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初初，對不起。”
“那天我不該跟你說那麽重的話，但是你相信我，我真的隻是不想讓你受傷，我沒有不愛你。”
林鹿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還是扯出一絲微笑，她是相信他的，隻要他說，她就相信他的。
當時那些，不過是氣話罷了。
“初初，我求你，別再做傻事了。”
“我知道是我不好，對你也不好，但是你相信我，以後我一定好好陪在你身邊，再也不會讓你不開心了。”
她搖頭，之前林老師和晏叔叔就看不上她，現在她這個樣子，更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
林鹿初推開他，忽然指著門口，神色異常激動把他往外推。
看明白她是想要趕自己走，晏溪行一把抱住她。
“不要，初初，”晏溪行搖頭，“別趕我走，你別趕我走。”
“除了你身邊，我哪也不去。”
“所以，別趕我走，好嗎？”
“求你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埋在她的肩上，像是一隻知道錯誤的狗狗。
林鹿初的手，就怎麽都推不出去了。
“我不會再讓你失望了，初初，你再相信我最後一次，好嗎？”
林鹿初還是妥協了，她說不出話，就說能說話，她也說不出再一次推開晏溪行的話。
“你離開的那天，我到處找不到你，聽其他病人說那晚你的病房發生了意外，我還以為沒挺過來的是你，以為躺在太平間沒有人來認領的人是你。我嚇壞了，我以為我以後再也沒有你了，我以為我永遠都失去你了。”
晏溪行還抱著她，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後來我發現你還活著，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慶幸，比起你永遠消失，你不要我要好受很多。可是我還是好難過，因為我的初初，把我給扔下了，因為我做錯事，所以她懲罰我，讓我度過一天又一天，沒有她的日子。”
“所以初初，我求你，別再丟下我一個人。”
林鹿初紅腫的眼睛又開始流淚，她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兩個人之間，會覺得自己被丟下的那個人，居然會是晏溪行。
明明他隻要說說話，就能讓她潰不成軍，可是為什麽……
或許連歌姐姐有一點沒有說對，這個世界上也許真的有很多男生最愛的是他們自己。
但如果這個人是晏溪行，她願意相信，他最愛的人是她。
*
晏溪行高考結束之後就一直陪著林鹿初住院，封靈也特意來了B市看望林鹿初。
鹿姝爾一看她就像看到了救星，“封醫生，你看……你能留下來嗎？”
“要給初初看病的話，肯定需要很長的時間，初初現在的身體狀態不太好，醫生不太建議她勞累。”
封靈有點遲疑，“我當然是希望幫助她的，但是你知道，我的工作也不是能夠離開那麽久的。”
“而且，我現在或許不是最能幫助她的醫生。”
做他們這行的，最忌諱和病人有其他的關係和情感牽絆，容易反噬不說，還可能把患者引向另一個極端。
“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的幫她，但對她來說，最好的心理醫生並不是我。”
封靈婉拒了鹿姝爾的請求，在B市逗留了一段時間，最後叮囑晏溪行記得填高考誌願之後，就回了A市。
林鹿初還是發不出聲音，所以和晏溪行溝通全用手寫，看她找到事做，鹿姝爾也覺得有些欣慰。
偶爾和晏溪行換著守在醫院，鹿姝爾也會對兩個人的關係感到好奇。
經常會趴在林鹿初窗邊問她，“初初，跟媽媽說說，晏溪行對你怎麽樣？”
林鹿初懶得寫字，隻是比了一個大拇指。
很棒。
無需言語。
鹿姝爾點點頭，“那你們在一起了嗎？”
