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試手

薑淩寒在腦中演練著當日應敵的一招一式,手不自覺地摸上放在桌上的佩劍。

寒鐵在燈光下泛著光,冰冷的觸感讓薑淩寒心中躍躍欲試的感覺愈發強烈。

年幼時生活不易,使她對武功心生向往,希望能有一身功夫保護自己,不叫別人輕易欺負淩辱,可是她一直沒個師父教導,隻能沒什麽章法地偷偷模仿薑丞曄的功夫。

直到十二歲那年,遇到聖手狂醫莊芳歌,莊芳歌說她根骨奇佳,悟性無雙,是個習武的好材料,將她收入門下,教了一年站樁功馬。武功還沒來得及教個一招半式,他人就突然消失了。

從此絕跡江湖,七年來再未有過一丁點消息。

薑丞曄本就不舍得她一個女孩子練武,就此再沒給她請過師父,她練武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這一次,是她平生以來第一次有人教她武功招式。薑淩寒垂下目光落在手邊的佩劍上,片刻後,她一把抄起佩劍出了屋子。

月光融融,夜色靜謐。

將軍府的客人隻有三位,所以客院這一趟都沒什麽人,其他院落燈火星星點點,她的屋子周圍漆黑一片。

薑淩寒借著背後房間裏透出的燈光,將還記得的招式反複推敲,順便借此回憶忘掉的那些。

她正練著,忽然一個聲音突然響起:“雲杉十六式。”

那聲音不大,卻在寂靜夜晚中分外清晰,薑淩寒也不知道自己有何心虛,竟被嚇得一哆嗦。

她收了劍式,循聲回頭去看,就見屋角黑暗裏走出一個人,正是顧安之。

他負手背後,施施然走到近前,神情複雜地打量薑淩寒:“你怎麽會雲杉十六式的,誰教你的?”

薑淩寒看著他,雖然驚訝,但她已經練就不把情緒和心思表現在臉上的功夫,所以依然能一臉波瀾不驚。

本來沒什麽好隱瞞的,但顧安之對奚雲出有成見,薑淩寒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隱下沒提。

“你問這幹嘛?”

顧安之:“……”

這女人是老天爺派來折磨他的嗎?跟她說話怎麽這麽費勁?她到底憑什麽這麽傲慢,到底能不能好好說話?

顧安之自認為很有修養,不能與一個女子一般見識,自己平複了情緒,好言好語地說道:“雲杉十六式是我顧家一個遠房親戚的獨門武功,我看你在練就隨口問問,你不想回答就算了,當我沒問。”

薑淩寒油鹽不進地看著他,點點頭:“哦。”

顧安之:“……”

顧安之深吸了一口氣:“那你接著練,我走了。”

他轉身往回走,一腳踩到燈光與夜色的交接處,突然回頭對薑淩寒道:“我見你招式不全,出招時也有形無神,心法你也沒有學吧?”

薑淩寒一張仿佛被冰塊敷住的臉,終於有了表情,衝他連連點頭:“你會全套的招式和心法嗎?”

顧安之轉過身,從下至上打量她,最後望著她的臉,帶著一絲出了口氣的暢快道:“都說了是人家的獨門武功,我怎麽可能會?”

薑淩寒臉上閃過失望的表情,但太快不易察覺,隨之又恢複了愛答不理的漠然。

在顧安之看來,就好像有人將一塊冰一巴掌拍在她臉上,瞬間就拍回了原來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顧安之莫名有種被嫌棄的感覺:“……”

他轉身要走,薑淩寒卻在身後叫住他。

“顧捕頭!”薑淩寒:“可以求你一件事嗎?”

顧安之轉過身疑惑地看向她。

薑淩寒提著劍走上前:“你可以幫我練劍嗎?”沒人喂招,練武事倍功半,她本來就一知半解,隻怕自己閉門造車會學得不倫不類。

顧安之沒想到她會提這樣的要求,可他看著她的眼睛時,拒絕的話卻莫名地說不出口。

畢竟是年輕美貌的小姑娘,偶爾示弱一次,有求於他,實在讓顧安之無法拒絕。

他在心裏給自己找了一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將自己說服的心服口服,表麵裝出一副十分不耐煩的樣子,隨意一點頭:“點到為止。”

薑淩寒也有些意外,沒想到他如此痛快地答應,心中暗道:“顧捕頭看起來脾氣很大,但其實心也挺軟的!”

顧安之拔出自己的佩劍,與薑淩寒過了幾招。

她的招式尚且生疏,拙慢有餘,輕捷不足,顧安之漸漸慢下換招的速度,有些心不在焉應付著。

忽然薑淩寒腳下步法連續變換,竟有些眼花繚亂,劍尖直指顧安之後心,飛掠而去。

這不是雲杉十六式的步法!

顧安之一驚,她人一陣風一樣已卷到眼前,他反應不及,閃身躲避和出招回擊都已經晚了,情急之下,隻好將佩劍豎在背後格擋。

薑淩寒也沒想到他竟接不住這一招,再想收回已經來不及,隻好盡全力轉腕將劍偏開寸餘。

劍尖貼著顧安之的後背劃過,衣帛被割破,血珠飛濺。

薑淩寒腳下收不住,驚駭之下,腳下一個踉蹌從他身邊掠過,險些摔倒,好不容易穩住身形,急忙跑回來查看顧安之的傷勢。

“你怎麽樣,傷得嚴重嗎?”

顧安之蹙眉扭頭往後看,卻無奈看不到傷口:“不礙事,皮肉傷。”

薑淩寒看了看他背上的傷口,衣裳被劍劃破兩寸來長,傷口還在往外滲血,不過以她對自己功夫的了解,他應該傷的不重。

“我先給你找藥止血。”薑淩寒說著就要走。

顧安之叫住她道:“我房裏有金瘡藥,跟我來吧!”

兩人來到顧安之的房間,薑淩寒點燃桌上有燈,顧安之已經從櫃子裏拿出了一個藍色小瓷瓶。

“我看不到,你來幫我上藥。”顧安之將藥瓶遞到薑淩寒手裏,轉身走到床邊坐下。

薑淩寒依言坐到他旁邊,接著燈光想仔細看看他的傷勢,可是傷口已經被血打濕的衣裳粘住,她不由得皺起眉頭。

“有點麻煩。”

顧安之驚疑道:“怎麽了?”

薑淩寒如實道:“衣裳黏在傷口上,血已經幹的差不多,要撕下來會有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