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酒吧內,音樂聲震耳欲聾。
舞池裏所有人都沉迷其中,薛蜜端著盤子在人群中穿梭,雖然不時會和人發生碰撞,但沒有人會因此和她找不痛快。
她低著頭蹙眉繞過人群,剛要將托盤放回吧台,一個服務生打扮的男人就拉著她往另一個方向走。
“你做什麽?”薛蜜費力掙開他的手,把托盤擋在自己身前,很是防備這個和她一起在酒吧做兼職的段欽。
“我剛剛看到前麵有人找你,來者不善的樣子,你還是躲躲吧。”段欽鬆開她的手,想拿下她手裏的托盤,但看到她眼裏極重的防備,還是放棄了。
“找我?”薛蜜皺眉,她不是都已經還清了那些人的錢,怎麽還會有人來找她,“還記得長什麽樣子麽?”
段欽搖頭,“不止一個人,都穿著西裝。”
穿著西裝,薛蜜腦子有一瞬間的短路,為什麽會有穿著西裝的人找她?
想到一種可能性,薛蜜慌亂把手中的托盤塞到段欽懷裏,急急忙忙脫了身上馬甲又摘了領結,一股腦都扔給段欽,“如果一會兒有人問起你,你就說你沒見過我。”
扭頭剛要走,轉角處黑暗中走出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生生阻斷了她想要逃跑的步伐。
他微微抬起右手,白皙的腕骨看起來都很是矜貴,看向她的目光帶著幾分譏諷和戲謔。
她邁不動步子,在嘈雜的音響聲裏,看著他彎了彎唇角,響起地獄羅刹般的聲音,“薛蜜小姐,這是要去哪兒啊?”
薛蜜害怕的往後退了幾步,單薄的肩膀微微顫抖著,“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當然是來找你了,這一次,你還要跟我走嗎?”季修明挑眉看向她,看似在詢問,可是薛蜜知道,她沒法拒絕。
她垂下眸,扭頭和段欽說:“幫我跟領班說一聲,我可能以後就不會再來了。”
抬腿正要走向季修明,段欽伸手拉住了她,“你不能跟他走!”
段欽看了季修明一眼,死活拽著薛蜜,“如果你遇到了麻煩我們可以報警,你要是跟他走了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事!”
季修明隻是歪著頭衝他笑,不言不語就能讓人覺得如履寒冰。
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他不能讓薛蜜跟他走。
“沒有用的。”薛蜜推開他的手,連一秒的掙紮都沒有。
“他是你什麽人?你們是什麽關係?”明明之前薛蜜都不是這樣的,看到這個男人以後就止不住的發抖,手都涼了。
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很危險。
薛蜜已經走到了季修明身邊,低著頭,誰也不敢看,不敢說話。
季修明順勢攬住她的肩膀,將她往自己懷裏帶,“我們的關係,很明顯了不是嗎?”
段欽不想聽他說話,隻是看著薛蜜問她,薛蜜隻敢搖頭,不敢說話。
眼淚就那樣落了下來,季修明看到了,抬手輕輕擦掉,輕聲問她:“怎麽哭了?看到我你不開心嗎?”
薛蜜不說話,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你很冷嗎?”季修明將自己的西裝脫下披在她肩上,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既然都找到你了,就跟我回去。”
“你不能這樣,她不想跟你走!”
“噢,是嗎?你不想跟我走嗎?”季修明低頭看向薛蜜,眼底的狠意被薛蜜看了個幹淨。
她敢說不想嗎?
她不敢,也不能說。
薛蜜搖頭,認命說道:“我們走吧。”
段欽在身後喊她,她也沒再回過頭。
和他保持距離,也算是保護他的一種方式了吧。
“那個小屁孩跟你關係很好?”
