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薛蜜到底是沒有見過世麵又膽小的女孩子。
林誌國這樣一說，她大概也能知道，怎麽掙紮都是沒用的了。
無論她是不是可以真的可以自己扛下所有，讓季修明置身事外，她都是逃不掉的。
就算她真的把季修明摘出去了又怎麽樣，林誌國會放過她嗎？
季修明又真的會保住她嗎？
她垂下眼睛，肩膀也垮了下去，反倒像是鬆了一口氣，“你都知道了。”
“是，我是愛錢，但我對破壞你的家庭真的不感興趣，當初我們說好的隻是演戲，我也確實隻是演戲而已。”
林誌國輕哼，“可是薛蜜，你有沒有想過，我要找人演戲多的是人可以找，為什麽偏偏是你？”
薛蜜抬起頭，“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你是季修明送給我的，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薛蜜忽然笑了一下，她當然知道這些，“你明知道我跟季修明的關係，你還和我演戲。”
林誌國起身，走到會客沙發上坐下，也示意薛蜜坐下。
“薛蜜，你還記得你第一次見我是什麽時候嗎？”
“當然，我剛滿十八歲，就被季修明帶來見你了。”
當年她剛剛高考完，畢業旅行的時候遇到出差的季修明。
那樣一個帥氣的優雅紳士隻是見一眼，就讓她再也忘不掉。
後來再次在酒吧遇到了買醉的季修明，她覺得她應該要勇敢一點，於是她向他伸出了手。
他們很快確立了關係，也是那一年，他把她帶到林誌國麵前。
從那時開始，她就成了林誌國名義上的情婦。
配合他，讓鹿姝爾知情並且生氣。
林誌國點頭，他也記得當初站在他麵前的薛蜜有多稚嫩。
“那五年的時間裏，我們談好的合作，對外你是跟著我，但實際上我們僅僅隻是合作關係，我有沒有碰過你，我們兩個都心知肚明。”
“當時你懷孕，你說孩子是我的，你覺得我連我碰沒碰你我都不知道嗎？”
林誌國看著她，沒有絲毫情緒，一點一點的把每一件事，每一個問題都提出來。
“我要你打掉孩子，還把你送走，但如果我真的要留下你，我太太是拿你沒有辦法的。”
“你知道當時我為什麽一定要送你走嗎？”
薛蜜：“為什麽？”
“季修明讓我送走你。”
薛蜜看向林誌國，眼睛裏全是不相信，“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她想不到季修明一定要她離開的理由。
明明是他要她來的。
林誌國也不隱瞞她，“因為他覺得他的目的達到了，你沒有任何價值了，你繼續留在B市，一旦我太太找到你，我們之間的合作，他所有的計劃就都會被識破。”
“他的目的是什麽？計劃又是什麽？”
薛蜜是矛盾的，她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她總覺得林誌國話裏有話，或許那層保護膜一旦被撕開，底下血淋淋的事實能夠讓她無法喘息。
卻聽到林誌國問她：“你還沒有見過我太太吧，你第一次見到林鹿初的時候有什麽感覺？”
林鹿初麽，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在B市，可能是偶遇，也可能是蓄意。
總之她就是見到了那時候毫無生氣，幾乎喪失了表情功能的林鹿初。
她覺得她們是有相似的地方的，隻是那時的林鹿初看起來像個木偶，她也沒有過多注意過。
“之前你沒有在意過，所以可能不覺得，我太太十八歲的時候和當年的你很像，即便是到了現在，你也還是很像年輕時候的她。”
“我這麽說你明白嗎？”
林鹿初的樣子清晰的在腦海中一幀一幀放映，她的樣子和林鹿初重合，居然是那麽的相像。
幾乎是瞬間紅了眼眶，“你的意思是，我在你眼中，隻是你太太的替代品？”
“不是，”林誌國搖頭否認，“我太太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沒有人可以替代，但季修明不一樣。”
薛蜜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季修明喜歡你太太？”
“這怎麽可能？他明明……”
林誌國輕哼，打斷她：“明明喜歡你？他如果真的喜歡你，會把你送給我嗎？”
