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解困

“奚雲出!”薑淩寒驚呼一聲,跑了過去。

奚雲出半跪在地上,燒火棍撐著身子,咳嗽不止。

薑淩寒和那位官兵首領跑到他身邊,一左一右將他扶住。一低頭就看見他咳出許多血沫,薑淩寒不禁大驚失色:“你受傷了?傷在哪裏,很嚴重嗎?”

奚雲出擺擺手,慘白的臉色讓他努力擠出的笑容看上去蒼白虛弱:“我沒……”一句話沒說完,就又咳嗽了起來。

他咳得彎下腰,弓起背,薑淩寒才發現他胳膊和後背都受了傷,鮮血染紅衣裳貼在一起,看不出傷口有多深。那官兵首領想要幫他拍背順氣,舉起的手愣是沒法落下。

“你……”薑淩寒鼻子一酸,猝然發覺自己聲音發顫,便將後麵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可這一個字,還是被奚雲出聽出了端倪,他勉力止住咳嗽,抬起頭衝她一笑:“無礙,有些淤血阻在喉嚨裏,咳出來便無事了,至於身上都隻是擦破了點皮,有兩天就好。”

薑淩寒掃過他身上片片血汙,鬼才信隻是擦破點皮,但她什麽都沒說。

官兵首領抬頭四下看了看,凶徒大部分逃走,剩下一些受了傷行動不便的被丟棄,全都被官兵抓了起來。局勢已經基本被控製,其餘官兵們正趕往西黍街搜捕逃跑的凶徒。

“這裏的事情交給我,這位大人受了傷,需要診治,我派幾個人先送二位回縣衙。”官兵首領轉頭叫來幾個縣衙的差役。

奚雲出被扶著站起身,官兵首領將自己那匹馬也牽了過來:“二位共乘一匹吧,還能相互照應一下。”

他這句話是對薑淩寒說的,意思是讓她照顧著受傷的奚雲出,薑淩寒點了點頭。

差役們上前,想將奚雲出扶上馬,奚雲出卻突然一擺手,捂著胸口,有些氣喘不勻地說道:“我身上有傷,騎馬太顛簸,騎不了,騎不了!”

官兵首領為難道:“那如何是好?”

這山裏林間的,也沒處給他弄軟轎呀?

薑淩寒也正發愁,忽然見奚雲出嘴角一彎,笑得十分不懷好意,她心裏就覺得不對勁,這家夥隻怕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奚雲出對官兵首領道:“我身上許多傷口,被馬兒一顛怕是都要裂開,人走路穩當,我看還是找個人背我回去吧!”

官兵首領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看了看那幾個差役,幾個差役麵麵相覷,誰都沒敢搭茬。

這裏離府衙幾十裏路,真要把這麽個大活人背回去,還不如就地就掐死他呢!反正路上也會累得忍不住掐死吧!

誰知還沒等他們尋到推諉的借口,奚雲出便賤兮兮地笑著對薑淩寒道:“別麻煩幾位大哥了,我看薑姑娘就能背我回去,她力氣大得很,方才……嗷!”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薑淩寒狠狠地踩了一腳,疼得一蹦三尺高,牽扯了身上的傷口,疼得眼淚都快下來了。

“呦,腿腳還挺靈便!”薑淩寒冷冷道:“我看他能自己走回去。”說完便轉身上了馬。

奚雲出好不容易緩過來,最終還是被扶上了馬,與薑淩寒一起返回府衙。一路上,薑淩寒雖然冷著臉,不發一言,但還是盡量揀平坦的路走,馬兒也一直沒有跑起來過。

幾位差役跟在後麵,閑庭信步,溜達得十分愜意。

身後傳來輕笑聲,薑淩寒轉了下眼珠。她知道奚雲出方才故意逗她,就是不想她為他擔憂。

可是就憑那麽幾句玩笑話就能不擔憂嗎?

他貼在她背後,血腥氣一直在她鼻尖縈繞,叫她如何能相信他隻是擦破了點皮?

“薑姑娘真是人美心善,”奚雲出的聲音含著笑意,溫熱的,略帶著點血腥味的氣息滑過她的耳尖,令薑淩寒耳朵一熱,酥麻的感覺一路蔓延到脖頸:“為了不讓幾位差役大哥跟著辛苦,竟然騎得這麽慢。不過,你若是能稍微加快一點,說不定能趕上將軍府的早點。”

薑淩寒心跳得有些快,故意沉了臉,冷聲道:“胡說,我騎得哪裏慢了?”

奚雲出回頭看了一眼,跟在馬屁股後邊走邊嗑瓜子閑聊的四個差役:“我都看見螞蟻搬家了,喏,你看,人家都快搬完了。”

薑淩寒:“……駕!”揚起鞭子狠狠抽在馬屁股上。

馬嘶鳴一聲,四蹄騰空,一路狂奔而去。

四名差役麵麵相覷,被馬蹄揚起的塵土撲了滿頭滿臉。

回到將軍府,許槿冽正在門口等候,一見奚雲出受了傷驚訝不已,忙讓下人將他扶回房間,又去請了郎中過來。

奚雲出身上雖然有幾處傷口,但的確都是皮外傷,敷藥靜養便是。他肺腑受到撞擊,有些氣瘀血阻,郎中也說並無大礙,給他開了幾服藥,說是休養幾日便好。

隻是郎中從他房間出來後,對等在門口的薑淩寒和許槿冽說起了一件怪事。

“這位公子的經脈受損嚴重。”郎中眉頭擰成川字,似乎十分不解:“按理說這樣嚴重的損傷,他應該已經殘廢了才對,連床都下不了。但如今他竟能出去跟人打架,實在是令人驚奇。”

薑淩寒和許槿冽都十分詫異,但他們也不明其理,也沒法給郎中解釋。最終,郎中在求知未遂的遺憾中離開了將軍府。

“奚公子已經睡著了。”一個丫鬟從屋中將藥碗端出來,輕輕帶上房門,然後對許槿冽稟報道。

許槿冽揮退丫鬟,轉頭打量一身血汙的薑淩寒:“薑姑娘確定沒有受傷?”

薑淩寒望著奚雲出房間,漠然地搖了搖頭。

“萬幸!”許槿冽舒了口氣,也轉頭去看奚雲出的屋子:“若受傷的是你,我爹恐怕要急死,我們都沒法向定遠侯爺交代了。”

薑淩寒聽了他的話覺得十分刺耳,怎麽她受傷就沒法交代,奚雲出受傷就是萬幸?隻因為他受傷不必向任何人交代嗎?

但薑淩寒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冷冷道:“我累了,先回去休息。”

許槿冽見她要走,忙拉住她手腕,問道:“薑姑娘,你們為何會到西黍街那種地方去?”

“問你姐姐。”薑淩寒丟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