上車後,薛蜜靠在門邊,心情跌落穀底。她身上還披著季修明的外套,但她仍然覺得如至凜冬。
對她來說,季修明就是魔鬼。
“不熟,隻知道是一起兼職的。”
“一起兼職他那麽擔心你,薛蜜,你當我是傻子麽?”季修明骨節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盤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敲擊方向盤,麵無表情看著前方。
薛蜜緊閉上眼睛,渾身發抖不止,隻想逃離這個鬼地方。
“你來找我做什麽?”
“是林誌國要找你。”踩下油門,車子飛馳出去,季修明風輕雲淡補充道:“他對林鹿初知道你存在的這件事有所懷疑,找你去問話。”
“我該怎麽說?”麵對林誌國她也是害怕的。
在他們麵前,薛蜜就是一隻細小的螞蟻,隻憑他們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她。
“那是你的事情,與我有什麽關係。”
“季修明你……”薛蜜及時閉了嘴,不再和他爭論。再度靠回了車窗邊,小臉貼在車窗下,眼底是一片哀戚。
明白的,她都明白的。
在季修明眼裏她不過是個工具。當然,在林誌國眼裏也是。
她的命,她這個活生生的人。
在他們眼裏理所當然的卑賤,如塵泥,沒有絲毫尊嚴可言。
*
“老板,人給你帶來了。”季修明推開辦公室的門,毫無感情的將薛蜜拉了進去,薛蜜身上還披著季修明的外套。
垂著頭,兩隻手緊張的攥在一起。
季修明看了林誌國一眼,粗暴地扯下自己的外套,把薛蜜扯得往後退了幾步。
大概是真的很嫌棄她,季修明還暴躁的抖了抖外套,臉上的嫌惡幾乎要溢出來。
薛蜜也似乎是嚇到了,緊緊咬著嘴唇,眼淚直接湧了出來。
林誌國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完全不帶有一絲感情,沉默了許久,和季修明說道:“你先出去。”
“好。”季修明也不掙紮著要留下來,隻是走前意味深長的看了薛蜜一眼。
她會懂的,他想。
“沒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嗎?”林誌國背靠著座椅,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麵。
他和季修明有這一樣的習慣,都喜歡用手指敲擊身邊一切可以發出聲音的物品。
是很小的習慣,也是讓薛蜜感到緊張害怕的行為。
“你找我有什麽事?”薛蜜攥緊拳頭看著他,說不恨林誌國是假的,要不是他用她家人來威脅,她又怎麽會隻能待在海城不能回家。
“我沒記錯的話,你威脅我把我扔到海城的時候是不是就說過,讓我以後都別出現在你麵前?”
林誌國點點頭,不否認自己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所以現在你是在做什麽?”
她都已經打算重新開始過自己的生活了,為什麽林誌國和季修明還要再出現在她麵前。
就因為她身世普通,就因為當年她為錢所惑,所以就這麽多年在他們眼裏她都是一如既往的卑賤嗎?
“我隻是想問問你,為什麽要出現在林鹿初麵前?”
薛蜜冷笑,“林董事長,海城就這麽大,偶遇而已,犯不著還要來興師問罪吧?”
“第一次是偶遇,那麽後來呢?你出現在她身邊,到底有什麽目的?”林誌國年紀不算大,成熟男人的風範在他身悉數盡顯。
看著薛蜜的時候一張臉上都是精明,鋒利的目光像是可以穿透她,直達她的內心。
“這麽關心她,您不如親自去問她,就是不知道她還領不領你的情。”
林誌國忽然笑了,“看樣子你們聊了挺多,不過薛蜜,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你之所以可以在我的眼皮底下跟季修明暗度陳倉,是因為我覺得你還有點用。”
薛蜜一驚,心下當時就慌了,他怎麽會知道的。
“你想詐我?林董事長,你別忘了,我的孩子是怎麽死的。”
那個才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甚至都還沒有長成人形的孩子。
都沒能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就離開了。
林誌國攤了攤手,露出有些無辜的表情,“你的孩子是怎麽死的?難道不是季修明不想要你才打掉的?”
“是,我是裝模作樣跟你說我已經有了一個女兒了,這個孩子不能留下,但是薛蜜,這個孩子真的是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