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林鹿初的情緒不高，回家路上晏溪行琢磨了一路要怎麽樣逗她開心。
可是好像都不行，不管他怎麽找話說，林鹿初都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思想裏，像是聽不見他說話一樣。
回家以後晏溪行先去做飯，出來就看到林鹿初已經洗了澡換了衣服，正穿著睡裙坐在沙發旁邊的地毯上，呆呆仰頭望著窗外。
像是在想什麽，叫她好幾聲都沒有聽到。
“初初？”第N次叫她之後，終於讓林鹿初回過了神。
“嗯？你做好飯菜啦。”林鹿初回頭衝他笑了笑，從地上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下。
她隻穿了一件吊帶薄裙，就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晏溪行對麵。
晏溪行覺得有點不對勁，之前林鹿初雖然也會穿睡裙，但就算是在已經知道了這一切的他麵前，林鹿初也還是會穿上一件長袖的外套或是外搭，遮住手上的那些傷疤。
但是現在，她身上幾乎所有的傷疤都暴露在他麵前。
而她自己好像也不像之前那樣一樣抗拒，沒有一定要將它們藏起來的想法。
“初初，你今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薑錦杉告訴他今天考試的時候她又被老師叫出去，導致考試都沒能考完。
但是初初沒告訴薑錦杉出去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放學之後到現在，初初也沒有開口跟他過一句話，他也不知道初初今天到底怎麽了。
林鹿初也沒打算瞞他的樣子，沉默了幾秒鍾，還是開口說了話，“我今天，把我的傷口給人看了。”
“中午的時候我遇到了之前霸淩過我的人，期末考試的時候也是因為她推我，我才摔下樓的。我說我和她應該談一談，但是她卻裝傻，不承認，我覺得很無語，就用了很不好的語氣跟她說話。”
“可是我好討厭那樣的自己，我覺得我好像變得跟我爸爸一樣，變得跟李期和李伯父那樣，我覺得自己變得好可怕，我自己都受不了我自己，所以我走了。”
“我走的時候她還好好的，可是下午考試的時候，她說我把她推到廢棄教室裏鎖起來了。”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那樣針對我，可是你知道那個時候的我，為了自證清白，必須要把拿傷疤佐證，我不知道我是對自己失望還是對世界失望。”
林鹿初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很冷靜，隻是神情哀傷和不斷落下的眼淚在訴說她的內心。
“初初……”晏溪行開口喊她的名字，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麽安慰她。
林鹿初抬手擦掉臉上的淚痕，吸了吸鼻子，衝他笑了出來，語氣輕鬆道：“其實也還好啦，你不是說過嗎？這世上每一個不愛我的人我都不需要在意，我不能強求他們對我好，但是我可以讓我自己以後都離他們遠一點的嘛。”
永遠都不要因為他們對自己的不好而感到難過。
“我隻是有一點不明白，她們為什麽要那樣。”林鹿初頓了頓，繼續說著：“其實我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身邊的女孩子不是我，是她們之間的任何一個人，也許我也會覺得羨慕或者嫉妒，但我可能做不出那樣的事情。”
不是因為不在乎他，而是覺得，自己既然不是那個被選擇的人，就算爭，也是爭不來的。
晏溪行看著她，喉嚨哽咽到說不出話，覺得心髒被揪得生疼。
明明他是喜歡初初的，明明他想要初初開心的。
可是初初好像因為他的出現，一次次的受到傷害，身體上受了傷害，內心也受到傷害。
“初初，對不起。”
都怪我，沒能好好保護你。
林鹿初隻是笑了笑，“你很好，你沒有對不起。”
“至少，我在海城生活的每一天都是因為有你在，所以才越來越好的。”
她的睫毛上還沾著淚珠，卻笑嘻嘻的看著他，妄圖安慰他，讓他不要否認自己。
他的初初就是這麽善良。
明明受傷害的人是自己，卻總是在為別人開脫。
他的手因為用力攥緊而開始發抖，艱澀開口都覺得喉間生疼，他說，“初初，我想參與你的生活，可以嗎？”
她笑著回答：“你已經參與了呀。”