“你不是十八歲了薛蜜，你已經二十三歲了，你還要活在這樣的謊言裏嗎？”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薛蜜看著他，拳頭攥得緊緊的，指尖用力的紮著掌心，忽覺有些濕潤，不知道是汗，還是血。
她開口，是滿腔澀意和顫抖，“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林誌國盯著她看了幾秒鍾，一陣沉默後聲音也有些無奈，“大概，也是因為你太像我太太了吧。”
他從懷裏掏出一張支票，放在麵前的茶幾上，“這裏是兩千萬，當做我感謝你這幾年的配合。”頓了頓，又補充道，“如果你想要離開他，我會幫你，”
薛蜜看了一眼支票，再度問他，“你為什麽要幫我？”
“我說了，因為你像我的太太。”
因為像鹿姝爾，所以他不想讓她再在謊言裏生活。
“你既然知道季修明對你太太的心思，你為什麽還留他在你身邊？”
“我和我太太絕對不可能離婚，他翻不起什麽浪。”林誌國說這話的時候心中暗藏著狠意，但他知道，季修明如果不放在自己身邊隻會更加不好掌控。
與其讓他在看不見的地方給自己使絆子，倒不如，讓他永遠隻能忠於自己。
*
薛蜜拿著支票走出辦公室，看到季修明靠在牆上，見她出來，便起身往她這邊走過來。
他在等她。
林誌國沒有理由騙她。
現在想想，當初她們第一次見麵，他多看她的那兩眼，或許就是因為她像鹿姝爾吧。
季修明走到她身邊，將自己的外套披上她的肩，“他跟你說什麽了？”
薛蜜搖搖頭，想拉下他的外套，但想到自己有些透明和緊身襯衫，還是算了。
她抬起頭，看著季修明的眼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認真。
他他眼裏明明是有愛意的，可是為什麽她好像根本就看不懂他。
“季修明，你愛過我嗎？”
她終於問出來了。
五年前被他送給林誌國的時候。
五年間被他一次又一次連哄帶騙告訴她很快就會自由了的時候。
亦或者，是她打掉孩子，被林誌國扔來海城，連基本的生活都是問題，打電話告訴他想要見他。而他永遠隻會說，這段時間太忙了，等空閑了一定會來找她的時候。
她都想問問他，有沒有愛過她。
“這五年裏，哪怕是一點點，你愛過我嗎？愛過我這個，叫做薛蜜的人嗎？”
愛過她這個隻能被當作替代品的人嗎？
季修明蹙眉，覺得她不對勁，握住她的肩膀問她，“你怎麽了？”
薛蜜往後退了幾步，覺得他好陌生。
她好像從來就沒有認識過季修明一樣。
“季修明，我們到此為止，好嗎？”
“你什麽意思？”季修明壓著眉，有點動怒。
薛蜜忽然有些釋懷了，原來這些話說出來也不是那麽沉重，反倒說了還覺得輕鬆。
“我說，不管我們之前是什麽關係，都到此為此，我累了，以後也都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關係了。”
“結束吧。”
季修明覺得自己心間被什麽堵住了，覺得很生氣，呼吸也有些不順暢。
沒想過薛蜜會突然提出分手，有些失態：“我不同意！”
“不需要你同意。季修明，我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我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了，我想回家。”
這樣漂在海城的生活，她真的受夠了。
“你以為，我不讓你走，你能走嗎？”季修明死死抓著她的肩膀，仍然不能接受。
隻要他不放她走，她就哪裏都去不了。
“季先生。”她用著極為生疏的稱謂叫他。
季修明有一瞬間的愣住，“你叫我什麽？”
“我之前的身份是林董事長的情婦，現在我和林董事長好聚好散，您為什麽要阻止我呢？”
“你明知道你不是……”季修明想否認，他們都清楚，
“不是什麽？”薛蜜打斷他，心裏仿佛在淌血，痛到不能呼吸，可她還是要說：“您忘了？五年前，是您親手把我送上董事長的床的，作為董事長下屬的你，現在又有什麽資格來不同意呢？”
她直視著季修明的眼睛，完全沒了剛見到他時的恐懼，僅剩漠然。
“無論如何，我以前是愛過你的，不過現在，我不想愛了，你也不配了。”
薛蜜從他身旁走過，走到他身後時停頓了幾秒，“今天穿得有些不方便，這件外套，就當作我這五年的精神損失費吧。”
然後決絕的，毫不遲疑的，大步走向了電梯。
她要永遠的，和季修明說再見。
不，是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