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老宅來了許多人。
除了堂哥一家，還有很多林鹿初叫不上名字的“親戚”
一個個都打扮得極為隆重，意欲何為，昭然若揭。
大廳裏很熱鬧，放眼一望幾乎能坐的地方都有人。
林鹿初沒有看到姥爺，直接就往樓上去。
很突然的被人叫住。
很突然，且帶有很強的，自傲感。
“站住！”
吵吵鬧鬧的大廳忽然安靜下來，林鹿初上樓的較不頓住，轉身看向說話的人。
一個中年女人，很認真的打扮過，年紀看起來比鹿姝爾大一點。
“我們這麽多人都在這裏，你都不會叫人嗎？”
林鹿初一隻腳本來都已經踏上了樓梯，看見那個中年婦女的態度，有點好笑的撤回了腳。
她撐在扶梯，好笑的看向那個人，“不好意思，您哪位？”
中年婦女顯然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一下子愣住了。
沒意思。
林鹿初搖了搖頭，轉身一溜煙就跑上樓去。
“姥爺！”林鹿初推開門的時候，鹿明煬正戴著老花鏡看書。
他過完年也才六十歲，除了眼睛在看書的時候沒那麽好用，其他身體機能什麽得都和一個健康的中年人差不多。
聽到林鹿初的聲音馬上就笑了出來，“冒冒失失的，為什麽進來不敲門。”
林鹿初繞過書桌，跑到他身邊，抓著椅子的搭手半蹲著，仰頭看著他，“但是姥爺不會怪我的對不對？”
鹿明煬放下手裏的書，慈愛的摸了摸她的頭，“你這丫頭，變調皮了。”
“姥爺，樓下有很多人，為什麽您要一個人在樓上看書啊？”
“那初初喜歡樓下那些人嗎？”
林鹿初搖頭，“不喜歡。”
“姥爺也不喜歡。”鹿明煬微微彎下腰，笑眯眯的看著她，說出和她一樣的話。
“姥爺的胡子好像又長長了一點，我可不可以給您編個麻花……胡須？”
鹿明煬樂了，往椅子上一靠，給了林鹿初一個非常配合的姿勢，“當然可以了。”
半個小時後，一個小時後午飯時間到了。
林鹿初想攙著鹿明煬下樓梯被鹿明煬拒絕，“我還很年輕，我是不會摔的！”
“好好好，您不會摔，您自己走。”林鹿初鬆開扶著他的手，隻是跟在他身邊亦步亦趨的下樓。
鹿明煬隻有鹿姝爾這一個親生女兒，但他幾個兄弟姐妹的子女比較多，兄弟姐妹去世得早，所以他們地子嗣就把他當作親爺爺親姥爺對待，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會來他這裏吃團圓飯。
等到鹿明煬下樓來，小輩們不管是自發的還是被父母推的，都得跟鹿明煬說句新年快樂。
即便是小輩們一個一個排隊來問候鹿明煬，林鹿初都還是挽著他的胳膊沒有鬆開。
入座的時候林鹿初也直接跟著鹿明煬坐下，就坐在他的左邊。
他的右邊坐著鹿姝爾，林誌國也是挨著鹿姝爾坐，其他人也是很隨意的坐下了。
但鹿明煬旁邊兩個座位很重要，被林鹿初一個小輩坐了去，其他做長輩的，心裏總還是有點不舒服。
“初初啊，你看，爺爺旁邊的座位，是不是應該讓舅舅這個大人來坐？”
林鹿初看著講話的人，依稀記得，她好像是姥爺的二哥的三兒子的老婆，叫什麽是忘了，隻知道奔著禮儀要叫她一聲舅媽。
但舅媽現在的這副嘴臉，讓她實在叫不出一聲舅媽來。
“為什麽？”
“因為你還小啊，舅舅是大人，也是長輩，而且……”
“等一下，”林鹿初忽然抬起手打斷她，“你還想吃飯嗎？”
“什麽？”
“如果你一定要跟我爭一個誰坐在這裏，我怕大家都沒有心情吃飯了。”
那位三舅媽尷尬的笑了一下，“你看你，怎麽會尷尬呢，大過年的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頓飯多好。”
林鹿初彎唇笑了笑，“不好意思，在場各位隻有我跟我媽是姥爺的親生血脈，隻有我才能理直氣壯地說這裏是我家，你們堂的堂表的表，算什麽一家人？”
