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晏溪行自從搬到林鹿初家裏，林鹿初的生活就變得充實起來。
上午十點睡到自然醒，早餐都會保持溫熱的在餐桌上等她。
以往她不愛把窗簾全部拉開，有一點點光亮就足夠她呆著了，所以家裏常常是光線不足的。
但是晏溪行卻喜歡把窗簾全部拉開，整個客廳都是亮堂堂的，甚至還有些刺眼。
她坐在餐桌前，懶懶靠在椅背上，歪頭看向客廳的晏溪行，微微眯起眼睛：“晏溪行，可不可以把窗簾拉起來一點，好亮。”
“適應一下。”
“不要，”林鹿初搖頭，哼哼唧唧道：“適應不了，眼睛痛。”
“先吃早餐。”
林鹿初盤腿坐在椅子上，盯著窗簾看了半天，放棄了自己去拉起來的想法，安心的吃了早餐。
早餐吃完後，晏溪行也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副眼鏡，伸手遞給她，“戴這個。”
“為什麽？”雖然覺得疑惑，但林鹿初還是接了過來，在手裏轉了幾圈後抬頭看向晏溪行，“我不是近視眼。”
晏溪行點頭，“我知道，這是平度眼鏡。”
“那我戴它幹嘛？”是一副圓圓的金框眼鏡，在光的照射下會反射出藍色的光，“這是防藍光的？”
林鹿初覺得更奇怪了，她又不看電腦，手機都很少看，防藍光也用不到吧。
“戴上這個光線沒那麽強，眼睛會舒服一點。”
林鹿初聽他說完，半信半疑把眼鏡戴上，果然通過鏡片看到的白光都變成淡淡的黃色，眼睛沒有那麽不舒服。
她忽然撐在餐桌上，手指穿插交疊在一起，輕輕托著下巴，裝模做樣用一種自以為很變態的眼神看著晏溪行，“我現在看起來像不像個斯文敗類？”
“你現在看起來像哈利波特。”晏溪行輕笑，配合回答她。
“真的？”聽起來好像比斯文敗類更開心，“那我就這樣不動了，你可不可以幫我拍張照片，我想看看。”
晏溪行用拍立得幫她拍了照片之後，她拿著照片看了很久，忽然又問他：“你說我是有劉海好一點還是沒劉海好一點？”
她的劉海不多，但挺長的，平時披著頭發的時候會垂在眼睛上方一點點的地方。今天起床之後她把頭發紮起來了，也順便把劉海用發卡夾了起來，額前光禿禿的，一點都不像哈利波特。
林鹿初把照片翻轉向晏溪行，迷茫的眨眨眼睛，“這樣會顯得我的額頭很高嗎？像南極仙翁。”
晏溪行一下沒忍住，撲哧笑了一下，伸手在她的發卡上點了點，“想什麽呢？你的額頭一點都不高。”
不是林鹿初滿意的答案，她垮了幾秒鍾的肩膀，很快就又抬頭看向他，“那我是把頭發紮起來好看還是把頭發披著好看？”
“你什麽樣都好看，我去洗碗了。”晏溪行沒想到林鹿初變開朗之後會是這樣的，實在招架不住，拿著桌上的碟子就躲進了廚房。
林鹿初又像泄了氣的皮球，垮了垮肩膀，嘴巴也嘟了起來。
晏溪行洗完碗以後看到林鹿初呆呆站在鏡子前，半天沒有動靜。
走過去問她，“怎麽了？”
看她神色有些低落的樣子，以為她是看到脖子上的紗布不高興，剛想安慰她，就看到她歪頭看向自己。
然後開口問他：“你說我是長頭發好一點還是剪短一點好一點？”
她主要是想著，現在的頭發已經很長了，接近腰的長度，其實洗起來也挺麻煩的，剪短會不會好一點？
但她拿不定主意，想看看晏溪行怎麽說。
晏溪行：你看我是怎麽個死法會好一點？
*
在林鹿初第N次問到要不要去染個頭發的時候，晏溪行終於忍不住了，“初初，你是高中生，你不能染頭發。”
校規裏明明白白的寫著呢，中學生不允許染發燙發。
林鹿初歪歪頭，很是無辜的說：“可是我現在的頭發就是染的啊。”
晏溪行一愣，沒想到會得到這麽一個回答。
“那你頭發以前是什麽顏色？”
“薑紅？薑黃？”林鹿初想了想，實在不知道怎麽描述，“不知道怎麽描述，就是羅恩的那個發色，之前和他的發色差不多。”
晏溪行還認真思考了幾秒鍾，羅恩的發色到底是什麽顏色。
又想到那天林鹿初的媽媽一頭近似紅色的長發，他還以為是阿姨去染的，沒想到人家原本就是那個顏色。
“那為什麽要染黑呢？”
因為同學們以她的頭發不是黑色為借口罵她是野種，雜種。
因為老師罵她小小年紀不學好，扯著她說要剪掉她的頭發。