“不，不是這樣的參與。”隻是這些還遠遠不夠。
“是撫平你的悲傷，成為你的依靠，並且，給你幸福。”
隻是在一個屋簷下的共同生活，還遠遠不夠。
他應該要成為那個，初初可以信任，可以依賴的人。
他也必須要成為那樣的人。
他的初初，應該是被愛包圍的。
他的初初是值得的。
*
林鹿初是在最後一堂考試之前的休息時間接到鹿姝爾的電話的。
鹿姝爾的語氣和以前已經很不相同了，不知道林鹿初有沒有原諒她，語氣裏都帶著一些討好。
“初初啊，你現在在上課嗎？”
“今天考試，現在是休息時間，你有事嗎？”林鹿初覺得自己還是很小氣的，她沒法因為僅僅一段錄音而原諒鹿姝爾曾經對她造成的傷害。
她希望鹿姝爾是愛她的，可是雖然鹿姝爾說了自己是愛她的，她好像也沒法坦然接受。
“沒有耽誤你考試吧？我隻是來海城了，明天不是周末嘛，我們可以見一麵一起吃個飯，”鹿姝爾頓了頓，“呃……看你有沒有時間。”
看得出來，鹿姝爾有在做出改變，現在都會問她的意見。
換作以前，不僅不會問她有沒有時間，就算她說沒有，鹿姝爾就是綁，也會把她綁去。
算起來，這大概也是她出生這麽久以來，鹿姝爾第一次詢問她的意見。
但是她應該關注的，不是這個，而是她突然來到海城的目的。
“你來海城做什麽？”
電話那頭，鹿姝爾沉默了幾秒鍾，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告訴林鹿初。
聽不到她的回答，又看休息時間不多了，林鹿初也不想等她，“你不說那我掛了。”
“等等初初，”鹿姝爾叫住她，覺得有些事不能瞞她，還是打算告訴她：“有件事，我覺得需要告訴你。”
“我……打算和你爸爸離婚了。”
林鹿初噌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開考鈴也在這個時候響起，沒有考慮多久，她就跑了出去。
“為什麽？”
為什麽要離婚？
明明這麽多年都過來了，為什麽這個時候要離婚？
“媽媽覺得，這樣的婚姻對我自己，對你爸爸都是沒有意義的，與其這樣，不如各自放手，我有你就好了。”
“他已經同意了？”
“還沒有，我這次來就是和他說這件事的。”
林鹿初被氣笑了，“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你愛他嗎？你不是說他是你這輩子唯一愛過的人嗎？就這樣要跟他離婚，你不覺得太可笑了嗎？”
“再說了，你怎麽知道我願意跟著你？在法律判下來之前，你憑什麽說有我就好了？所以你還是不願意考慮別人的感受，你永遠都不在意我的感受！”
林鹿初問著問著就變成了宣泄憤怒，不等鹿姝爾回答就掛斷了電話。
他們要離婚了，她明明應該覺得開心的。
可是為什麽，她覺得腦子好亂，覺得胸口有一口氣堵著，讓她覺得呼吸都很是難受。
他們憑什麽就這樣離婚？在對她造成這麽多傷害之後，居然就這麽輕而易舉的要離婚。
不可以。
她要去阻止他們。
他們不能離婚。
*
一個小時後，林氏集團子公司門前，林鹿初從出租車上下來。
抬頭仰望這棟還有一半藏在雲間的高大建築，林鹿初覺得很陌生。
她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去過林氏的公司，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林氏旗下的公司。
除了有錢之外，她都沒法給出林誌國其他的評價。
“你好，我想找林誌國，請問他在嗎？”原本林鹿初以為一個新的公司剛開不久很多職位肯定會空缺著。
誰知道進來一看連前台都有三個，還個個都是年輕漂亮的小姐姐。
“林董事長？你找他有事嗎？”
“我想請問一下，今天有沒有一個紅頭發的女人來找他？”
“有的，據說是董事長夫人，不過你怎麽知道這個？”
林鹿初覺得有點汗顏，都還沒確認她的身份就什麽都說，這個前台會不會也太容易被套話了？
這樣都能通過考核站在這裏，所以其實公司水平並不怎麽樣吧？
“我……算了。”跟她說了估計也不能上去。
還是給修明叔叔打電話好了。
“修明叔叔，你在忙嗎？我現在在公司樓下，你可以來接我上去嗎？”
“修明叔叔？你是說季特助嗎？你是什麽人？為什麽這麽稱呼季特助？”
林鹿初把手機放進口袋裏，有點無語的看向這個話很多的前台小姐姐。
“姐姐，你看另外兩個姐姐既不說那個紅發的女人是董事長夫人，也對我是誰不好奇，你考不考慮一下少說一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