“這裏坐著的是我的姥爺，他叫鹿明煬，不是鹿明霖。所以他的旁邊隻能坐我和我媽，明白了嗎？”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語氣委實不算好，但鹿明煬寵她，鹿姝爾又怕惹怒她，都由著她，飯桌上的氣氛也因此奇怪了起來。
鹿明煬看大家的臉色也青的青白的白，輕咳兩聲出來打圓場，“初初年紀小，愛開玩笑，別當真，咱們吃飯。”
林鹿初也接收了他的訊號，安靜下來，不再說那些刺激他們的話。
但是剛才的那些話，已經足夠刺激他們了，導致他們吃飯的時候都味同嚼蠟。
飯後，林鹿初又陪著鹿明煬上了樓，完全不理會那些親戚到底是不是生氣了。
自從她開始外放情緒之後，她發現自己都沒有那麽壓抑了。
也明白了有什麽就要說出來，憋在心裏除了讓自己心情不好，沒有任何好處。
鹿明煬睡著後林鹿初出了他的房間，垂著頭想著自己的事。
今天是大年三十，她在想要不要給晏溪行打個電話或是發條短信，祝他新年快樂。
但是想到之前他的態度，歎了一口氣，還是算了吧。
她還沒走到自己的房間，就看到有個人站在樓梯口那裏東張西望，還一副要進哪個房間的樣子。
“站住！”林鹿初快步走過去，擋住那個她覺得心懷不軌的人。“誰允許你上來的？”
“我……我就是想上來看看我的房間。”女孩雙手握著拳，眼神有些躲避。
林鹿初往她身後看了看，樓下有一對夫婦不停的看向樓上，他們在做什麽，不言而喻。
“你爸媽叫你上來的？做什麽？討好我姥爺？”
“不……不是的，我真的隻是上來看看我的房間的。”
“這裏是我家，哪兒來的你的房間。”
“可是我們今晚……”要住在這裏的。
“要住下來？住下來也是不是住在這裏，住在旁邊那棟樓，這裏沒有你們住的地方。”
“下去。”林鹿初不想跟她廢話，隻想讓她趕緊下樓，受指示跑上樓來還撒謊，指不定會做出什麽事來。
她不動，林鹿初沒有耐心，推搡了幾下，將她退到了樓梯口。
“不想我推你下去，現在就自己走下去，樓上不許任何人上來。”
賓客止步這樣的道理應該是個人都懂吧。
女孩子很焦急，不行，她一定要見到舅公，媽媽說了一定要讓她跟舅公說話的。
如果她表現得好一點，舅公喜歡的話，說不定就會給她和他們家很多好處。
她不下去！
林鹿初看她神色那麽堅定，點了點頭，“行，自己不會走。”
麵無表情的推了她一把，她就直接摔了下去，一路暢通無阻的滾下了樓。
滿廳的尖叫霎時響起，沒幾秒嚎啕大哭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是那個女孩子。
樓梯上鋪著很厚的地毯，摔下去不會傷到哪裏，但痛肯定是會痛的，正好也讓他們長得教訓。
“林鹿初你怎麽這麽歹毒！”說話的是那個女孩子蔣橙的媽媽，叫鹿明煬一聲舅舅。
林鹿初站在原地漠然看著他們，像在看一出鬧劇，“我說了，二樓不許其他人上來，她自己不肯走，我能有什麽辦法？”
“那你也不能推她啊，她可是你表妹啊！”
瞧瞧，多會沾親帶故啊，還表妹，她在今天之前從來沒見過這個表妹，算哪門子的親戚。
她已經不想理會這些把心思刻在臉上的人了，而是扭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幾個傭人，“再讓我知道你們放了其他人上來，就都給我滾蛋！”
傭人們都瑟瑟縮縮的，低著頭不敢說話，這是家裏的規矩，她們的工作確實有疏忽，林鹿初罵她們也是應該的。
“還有你們，這裏是我家，規矩都是我定的，如果你一定要違反，慢走不送。”
她可沒有什麽親戚觀念，就算是鹿姝爾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跟她沒有半毛錢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