因為林誌國看到她那頭紅發就不高興，甚至不想跟她說一句話。
可是染黑了又能怎麽樣呢？
沒有人喜歡她，和她是什麽發色沒關係。
隻是因為她是她，所以所有人都不喜歡她。
她回過神，不想讓晏溪行看出異樣，扯了扯嘴角，語氣輕鬆道：“因為染黑比較漂亮啊。”
晏溪行一直盯著她的臉，將她臉色的變化全部收入眼底，看得出來她有所隱瞞，他想知道隱瞞了什麽。
但她既然不想說，他也不打算逼她。
“你黑色頭發很好看，很襯你的膚色。”
她現在的頭是灰黑色，把她襯得越發白皙。
之前她不愛笑，這個發型配上她沒表情的臉蛋，毫無違和感，讓她的距離感爆棚。
但很奇怪的是，她現在愛笑了，表情也多了許多，這樣的發型，又讓她看起來非常可愛。
女孩子的發型真是神奇。
“那我要剪短一點嗎？我劉海好像也有點長了，有時候還會戳眼睛。”
晏溪行：又來了又來了。
“你之後是一直打算留劉海嗎？我覺得你沒有劉海也很好看，你不如就等劉海長長，就別再剪了。”
沒有劉海的林鹿初看起來比之前精神多了，他也喜歡看她額頭光潔，把漂亮臉蛋完全露出來的樣子。
林鹿初順了順頭發，看到發尾一些分叉的部分，又扭頭問他：“那我後麵的頭發剪短一些會不會好一點？”
她大概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她現在所有的問題，都在下意識的想要知道晏溪行的喜好。
晏溪行如果覺得好，她就覺得好。
“初初，”晏溪行盤坐在沙發上，側過身子看向坐在另一頭的林鹿初，“你是自己想要做出改變嗎？”
林鹿初把目光從自己發梢上挪到晏溪行身上，不明白，“什麽意思？”
“如果你是自己想要做出一些改變，那我覺得，你隻要遵循你自己的心，你認為這樣可以，那就是可以的，就不要管別人怎麽看怎麽想。”
“但如果你隻是想知道我覺得你怎麽樣好一點，那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在我眼裏，你什麽樣都很好。”
林鹿初忽然鼻子就酸了。
大概隻有在晏溪行眼裏，她才可以是那個什麽都很好，做什麽事也都可以的，真正的十六歲的小女孩。
情緒來得快，幾乎是下一瞬，林鹿初的眼眶就紅了，迅速被淚水占據，搖搖欲墜。
晏溪行也沒想到林鹿初會是這樣的反應，急忙一隻腳踩在地上，往她那邊蹬了一步，一隻腳壓在腿下，麵對麵的坐在了她的麵前。
“這是怎麽了？我沒有在凶你。”他有些慌張，急忙解釋。
“我知道。”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碩大的淚珠就落了下來，掉在她灰色的家居服上，暈開一塊橢圓形濕跡。
晏溪行直接急得上手了，指腹擦過她的下眼瞼，既擦幹她臉頰上的淚痕，又帶出她眼中還沒有流出的淚。
輕聲哄她：“好好的怎麽哭了，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林鹿初眨了眨眼睛，被沾濕的睫毛在他指腹上觸了觸，柔軟又濕潤。
晏溪行的臉離她很近，此刻正彎著眼睛用無辜的眼神看著她，微微挑眉，用近似哄她的語氣讓她別再哭了。
她的眼神不知道怎麽，就落到了他的唇上。
他的唇形很好看，薄薄的。
聽說薄唇的人，都薄情。
晏溪行是那樣的人嗎？
林鹿初思維開始發散，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而晏溪行在看到她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時候，也遲疑了幾秒，忘記了躲開。
他們的唇，沒有任何征兆的觸碰在一起。
柔軟又冰涼的觸感。
他不知道應該做出怎樣的反應，隻知道自己緊張到雙手握拳，喉結也不自覺上下滾動。
等到林鹿初回過神來時，發覺唇上有溫潤的觸感，眼睛聚焦之後也看清了眼前是無限放大的一張臉。
而這張臉的主人，是晏溪行。
他細密的睫毛微微顫抖著。
他們現在，正在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