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流雲彩和薑錦杉在病房裏陪了林鹿初一天，還陪著她一起吃了她從來都沒有好好吃過的生日蛋糕，一直到很晚才離開。
晏溪行把病房重新整理好收拾出來丟出去之後回來，林鹿初還坐在病**玩著魔杖。
“這麽喜歡啊。”
林鹿初一抬頭，轉動手中的魔杖，大聲喊道：“麻利麻利哄！說出你最愛的人是誰！”
晏溪行笑了笑，走到她麵前坐下，卻故意裝作很難回答的樣子，“這我得好好想想。”
“不許想！必須馬上回答我！”
“不然我就把你變成豬！”
“那請問一下這位仙女，你認識林鹿初嗎？這個世界上我最最最最愛的人就是她了。”
林鹿初先是愣了一秒，很快就再次擺出要變魔術的樣子，“林鹿初是誰？不認識。”
晏溪行“哦”了一聲，“不認識啊~”
“林鹿初啊，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最勇敢，最漂亮，最可愛的女孩子。”
是我在無數個被黑暗籠罩的日夜裏，為我的生命鍍上曙光的那個人。
林鹿初在心裏偷笑，嘴上還是不肯承認，撇開臉輕哼，“反正你嘴最甜了，哄女孩子總是有一套。”
“我永遠都隻想哄你一個人。”
牆上的時鍾指向十一點五十九分，安靜的病房裏，秒鍾飛速轉動著，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在微弱的滴答聲裏，晏溪行看著她，眉眼彎彎，說：“初初，生日快樂。”
滴答——
時鍾指向十二點，聖誕節結束了，林鹿初的生日也過去了。
第一聲生日快樂林鹿初睡著了沒有聽見，所以他在十二點的前一分鍾再說了一次。
做不了第一個給你祝福的人，那就要做這不太平凡的日子裏的收尾者。
很久很久以後，林鹿初都記得她的十七歲生日。
她的王子，沒有讓她成為那個十二點鍾過後就要狼狽逃走的灰姑娘。
而是在十二點鍾以後，還讓她安然無憂的做那個屬於他一個人的公主。
*
十二月二十六日，晏溪行因為要上課，不在醫院。
病房裏冷冷清清的隻剩林鹿初一個人。
林鹿初是被走廊上跑動的聲音吵醒的，睜開眼睛的時候她自己也覺得吃驚，已經淺眠到這種程度了嗎？連聽到腳步聲都能醒過來。
走廊上有飛快跑過去的腳步聲，沒多久又聽到外麵有人說話的聲音。
“這可怎麽辦啊？封醫生有病人在，可是晏醫生那邊……”
“主任呢？主任去了沒有？”
“現在那邊鬧得不可開交，晏醫生壓根就沒法脫身，主任去了也沒用。”
這一層的封醫生，隻有封阿姨。
晏醫生，那就一定是晏叔叔了。
晏叔叔怎麽了？沒法脫身是什麽意思？
林鹿初頓時清醒過來，掀開被子就下了床，毫無停頓的往門口走去。
在門口聽了一會，確認外麵沒人後，林鹿初走出去關好門，腳步迅速的跑向電梯。
她得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五樓走廊上圍了許多人，基本是水泄不通，林鹿初身子骨小，勉勉強強到處鑽，鑽到了前麵一點的位置。
“欸—小妹妹，”林鹿初的後衣領被揪住，整個人都被拉得轉過了身，“別再往前鑽了，保不準有什麽事呢？”
林鹿初幹幹笑了兩聲，假意作罷，看著前麵的情況還是發了問，“這是怎麽了？”
“晏醫生啊，運氣不好，攤上這麽個病人家屬。”
“晏醫生可是咱們海城最好的外科醫生，他從醫這麽些年可從來沒出過事故。”
林鹿初跟著點頭，“那這是什麽情況？”
“晏醫生上個星期給那個人的媽媽做了手術，本來體征都很正常的，結果昨天晚上不知道是怎麽了，忽然就去了。現在這個人是昨天去了的老太太的兒子，非說晏醫生給人老太太做的手術有問題。你說，要是真有問題，老太太還能撐一個星期麽？”
林鹿初垂下眼睛，原來是醫鬧，難怪旁邊那些醫生都不敢上前。
這種事情就算晏叔叔沒錯，一旦病人家屬開始鬧上了，晏叔叔就不能進行反抗了，會影響其他的就診患者不說，或許還要被質疑他的職業素養。
可是總是這樣也是不行的啊。
