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遇襲

奚雲出渾身一緊，立即戒備地護著薑淩寒往後退開兩步。

肖庭沐笑著笑著，氣聲漸弱，逐漸變成了苦笑，最終他自嘲地搖了搖頭：“我這一生被人恥笑的還不夠嗎？”

奚雲出的話不知何故竟然激怒了肖庭沐，他放生狂笑之後，神情變得十分怨憤。

薑淩寒不知道肖庭沐是誰，也沒聽過炙陽掌，麵對隨時要取她性命的惡敵，她竟然還走神了，心說：“炙陽掌？聽起來很燙手啊！這麽陽剛的功夫怎麽此人練的這麽委婉？還有他名震武林嗎？我不算武林中人？”

她正胡思亂想，耳畔就聽奚雲出飛快地小聲道：“想必定有一場惡戰，全靠你了！”

薑淩寒：“……”我謝謝你們全家。

肖庭沐抬起胳膊，掛在臂彎裏的大紅綢帶隨他的動作飄逸，像個腰身過於粗，扮相不怎麽樣的男旦。

薑淩寒覺得他過去可能是個唱戲的。

“小崽子，你若是我，就會明白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麽恥笑是我不能忍受的。”肖庭沐掐著一把老男人的嗓子，陰陽頓挫地說話，末了輕歎一聲，眼神毒辣地看著對麵兩人：“今日死在我手中，也算是你們二人的造化，一起轉世投胎，來生說不定還能做夫妻。”

薑淩寒也不知是缺了害怕那根弦，還是腦袋少根筋，竟脫口而出：“一起投胎就成龍鳳胎了。”

奚雲出：“……”

肖庭沐不想再和他倆廢話，一掌朝二人拍來。

奚雲出回手將薑淩寒推開，自己也借力往後滑出去。

肖庭沐一擊不中，冷笑一聲：“反應倒快！”話音未落，直奔薑淩寒撲去。

他這一掌與方才完全不同，運了至少五成內力在掌間，似乎想將薑淩寒一擊而斃。

離著還有半尺，薑淩寒已經感覺到熱氣撲麵，炙陽掌果真名副其實。

雖知生機渺茫，但她還是決定拚死一搏，腳下踩著前幾日奚雲出教她的步法，騰挪間避開掌風之銳，趁機甩掉劍鞘，由下至上斜削過去。

奚雲出本要開口，見此情景微微一訝，心道：“這小丫頭果然悟性極高，想來師父收她為徒，也有些道理。”

肖庭沐手掌圓融地下滑，與薑淩寒的劍同輒如舞，順勢避開她這一招，不過這一掌擊空，而薑淩寒不進反退，兩步閃到一邊。

肖庭沐轉頭看她，眼睛微覷，險惡的精光閃成一線，驚訝道：“看來我是小瞧了你！”

薑淩寒冷冷看著他，一言不發。其實她手心冒汗，心慌意亂，卻要繃住了莫測高深的表情，免得被人發現她心裏沒底。

步法她記住得不多，之後能不能躲過去全看命，不知奚雲出那家夥還有沒有後招？

肖庭沐沒有因為薑淩寒“高深莫測”有絲毫猶豫，頃刻就又祭出一掌，這一次內力顯然更強，薑淩寒丈八遠就覺得焚風如熾。

“艮位走三，入休門向乾。”奚雲出不慌不亂地支招：“你內功不濟，不要與他正麵過招。兩陰夾陽，繞坎位行。”

薑淩寒依言而動，不知奚雲出這次傳她的是套什麽步法，一時身形騰轉竟然快得出奇。

肖庭沐接連幾招都打了個寂寞。

奚雲出也沒閑著，一邊提著心吊膽觀察戰局，一邊四下裏搜尋著什麽。

薑淩寒悟性極高，將奚雲出教的步法活學活用，竟漸漸自己歸整出一套步法，雖然用得還顯生疏，處處驚險，卻都躲過了肖庭沐的攻擊。

就在此時，突然響起一串驚天動地的敲鑼聲。

鑼聲一陣響似一陣，打鬥的兩人偷功夫循聲去看，發現鬧出這動靜的不是別人，正是奚雲出。

而那聲音也不是鑼聲。

就見他猴子似的上躥下跳，手裏拎著個不知從哪撿來的破銅盆，正用木棍“咣咣咣”猛敲，一邊敲還一邊扯著嗓子喊：“走水了！走水了！快來人呐！”

肖庭沐：“……”

此時此刻，他十分後悔，追打這小丫頭追上了頭，怎麽沒先把這猴崽子解決掉？

被奚雲出這麽一鬧，片刻工夫，一大幫下人趕了過來，有的連衣服都沒穿整齊，趿拉著鞋就跑來了。

一大群人拎著桶，端著盆，還有個抱著夜壺的，茫然四顧，麵麵相覷。

哪兒著火了？

肖庭沐見滅不了口，早就縱身而上，踩著屋脊，遁入夜色之中。

奚雲出將破銅盆和木棍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又撣了撣衣裳，拱手對眾人笑道：“沒有走水，大晚上誆各位出來真是對不住！在下是六扇門的捕快，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方才有人要殺我們滅口，隻得請眾位出手相助，眾位的救命之恩，我等感激不盡。”

大半夜被吵醒不說，還被騙得提溜著褲子跑出來救火，結果人家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一句“對不住”就想把人打發了？

換了誰也不能答應。

不少人擰眉瞪眼，甚至有提步上前的意思，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這時，讓人追打了半天的薑淩寒，拖著貌似鎮定其實酸軟沉重的步子，從不遠處小竹林邊走過來。

麵無表情地穿過眾人，從地上撿起劍鞘，將手中劍往鞘裏一收“呲”。

眾人被這“呲”一聲，“呲”出了一身不寒而栗，麵麵相覷了一會兒，心有不甘地散去了。

看眾人都走了，奚雲出整了整衣袖，麵帶喜氣，十分輕鬆愉快地走到薑淩寒麵前：“怎麽樣，打得過癮嗎？”

薑淩寒：“……我光挨打了，沒機會還手。”

奚雲出全不在意地笑道：“被炙陽掌那樣的高手追著打，還能毫發無傷地全身而退，是多少二把刀，下三流的武林前輩想都不敢想的。你都做到了，還不覺得過癮嗎？”

薑淩寒聽這話很是別扭：“你說我是二把刀，下三流？”

“不不不，”奚雲出趕忙糾正道：“以你現在的水平還算不上二把刀，下三流。”

薑淩寒沉默片刻，緩緩舉起手中劍，拇指一彈劍柄，“呲”一聲，劍刃亮出兩寸。

月光下，雪刃寒光一閃。

奚雲出咽了口唾沫，幹笑兩聲：“今夜多謝女俠救命之恩，那個……時辰不早了，您早歇著。”

他轉身要走，卻被薑淩寒叫住。

“你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