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為美人守夜

他終於明白為何那天晚上薑淩寒非要將他趕出來了!他還舔著臉要給人家洗澡!要和人家喝酒,要在人家姑娘房裏留宿!

此時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

活該讓人討厭!

此時此刻,看著眼前的姑娘,奚雲出覺得自己真是愚蠢到家,她的聲音一聽就是女子,身形也比男子瘦小很多,他竟然沒有發現她女扮男裝?

許槿冽也吃驚不小,原本他打心眼裏瞧不上這個瘦小雞似的“薑公子”,此刻竟發現他其實是個美貌姑娘,不由得也看得呆了。

顧安之咳完奚雲出,回頭又見許槿冽也一副呆樣,十分無語,又提高聲音“嗯”了一聲。

薑淩寒心神都放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禍臨頭上,全神貫注地琢磨著是何人,因何要嫁禍於她,倒是她本人沒有注意奚雲出和許槿冽的反應。

“如何,現在我沒有殺她的理由了吧?”薑淩寒從屍體身上收回視線,看向奚雲出。

“嗯。”奚雲出慢半拍的點了點頭,神色已經恢複如常:“看屍體的樣子,凶手應該是想嫁禍你見色起意,奸殺人命,但他卻不知你是女扮男裝,所以薑公……薑姑娘應當不是凶手。”

薑淩寒中的迷藥基本散去了,她轉身往外走,許玉茹扒在門邊探頭往裏看,兩人打了個照麵。

許玉茹先是驀地瞪大眼睛,隨即臉色一沉。

本來是件大禍臨頭的事,卻因為薑淩寒無意間的喬裝改扮化解掉,也算是她吉人天相。

許家兄妹回去向許倜墨報信,薑淩寒身體不適便先行回去休息。

奚雲出和顧安之與薑淩寒同路,一路上三個人都沒什麽話。快到薑淩寒房間時,她突然刹住腳步,背對兩人說道:“此事不能就這樣算了,雖然命案應當交由縣衙查辦,但凶手嫁禍於我,將我牽涉其中,我就不能置之不理。”

她轉回身,看著顧安之問道:“六扇門可以參與這樁案子嗎?”

奚雲出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凶手陷害薑姑娘,一計不成,難保不會再生毒計,或是加害姑娘性命,此事理當追查到底。”

顧安之沉著臉看了看插嘴的奚雲出,然後將視線轉向薑淩寒:“不是不可以,隻是此案涉及朝廷命官,六扇門想要插手,需要上頭準許,一些公文要到督察院和大理寺轉一圈,蓋幾個印。”

薑淩寒立即道:“我明日一早就回京去辦。”

顧安之還未來得及點頭,一旁的奚雲出突然插話道:“不妥。”

兩人一起看向他。

奚雲出眼神飄忽,輕咳了一聲:“現在凶手沒有抓到,薑姑娘孤身上路太過危險。”

顧安之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此地隻有他們兩個捕快,絕不可能一起回京,一定要留下一個守著凶案現場。既然薑淩寒不合適回去,那就隻有他回去了。

顧安之斜眼打量他,這小子倒是把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

但他說的確實有道理,凶手在暗,薑淩寒在明,留在將軍府總比孤身回京安全許多。

薑淩寒眉心微蹙:“可是總得有人留下。”

“我回去。”顧安之道:“各個衙門口我都比你熟,辦起事來更方便些,能盡快拿到批文。”

薑淩寒點頭:“好。”

翌日,一大早,顧安之便啟程回了京城。

昨夜,許府請郎中來為薑淩寒看診,給她開了貼安神藥,讓她一夜睡到大天亮。

睜開眼睛時,陽光已經鋪滿屋子,薑淩寒在一片融融明媚中沉浸了片刻,忽然意識到自己昨夜睡死過去了。

殺人凶手可能就潛伏在暗處窺視,而她竟然毫無防備地睡了過去,不禁後怕得出了一身冷汗。

她起床後,稍稍整理了一下,準備再去看看凶案現場,有沒有遺漏的線索。

一打開門,就看見奚雲出正坐在不遠處的大樹下,支著一條腿,嘴裏叼著根草,本來是吊兒郎當的姿勢,他做起來偏偏就顯出一派悠然自得的瀟灑。

“你……”薑淩寒十分詫異:“怎麽在這兒?”

“昨晚睡得好嗎?”奚雲出起身朝她走來:“可做噩夢了?”

薑淩寒默然將他望著。

此多事之秋,聰明人本應避嫌,他一個陌生人突然出現在她門口,本身就很可疑。不過不知為何,薑淩寒莫名覺得,眼前這個笑得燦爛的青年沒有惡意。

奚雲出走到薑淩寒麵前,仔細地將她打量一番,笑道:“看來郎中開的安神藥還挺管用的。你的臉色看起來好多了。”

薑淩寒微蹙眉:“安神藥?”她並不知道昨晚那碗黑乎乎的湯藥裏加了安神的草藥,不然她絕不敢喝。

奚雲出將手裏的草根舉到眼前,草葉顫顫巍巍,他打量著薑淩寒的神情笑道:“我猜他們就沒有告訴你。”

“昨晚我問過郎中你的情況,是他告訴我的。凶手在暗,需得小心提防,夜裏睡死過去太危險了。不過你確實需要休息,所以安神藥還是得喝。”

薑淩寒覺得這人是越發看不懂了。他這是在關心她嗎?“你還沒說你為何在此,這麽……早。”

雖然她知道此時已經不早了,但她總覺得奚雲出在那棵樹下不是一時半刻了。

奚雲出轉著手裏的草道:“在下既然多嘴問了,知道薑姑娘喝了安神藥,夜裏睡得死,就沒有讓姑娘置身危險之中的道理。”

“你是說……”薑淩寒眼中露出驚訝,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屋門,又看了看他身後的大樹,有些動容道:“昨晚你在外麵為我守夜?”

奚雲出粲然一笑,眼眸如月,露出兩排小白牙:“不必相謝,為美人守夜吳某不勝榮幸,薑姑娘若是憐我露宿寒風的話,記得在下的好便是了。”

薑淩寒有些不敢相信,可他的樣子實在不像說謊,而且也完全沒有扯這種謊的理由。

她心裏不禁好奇,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為何總管些閑事?玉譙郎血洗將軍府,與他無關,他卻冒死來管;她喝不喝藥,危不危險,與他無關,他不睡覺也要來管。

他怎麽這麽愛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