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舊案

秦可琴拉著顧安之不讓走,非要他陪著四處走走:“這不是在京城,你再也沒法找借口說公務纏身了。你此次出來就是為了找我,我現在就是你唯一的公務!”

顧安之實在無計可施,隻得回頭尋求薑淩寒幫助,衝她一頓擠眉弄眼。

薑淩寒袖手站在一旁,看著他眉飛色舞的,領會了一會兒他的意思,最後衝他點頭道:“她說的對!”

顧安之:“……”要你何用啊?

結果,秦可琴成功將顧安之拉走。劉思恩很識趣沒有跟去,便帶著薑淩寒在府衙裏轉轉,進行一場一個人的聊天。

時值夏初,許多花都開了。府衙裏海棠如血,青竹流碧,劉思恩是個愛花之人,每到一簇花叢前,便要停下與薑淩寒介紹幾句。

“這種**叫龍爪菊,是很名貴的品種……”

薑淩寒心不在焉地聽著,斜對麵遊廊的一處拐角處,突然人影一閃,薑淩寒不由一驚,那人影好像……是張鬼臉。

“那個……”薑淩寒驚訝得張了張嘴,眼睛盯著遊廊拐角不敢離開:“你看見了嗎剛才?”

劉思恩倒像是習以為常:“那是縣太爺翟大人的公子,臉被燙傷了,留了挺大塊疤痕,有時他會戴著麵具,你看到的應該就是他。”

經她這樣一說,再回想起來,薑淩寒看到的似乎的確是塊黑鐵麵具。

劉思恩道:“他可能是看到有生人在,便躲回去了。你也知道……”

她指了指自己的左臉:“變成那副樣子之後,不太願意與人來往,可以理解。”

薑淩寒點點頭。聽起來那位翟公子傷得挺嚴重,也是個可憐人。

一直到天黑,顧安之才擺脫秦可琴,和薑淩寒一起返回客棧。

路上,顧安之擔心薑淩寒會心有不悅,小心翼翼地用餘光瞟她,然而從她那副一層不變的棺材臉上,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他思索了一下,覺得還是說點什麽為好:“對不住,讓你在縣衙待了一整日,很無趣吧?”

“還好,認識了很多**。”薑淩寒實事求是道。

顧安之自己覺得她說的是反話,趕忙道:“明日便不去了。”

薑淩寒聞言心裏有點失望,縣衙的點心味道很不錯,花樣也多,若是待到了時辰,還能供午飯晚飯,不去了多少有點可惜。

她若是自己去鋪子裏買那些點心,估計六扇門是不會給報銷的。

但上司說不去了,她也不好多言,隻得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經過一個巷子口,薑淩寒發現有個人倒在地上。兩人趕緊跑過去查看,見竟是白日裏那大鬧府衙的老翁。

老翁忽然咕嚕一下翻身坐了起來。驚慌地看著兩人:“你們是什麽人?”

“老伯,你……”顧安之驚訝地打量他,確實沒什麽外傷,看起來也不像生病的樣子:“沒事吧?”

薑淩寒直截了當地問道:“老人家為何躺在這裏?”

老翁見麵前兩個年輕人,麵相都頗為和善,歎了口氣道:“老朽女兒蒙冤慘死,投告無門,老朽變賣家財,隻為能給女兒申冤,讓凶手償命。如今已無安身之處,隻得露宿街頭。我這把老骨頭……”

說著老翁傷心地抹起了眼淚,擺擺手道:“不打緊,不打緊,隻要能在我咽氣之前,能為我女兒平冤昭雪,我就瞑目了!”

說到了傷心事,老翁袖子蓋著臉,哽咽抽泣起來。

薑淩寒看向顧安之:“能不能讓老人家今晚先住到客棧去?”

顧安之忙點頭:“自然可以。”

老翁聽說這兩個年輕人要帶他去住客棧,連連推辭,但最後還是沒扭過二人,被他們帶到了客棧。

顧安之讓廚房給老人家炒了兩個菜,下了碗麵。老翁感動得老淚縱橫,一邊一麵一邊掉眼淚:“老朽告了一年的狀,今天是第一次碰到好人!”

薑淩寒坐在老翁旁邊,問道:“老人家你可否給我們說說你女兒的案子?”

顧安之在一旁,頓時心頭一緊。雖然她一直什麽都沒說,但他總是覺得她心裏想管這樁閑事。

他也不是鐵石心腸,但他們這次出來的任務是尋人,隨便插手地方府衙的案子,恐怕不好交代。而且人家府衙配合還好,若是不配合,他們既查不了案,又弄得一屁股麻煩。

老翁筷子夾著麵條,默然思索片刻,重重歎了口氣:“也好,不妨與你們說說,此事壓在老朽心裏一年之久,也實在憋得難受。”

一年之前,也是這樣一個海棠如血的時節。滿院子的海棠花,烈焰一般紅紅火火地將小院裹在裏麵。

辛小小上街買了點針線和青菜,剛進門將東西放下,還沒等轉身,忽然就被人從背後抱住。掙紮之間,她低頭看見箍在腰間的手臂衣袖華麗。

她奮力掙紮呼救,但被背後那人捂住了嘴,她踹翻了凳子,針線笸籮和青菜摔在地上。可她畢竟隻是個姑娘,再拚盡全力,也無法掙脫一個男人的禁錮。

她被按在桌子上,被人用茶壺重重砸在頭上,鮮血流到眼睛裏模糊了視線,在失去意識的前,她看到壓在她身上的是一個年輕的富家公子。

辛小小再也沒能醒來。

辛老伯從集市上回來,發現了滿屋狼藉和衣不蔽體的女兒已經冰冷的屍體。

那一季,海棠開得格外鮮紅,仿佛一場血淋淋的

“要不是想要給女兒伸冤報仇,我當時就一頭撞死了!”辛老伯聲淚俱下:“那個畜生!畜生!”

薑淩寒和顧安之都不知該如何安慰,隻能沉默地坐在一旁。

好在辛老伯很快平複了情緒,用袖子擦了擦眼淚:“那日有人看見了那個畜生,就是縣太爺的兒子,我一狀告到了府裏去,府台抓了人,那畜生倒是什麽都認了。可是到最後判刑的時候,卻說隻是圖謀不軌,遭到我女兒反抗,便逃跑了。說我女兒是羞憤自盡的。”

辛老伯將桌子拍得“碰碰”作響,痛心疾首道:“我女兒明明是被拿畜生活活掐死的!她,她的脖子上,還有那畜生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