“我不跟你說,我找可甜說去!”

“少爺,這施小姐……”一旁受命攆人的侍女們有些為難。

“讓她去。”賀可鹹陰沉沉地看著那蠢丫頭的背影,冷笑一聲,道,“這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死丫頭,真當可甜待見她呢。”

施伐柯熟門熟路地衝過垂花門一路闖進了後院,站在賀可甜的閨房門口直喘氣。

閨房中,賀可甜正懶洋洋地趴在桌前,似是在賞畫,她穿著一身家常的杏色繡花褙子,聽到動靜轉過臉來,便見施伐柯吐著舌頭在門口直喘氣,“阿柯?……怎麽跑這麽急,後頭有狗攆你呢?”

賀可甜的長相因隨了爹,並不十分漂亮,因此她十分在意自己的容貌,皮膚養得白皙細膩,一頭長發烏黑濃密,也養得極好。

雖然沒有狗攆我,可是有你哥啊!你哥可比狗可怕多了!

施伐柯腹誹著,扭頭見賀可鹹沒有追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上前擠到賀可甜身邊坐下,“你在看什麽啊?”

“臨淵先生的畫。”

施伐柯探頭一看,宣紙上畫的是一片竹林,有筆有墨,錯落有致,仿佛能聽到風吹過竹林帶起的颯颯聲響,可見十分傳神了。

林海旁有一枚印章,印的是“臨淵”二字。

“臨淵是誰?”

“你居然不知道臨淵先生的名號?”賀可甜一臉詫異。

施伐柯老實地搖搖頭。

“你整日就知道看話本子,請你也培養一些高雅的愛好,好嗎?”賀可甜略有些不雅地翻了個白眼,“臨淵先生可是很有名的大畫家,連當今聖上都對他的畫讚不絕口呢,可惜沒人見過臨淵先生的真麵目,他流傳出來的畫也極少,所以現在外頭都說千金難求臨淵先生一畫呢。”

“唔,西街的李大娘也總說先帝下江南時曾路過她家,對她家的醬肘子讚不絕口,後來她就搬來銅鑼鎮開了一家鹵味店呢。”

“……你什麽意思?”賀可甜抽了抽嘴角,道。

施伐柯一臉誠懇地看著她,道:“我的意思是……你莫不是被人騙了?”

賀可甜臉都綠了,“這副《林海》可是我哥從京城特意給我帶回來的生辰禮物,花了一千三百兩!”

施伐柯瞪大眼睛,一鬥米才五文錢,一兩銀子就是一千文錢,一千三百兩……

“原來臨淵先生的畫這麽值錢啊……”施伐柯果然被震住了,歎為觀止。

賀可甜被她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輕輕哼了哼,隨即雙手托腮,一臉夢幻地輕聲道,“也不知道臨淵先生究竟長什麽模樣,要是能見他一麵就好了……”

“為什麽要見他?吃雞蛋你管雞長什麽模樣呢?”

賀可甜臉一抽。

“怎麽了?”施伐柯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賀可甜十分不淑女地抹了一把臉,為什麽她總要在施伐柯麵前破功……

“算了算了,你是不會明白我喜歡臨淵先生的這種心情的。”賀可甜無力地擺擺手,隨即輕歎一聲,指尖繾綣地撫過麵前的宣紙,“我常常幻想著臨淵先生的模樣……他一定飽讀詩書,胸有丘壑,是位十分儒雅的公子。”

“說不定是個儒雅的老先生呢。”施伐柯眨巴了一下眼睛,道。

賀可甜又被噎住,終於忍不住氣呼呼地扭頭瞪向她,“施伐柯,你今日到底來幹嘛的?”

施伐柯輕咳一聲,鄭重地拉著賀可甜的手道:“我有事同你說。”見賀可甜一臉不以為意的樣子,又加了一句,“正事。”

“你能有什麽正事?”賀可甜眉一挑,滿臉都是懷疑。

“誒你忘記我是做什麽的了?”施伐柯衝她擠擠眼睛。

“……媒婆?”賀可甜眼睛一閃,有些不確定地道。

“可不是麽!”施伐柯一擊掌,眼睛亮閃閃地道:“我是不知道臨淵先生是誰啦,但是我給你說的這位就真的是一位飽讀詩書、胸有丘壑且十分儒雅的公子了!”

“媒人口,無量鬥,你還真是什麽都敢說啊。”賀可甜卻是十分的不買帳,不屑地輕嗤了一聲。

“你居然不信我?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了?!”施伐柯有些不忿地瞪大眼睛,隨即站起身,認真地道:“且我也不是空穴來風,而是受人所托。”

“自我及笄之日起,說親的媒婆都快把我家的門檻踏平了,受人所托也不稀奇啊。”賀可甜一邊小心翼翼地親手將桌上的畫卷起,一邊漫不經心地道。

“托我來的可不是一般人。”施伐柯見她這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微微皺了皺眉,“你不問問是誰嗎?”

“哦?是誰啊?”賀可甜手上微微一頓,倒是從善如流地問了一句。

施伐柯看著她,道:“是得了你繡球的那位公子。”

拋繡球招親就是前些天的事情,這才隔了幾日,她不信賀可甜這會兒就給忘幹淨了。

賀可甜“哈”地一聲笑了,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還真有人拿著繡球來求親了啊。”

“……你什麽意思?”施伐柯直覺不太妙。

“我的意思是,原來還真有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銅鑼鎮誰不知道拋繡球招親不過是個噱頭,是我們家喜餅鋪子招攬生意的手段,我賀可甜怎麽可能就這麽莫名其妙的隨便嫁人啊。”賀可甜說著,拿袖子掩了掩唇,眼中的笑意透著十足譏諷的味道。

和他哥一模一樣的說辭。

該說不愧是親兄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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