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CDATA[“那行,我還是那個問題,你明明答應過,成親要找我作媒人的,為何食言?”施伐柯想,雖然這個問題到現在仿佛也不是那麽重要了,但看在他帶傷也要過來給她解釋的份上,不給他解釋一下好像有點不近人情呢,就問了。

褚逸之一窒,心裏直泛苦。

娶不了自己喜歡的人,還要在婚禮上看著她給自己當媒人,他何至於如此跟自己過不去啊!

但,這話不能說,說了施二哥一定得當場打死他。

他卻不知,施二哥此刻倒是對他隻剩同情了……

作為旁觀者,施重山雖然不屑褚逸之優柔寡斷,拿不起又放不下,但……看他滿臉苦色,自家妹妹還一個勁兒地想知道他為何食言不讓她當媒人,簡直想為他掬一把同情淚了。

最終,褚逸之憋出了一句,“……我隻當是年少時說的玩笑話。”

兩小無猜時,小阿柯放言長大要當媒婆,並要包攬自家三個哥哥的婚事,小逸之見她這樣說時十分開心,便討好說……阿柯阿柯,以後我的婚事也歸你管。

然後,就成了今日這番局麵。

褚逸之心中酸澀。

施伐柯卻也不好受,原來大家都長大了,隻有我還停留在原地,相信著年少時的承諾啊……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起來,兩個腦回路完全不同的人竟然詭異地有了相似的心境。

不過,一個是在悲傷自己失去的愛情,一個是在悲傷自己失去的友情,唔……也算是異曲同工了。

“我明白了。”施伐柯點點頭,“你的解釋我收到了,我也不會再同你生氣了,你身上還有傷,回家去吧。”

被這樣輕易地原諒了,褚逸之反而有些不安起來,但一時又想不出什麽話來,隻得一步三回頭地走了,不知為何……總覺得心中仿佛空了一塊,有什麽東西永遠失去了。

再也找不回似的。

褚逸之的出現不過是個小插曲,施伐柯卻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說到就要做到,很快就將之拋諸腦後,倒是施重山略有些唏噓。不過他這唏噓隻是隨便唏噓一下,要是他妹妹吃了虧,第一個擼袖子打人的肯定也是他。

總之假惺惺得很。

此時,這個假惺惺的人看了一眼被施伐柯抱在懷裏的畫卷,試探著道:“昨日聽你說這畫是沾了湯水又修補過的?”

“嗯!你沒看到,陸公子的畫技簡直神乎其技!”說起這個,施伐柯興致勃勃地道。

不……這並不是施重山想要得到的重點。

“不過,他為什麽要送你一副修補過的畫啊?”施重山努力將話題掰正過來,又語重心長地道:“如果一個男子真的重視一個女子,定然不會如此敷衍,送這麽廉價且毫無誠意的東西呢。”

“嗯?”施伐柯眨巴了一下眼睛,滿臉寫著困惑,“陸公子隻是感謝我請他吃了餛飩,就順手送了我這個啊……而且他原是想丟掉的,我看這畫實在好看,舍不得得很,就拿了回來。”

為什麽就扯到重視這種東西了呢?施伐柯一臉問號。

施重山頓了頓,半晌,才“哦……”了一聲。

他早就該知道,他的妹妹根本沒有開竅!

不然褚逸之也不會如此悲催了!

懷著複雜的心情,施重山帶著妹妹買齊了材料,一同去了鋪子。

當鋪裏有一個空出來的房間,專門做這類裝裱修補的工作,施重山接過畫卷,將之放在案台上,慢慢打開畫卷。

然後,施重山臉上露出驚豔的表情,“這筆法……”他忽然眸光一凝,落在邊角處那方紅紅的小印上,“臨淵先生?!”

“哈,二哥你也被騙到了吧。”施伐柯有種與有榮焉的得意,“這是陸公子仿臨淵先生的畫。”

施重山卻是不大信,他這幾年在當鋪裏做司櫃,也練出了一副好眼力,臨淵先生的畫他亦不是沒有見過,這畫工、這筆法,還有這方小印,怎麽看都不像是仿的。

如今市麵上仿臨淵先生的畫很多,但是仿得可以假亂真的,他卻一副也沒有見過,因為臨淵先生的畫極難模仿,即使仿得再像,也是有形無魂,所以才有人說臨淵先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繪畫天才,有傳言說連當今天子都對他頗為推崇。

可是擺在他眼前的這副……怎麽看都不像假的啊。

施重山的視線落在畫中池塘邊上那個撐著傘的女子背影上,雖然隻是寥寥數筆的寫意,但是那女子的背影卻是纖細婀娜……嗯,還莫名有點眼熟。

“阿柯,你轉過身去。”施重山忽然看向施伐柯道。

施伐柯有些不明所以地轉過頭去。

施重山看了看畫中的背影,又看了看施伐柯的背影。

莫名的很像啊!

“怎麽了,二哥?”施伐柯回過頭來,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畫中那個撐著傘的姑娘,背影很像你呢,阿柯。”施重山有些意味不明地道。

“真的嗎?”施伐柯有些驚喜地說著,上前又將畫端詳了一遍,很是愛不釋手,“陸公子真是有心呢。”

施重山莫名又有些不爽了。

不過……他摸了摸下巴,又彎下腰仔細端詳了一個整副畫,這真的是仿的嗎?如若不是……施重山一下子心跳有些加速。

如果這真的是臨淵先生的畫呢?!

那說明了什麽?說明那個傻書生就是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畫家臨淵先生啊!

想到這裏,施二哥的呼吸不禁略有些急促起來,當然,此時施二哥已經忘記了先前詆毀傻書生的時候,說這副畫是“廉價的東西”這種事情了。

“裱畫非一日之功,這中間要經過調漿、托背、裱綾、上軸等等數十道工序,一時半會是完不成的,不如就將這畫先放在這裏吧,我裱完了給你帶回去。”施二哥按捺下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微笑著道。

施伐柯不疑有他,自是應了。

施伐柯走後,施重山又在室內對著那畫研究了許久,越是研究越是心驚……由他來看,這畫絕不是仿的。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叫人找來了小朝奉。

“少東家,您找我?”小朝奉跑了過來。

“昨天那玉鐲的舊主來贖,是你接待的?”施重山問。

“是。”小朝奉不明所以地點點頭,又道:“少東家放心,那玉鐲是死當,贖不回去的。”

“我不是問這個,我記得仿佛聽你說起,昨天那人來時背上背了一個箱籠,裏頭放了畫卷?”

小朝奉點點頭,“約摸有十多卷呢。”

施重山一下子捂住了胸口。

如果真是臨淵先生,那得是多少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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