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月夜鬼影
薑淩寒手裏提著劍,戒備地四下張望:“此時他人在何處?”
“不知道,我躲起來有一會兒了。”奚雲出也跟著她左顧右盼道:“或許他沒找到九龍圖已經走了。”
“走了?”薑淩寒難以置信地皺起眉,心說:“他上次來鬧出那麽大動靜,差點血洗了將軍府,這次來就溜達一圈回去了?”
“不管他走沒走,此地不宜久留。我倆加在一起都敵不過他一隻手,還是趕緊躲起來為好!”奚雲出說著上前拉起薑淩寒的手腕就走。
薑淩寒還想再說什麽,無奈奚雲出腳步飛快,腿又長得過分,她兩條小短腿隻顧跟在後麵小跑,顧不上說話。
回到薑淩寒的住處,奚雲出還裝出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拍著胸口給自己順氣,毫不客氣地坐下給自己倒水喝。
“今夜真是太凶險了,好在我機智,躲得快,不然……”他將茶杯遞到嘴邊,“咕咚咕咚”喝起水來。
薑淩寒在他對麵坐下,將佩劍放在桌上,無甚表情地看著他。
奚雲出心虛,一邊喝水,一邊眯著眼睛去瞟薑淩寒的臉色。看她麵無表情,心裏莫名地愈發虛了起來。
好在薑淩寒沒有再追問此事,等他喝完水放下杯子,便開口道:“我找了你一晚上,有件事想告訴你。”
“是那丫鬟告訴你的?”奚雲出就著放水杯的動作,將胳膊擱在桌上。
“嗯,今日我們有機會說話,我向她打聽了王春花的事情。”薑淩寒道。
奚雲出:“她說了什麽?”
“王春花性格孤僻u,少與人來往,一年前她突然不見了,府裏人都說她是自己離開的,但身邊人大多不信。她們沒人見到她離開,而且偶爾還會發現她應該帶走,卻並未帶走的東西。”
奚雲出拿起另一隻空杯,用壺裏得水衝了衝,給她倒了一杯,遞到手邊。
“那丫鬟說,王春花離開前,情緒低落,行為古怪,經常一個人發呆。她也曾是許槿冽房裏的丫鬟,許槿冽對她也有邪念,偶爾被那丫鬟看見許槿冽對王春花動手動腳。還有就是……”
薑淩寒的眼神瞬間變化,奚雲出一抬眼,知道她後麵的話要麽很重要,要麽很奇怪。
“還有什麽?”奚雲出身子不由得往前傾。
薑淩寒看他一眼,神色凝重地道:“王春花消失前曾說……有鬼。”
奚雲出瞳孔驟然一縮:“有鬼?她也說有鬼!許家有鬼?”
“不是。”薑淩寒搖頭:“她那時狀況不是很好,語焉不詳,那丫鬟聽說的隻是‘有鬼’。”
奚雲出陷入沉默,臉色微沉,目光落在桌上,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的白瓷口,片刻後,抬起頭來問薑淩寒:“你可有問她為何會在許玉茹身邊當值?”
薑淩寒點頭:“她說是因為許玉茹身邊剛好有一個丫鬟來開了,所以她才使了錢,調了過去,為的就是離開許槿冽。”
奚雲出眼中似乎亮光粼粼一閃:“那丫鬟可是叫瓊枝?”
薑淩寒詫異道:“你怎麽知道?”
奚雲出忽而一笑:“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月影西移,更鼓三響。
將軍府裏萬籟俱寂,唯有沉沉風聲卷地。
荒廢的院子裏,桃花幽香暗浮動,枯井靜靜矗在幾株桃樹間,一個枯槁的人影佝僂著站立其中。
他費力地移動井口壓著的重物,口中念念叨叨,蒼老的聲音和著古怪的聲調,被夜風吹散,支離破碎的詞句,低吟縹緲。
“嫂嫂……”
“你餓了嗎……”
“寂寞嗎……”
“別哭了,有人聽到了……”
月色朦朧,佝僂的身影之後,不知何時悄然多出一個人影。那人影筆直地站在桃花樹外,雲羅廣袖,雞零狗碎地綴在身上,月光映著他的側影,仿佛廣寒宮外的吳剛偷穿了嫦娥的衣裳。
他就站在那裏,看著那佝僂枯槁的人,艱難地搬著壓在井口上的重物,絲毫沒有過去幫把手的意思。
那佝僂的人影,似乎不知道身後多了一個人,完全沒有被驚擾。
兩個影子就這樣在夜色中,月色桃花下,默立良久。“吳剛”才開口說話,一把老男人的嗓子,掐著戲腔似的調子道:“要不要我幫你殺了那兩個人?上次是我輕敵了,若再出手,必讓那兩個小崽子死得幹淨利落。”
佝僂的背影並沒有被身後突如其來的人聲嚇到,顯然他是知道背後有人的,他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不必,那個女娃娃有些來頭,很是麻煩,殺之後患無窮。”
月光映亮“吳剛”的半張臉,皮鬆肉垂的臉上塗脂抹粉,鬢邊也染了幾抹霜色,正是炙陽掌肖庭沐。
“那要如何是好?”肖庭沐捏著嗓子道:“他們已經摸到你門口了,難道就任由他們查下去?”
佝僂的背影已將壓在井口上最後一塊木板推開,俯身趴在井口朝裏麵望:“他們懷疑誰,就讓他們把誰抓了去吧!”
肖庭沐還想再說什麽,佝僂的背影揮了揮手,表示不想再繼續談下去。
他隻好識相地閉了嘴,冷冷瞥一眼黑洞洞的井口,嘴邊浮起一絲不屑的笑,喃喃無聲地說了句什麽,轉身飛掠而去。
那佝僂的人影趴在井口,對著井裏絮絮地說著什麽,神情格外溫柔。
黑夜濃得化不開,混沌粘稠,攪不動,也看不透。
薑淩寒不知不覺睜開了眼睛,半晌,她才驚覺自己醒了。
本來睡得好好的,怎麽就醒了呢?周圍漆黑一片,寂靜無聲,胸膛裏的心跳清晰可聞。
對麵窗子上有斑駁樹影,光影交織猙獰扭曲,她心底沒來由的一驚。
忽然夜色裏傳來低低的哭聲,怪異的聲調仿佛有人在吟唱一首詭異的曲子。
哭聲中仿佛有人說話,近似耳語,又似人非人的唱詞。
那聲音忽而遙遠,忽而在耳畔,越是聽不清,越讓人凝神去聽。
那聲音在耳中越來越大,仿佛有無數人在竊竊私語,卻無論薑淩寒如何分辨都聽不出說得是什麽,隻覺得耳根生疼,頭發根都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