她相信晏叔叔的手術一定是沒有問題的，但是那個病人家屬……
晏遠航沒有看見，準備控製場合的其他醫生或是主任沒有看見，圍觀群眾沒有看見。
沒有人看到病人家屬手裏是什麽時候出現了那把二十厘米的尖刀。
也沒有人看到林鹿初是怎麽樣在千鈞一發之間擋在了晏遠航身前，那把尖刀紮穿了她半隻胳膊，刀尖出現在晏遠航眼前的時候，沾滿了鮮紅的血跡。
就近的醫生主任來不及過多的思考衝上前將病人家屬按住，動靜大了起來，一時間走廊上兵荒馬亂。
有刀，有血。
就好像他們從來沒有預見過這樣的場景一般，嚇得紛紛逃走。
林鹿初麵無血色忍著劇痛，右手死死的攥著晏遠航的白大褂，“叔叔，你看，初初也是很好的孩子，對嗎？”
她臉上還帶著一絲笑意，左手傷口處不斷淌著血，順著胳膊一大片一大片的流到了地上。
她的笑意越來越淡，呼吸也開始急促而虛弱，晏遠航醒過神來，衝著不知道哪個方向喊著，“快來人！準備手術！”
林鹿初傷口沒有晏遠航以為的嚴重，但也隻差幾毫米就要劃到肱動脈，晏遠航從來沒有哪一次做手術需要全程在心中祈禱，大汗淋漓。
五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燈熄滅，林鹿初被推了出來，晏遠航跟在她推床旁邊往外走，一眼就看到門外穿著白大褂的封靈。
她眼裏是有淚的，卻望著他笑了出來，終於鬆了一口氣，胸腔裏提起的石頭也重新掉了下去。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她接診完之後護士跑來告訴她晏遠航出事了，緊接著還有林鹿初不見的消息。
她還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抉擇的時候，又有人來告訴她，病人家屬傷人了，受傷的是一位十六七歲的小女孩。
很有可能是林鹿初。
她完全慌了神，慌慌張張跑來五樓的時候，地上一大灘血跡還沒來得及處理。
晏遠航因為手術成功最後卻突然離世的病人情緒不高了一整天，昨晚回家的時候都還是一直歎氣，誰知道今天病人家屬就做出這樣的事。
還有初初，封靈看向躺在推**慘白著一張臉，還滿是汗漬的林鹿初。
幸好她也沒事了，幸好。
晏遠航還沒有換手術服，想抱封靈也還是忍住了，看著林鹿初被推走，心裏五味雜陳。
“傷人的人呢？”
“聽他們說已經被移交警方了。”
晏遠航點點頭，應該構成惡意傷人罪了。
剩下的事，隻能交給警方處理了。
*
白天上課的時候晏溪行總覺得心神不寧的，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下午最後一節課都沒上，直接去了醫院。
以為林鹿初在睡覺，還輕聲推開病房門，但林鹿初並不在**。
被子被掀開一半，他走過去探了探被褥，沒有一絲溫度，看樣子已經不在房間很久了。
她不在病房裏，還能在哪裏？
晏溪行走出去，找到一個剛好路過的護士，“請問你，這個病房的病人去哪裏了你知道嗎？”
護士停頓了一下，看了一下牆上寫著的林鹿初的名字，想了想，“是那個頭發黑黑的瘦瘦的小女孩嗎？”
“對，就是她。”
聽到他的確認，護士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不好起來，“小姑娘現在在五樓的病房裏，你去五樓的服務台問一下吧。”
五樓？那不是晏遠航的外科在的樓層。
“她不是住在這裏觀察嗎？為什麽突然轉去外科了？”
“上午的時候晏醫生遇到病人家屬鬧事，小姑娘不知道怎麽跑去了，替晏醫生擋了一刀，現在估計還沒醒來……”
——“替晏醫生擋了一刀。”
不等聽完，晏溪行快步往樓梯跑去，連禮儀都顧不上。這個時候正是電梯的高峰時期，走樓梯會快很多。
他要，立刻，馬上見到初初。
病人家屬找晏遠航鬧事，為什麽偏偏就傷到了初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