林鹿初愣了幾秒，被鹿姝爾捕捉到，“沒有？為什麽？你不喜歡他？還是說他沒跟你說？”
林鹿初不解，寫下自己的問題，“他沒跟我說什麽？什麽意思？”
“就是他沒有跟你說，讓你做他女朋友這樣的話嗎？”
林鹿初搖頭，晏溪行雖然會說愛她，可是從來沒有說過要和她談戀愛這樣的話。
“為什麽？他是覺得你不好嗎？”鹿姝爾頓時就有點要生氣的樣子，“這個晏溪行，看著挺靠譜的，原來也隻是個渣男，明天媽媽就把他趕走，讓他永遠都別再來了！”
林鹿初擺手，趕緊在紙上為晏溪行辯解，“不是的，他隻是覺得我現在還太小了，談戀愛不合適。”
“假話！”鹿姝爾翻了個白眼，“你現在已經十七歲半了，哪裏小了，而且我都不介意你談戀愛，他介意什麽？”
“不行，明天我得問清楚。”
林鹿初有點不知道要說什麽，頓了頓還是在紙上寫下，“就算他真的說了，我也不會同意的。”
至少現在不會同意。
“為什麽？”
林鹿初的神色有些黯淡下去，鹿姝爾多少猜到了一些。
也變得嚴肅起來，“你覺得你配不上他？”
林鹿初沒有反應。
確實是這樣。
“初初，為什麽會這樣想？”
“你很好，哪裏都很好，你是媽媽的驕傲。”
鹿姝爾往前挪了些，捧住她的臉，“你沒有做錯過任何事，你不用為了別人的錯誤而對自己產生懷疑，你永遠永遠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存在，媽媽希望你開開心心的。”
“至少，你不會在這樣的時候覺得配不上他，相信我，初初，你配得上任何人。”
林鹿初沒有反應，就算鹿姝爾真的這樣覺得又有什麽用呢？
別人會這樣覺得嗎？
晏溪行，他會這樣覺得嗎？
而且她現在這樣，真的配得上晏溪行嗎？
從前她清清白白的時候，隻是因為有那麽幾次控製不住自己晏叔叔就希望她離晏溪行遠一點，隻是因為成績不好林老師就希望她不要影響晏溪行學習。
現在她這副樣子，同樣或者更深的精神疾病，成績同樣的差，她還成了啞巴，還被人……
她自己都嫌棄她自己。
如果晏溪行真的想跟她在一起，她要是真的同意，才算是害了他吧。
愛上月亮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古往今來，從沒有人擁有過月亮。
*
“初初，看我給你買什麽了？”晏溪行進入病房，確認林鹿初是醒著的，又看鹿姝爾不在病房，才揚了揚手裏的東西，笑著跟她說話。
林鹿初扭頭去看他發現他手裏拿著幾包跳跳糖和巧克力，頓時欣喜，眼睛都亮了起來。
晏溪行還沒來得及坐下，聽到洗手間裏有衝水的聲音，二話不說把糖藏進了被子裏。
豎起食指做噓聲，讓林鹿初不要暴露了。
等鹿姝爾一出來，晏溪行趕緊轉身跟鹿姝爾問好，“阿姨早上好。”
“早上好。”鹿姝爾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察覺到。
“對了，成績是不是出來了，你考得怎麽樣？”
晏溪行嘻嘻一笑，“不知道啊，還沒查呢。”
“還沒查，這兩天就要填誌願了，對自己這麽有信心，不看分數也敢填？”
“具體多少分還不知道，但我想上B大，B大前幾年的分數線我觀察了一下，起伏應該不大，我應該可以過線。”
鹿姝爾有點不敢相信，晏溪行居然能這麽自信，看了一眼林鹿初發現她根本不吃驚。
“你這麽厲害呢？那你為什麽想上B大啊？”
A大和B大屬於同級別的學院，他本來又是A市人，所以鹿姝爾不知道為什麽他想上B大。
晏溪行笑了笑，“B市是初初的家，初初在哪裏，我就去哪裏。”
鹿姝爾還沒做出反應，倒是林鹿初先激動了。
她飛快搖頭，然後又拿起紙筆寫著，“去更加適合你的地方，別因為我浪費你的機會。”
“這不是在浪費機會，初初，我想得很清楚，我不想離開你，我要留在離你最近的地方。”
“而且你要到明年才高考，那你複讀這一年如果是繼續在騰躍讀，我在B大還可以常常去看你。”
林鹿初不知道怎麽拒絕他，直接一個眼神扔給鹿姝爾。
你開的頭，你自己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