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閨房夜話
薑淩寒皺起眉頭：“為何會突然出了這樣的變故？”
辛老伯：“都是那個尋十八州刺史，那個劉大人剛好那個時候來到南昭我聽人說他和縣太爺是同窗好友，他聽說了這個案子，讓府衙改判那畜生的死罪。最後，那畜生隻在牢裏關了不到一年就放出來了。我兒女受辱慘死，殺人凶手卻逍遙法外。這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嗎？”
顧安之的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往下沉。若是早一天聽說這個案子，他都懵懵懂懂，可如今這麽一聽，裏麵的惡人他全都耳熟了。
薑淩寒又朝他看過來，顧安之無聲地歎了口氣，回望著她的目光，心說：“怎麽地，現在你還想管不成？”
這種官官相護的案子，又涉及皇上親封的十八州刺史，別說他們兩個小捕快，就是總捕頭來了，也未必能順利接手。
這案子在三個官員的相護下，早就已經是鐵板一塊了，他們這兩根針根本就別想插進去。
薑淩寒確實想管，可她也知道其中利害關係，不是她這種初出茅廬的小輩能顧及周全的，所以她看向顧安之，向征求他的意見。
結果顯而易見，顧安之的臉色告訴她，此路不通。
薑淩寒垂下眼簾，磨了磨牙。
兩人安頓好辛老伯，便各自回房間去了。分開之前，顧安之擔心她還沒死心，便問她是否還是想管這樁案子。
薑淩寒駐足沉默片刻，垂著眼睛道：“我們是捕快，不就是該管案子嗎？”
顧安之不知該說什麽好。他不想罵她年幼無知，這件事的是非對錯太明顯，薑淩寒雖然年幼，但絕不是無知，若是心中存公義就是無知，那連他自己也不想再穿六扇門這身衣裳了。
可他也不能讚同她，慫恿她這樣做。因為他明知這是條死胡同，就算拚著頭破血流往前闖，最終也要撞南牆。
所以他隻能無言以對。
薑淩寒也知道他身為捕頭的為難之處，也知道這案子不是憑她感情用事，一時衝動就能解決的，所以她對顧安之並無微詞。
兩人沉默了片刻，薑淩寒道了句“早點休息”便回房間去了。
她一進門，就看見奚雲出坐在裏麵大模大樣地喝茶。好像在自己家裏一樣，絲毫沒有三更半夜私闖閨房的覺悟。
薑淩寒轉身關上房門，也坐到了桌邊，陰陽怪氣道：“原來是景王殿下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奚雲出理直時氣都不壯，可況這回還心虛，立即收斂了大爺的架勢，規規矩矩地坐好，眼巴巴地望著她：“這樣見外的話從你嘴裏說出來，我可要傷心了！”
薑淩寒連個白眼都懶得翻，往旁邊轉了轉臉，躲開他的目光。
“薑姑娘、小美人……”奚雲出雙手合十衝她作揖，委屈地望著她，哀求道：“女俠饒命啊！”
薑淩寒沒忍住，終於還是笑了出來。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怪他不告而別，這家夥貴為皇子，堂堂的王爺，竟然窮困潦倒地在江湖朝不保夕的混日子，不用誰說，她也能想到他的一定有難言的苦衷。
奚雲出一看她笑了，大大的鬆了口氣，他就知道薑淩寒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人。
“我不是什麽王爺什麽殿下，”奚雲出笑容明媚地望著她，溫柔卻有力地說道：“我就是你師兄！”
薑淩寒側身對著他，聽到這句話，驀然轉過了視線。兩人凝目對視了片刻，薑淩寒起身走到櫃子前麵，從包袱裏拿出了那本雲出劍訣，放在桌子上：“說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抬眼看向對麵那個笑容逐漸淡下去的人，問道：“你一個一點武功都不會的人，怎麽成了我的師兄？”
奚雲出目光落在那本小藍冊子上，忽然苦笑道：“你還不是一樣，武功那麽差，竟然是莊芳歌的徒弟！”
薑淩寒：“……我現在相信你是王爺了！”
“啊？”奚雲出一頭霧水地抬眼看她：“為何？”
薑淩寒幽幽道：“你這麽說話，不是王爺活不到今日。”
奚雲出愣了一會兒，哈哈大笑起來。
薑淩寒狠狠白他一眼。
奚雲出好不容易收住了笑，忍俊不禁道：“你竟然會說笑，真是太可愛了。”
“好了！”薑淩寒也不知道是被他笑得惱羞成怒，還是被他誇得害羞，臉頰緋紅地瞪著他，將小藍冊子往前一推：“快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哦，是這樣的，原本我入門十餘年，功夫還算不錯，後來被人挑斷了手腳筋脈，武功就都廢了。”
他說得太過輕描淡寫，以至於薑淩寒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怔然望著奚雲出，心中像有一股洪流決堤，千言萬語湧到嘴邊，嘴唇輕微顫動了幾下，卻沒能發出聲音。
她的反應在奚雲出意料之中，他先是自嘲般地彎了彎嘴角，隨即忽然想到了什麽，倏地抬起頭，涎著臉往前湊了湊：“雖然被挑斷了手腳筋脈，但是沒有落下殘疾，一點都沒有，行動很自如，也能挑擔，也能抬水，種地劈柴都沒問題。”
薑淩寒還沉浸在方才的震驚中，腦子沒轉過勁兒來，木著臉脫口而出道：“你一個王爺挑擔抬水做什麽？”
奚雲出捂著胸口，仿佛十分受傷，打了著腦袋道：“沒什麽，我就是隨便一說。”
薑淩寒隨即反應過來，忙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是景王殿下嗎？不是九皇子嗎？誰敢挑……傷害你？”
那些話奚雲出說出來那樣輕鬆，她自己說的時候才發現竟是那麽殘忍，殘忍得說不出口。她心頭狠狠一疼，她連想都不敢想的事，他是如何親身忍受的？
奚雲出一直滿不在乎的神情，終於在聽到“景王殿下，九皇子”時有了一絲沉鬱，但奚雲出就是奚雲出，隻是嘴角往下沉了那麽一瞬間，就又換上了那副漫不經心，沒皮沒臉的笑容。
“都是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他怕薑淩寒追問，故意抬了抬胳膊，苦著臉道：“一提起來我就手疼腳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