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縣衙理論
氣氛為之一凝。
但隨即，就像往油鍋裏潑了一盆冷水，宴席頓時炸開了鍋。
一個個家主像死了媳婦，臉色變得煞白，一個個哀嚎道。
“大人啊，您這樣做，莫非是要把我們這些人逼上絕路？”
“是啊，大人，您可不能這樣啊……我家裏有三四百人，要是把土地都交出去……我們這些人可怎麽活啊？”
“再說，大人，那些刁民，你越是給他們土地，他們越是蹬鼻子上臉……”
江牧絲毫不為所動，淡淡道：“昨天我去了城東，看到有大片的良田長滿雜草，向百姓問起原因，百姓說這是毛家的地。我倒想問問毛家主，你手裏有地，為什麽不種呢？”
毛宏信心裏咯噔一聲，他沒想到江牧還特意調查了這件事。
隻能含糊其辭道：“大人有所不知，這叫養地！如果每年都種上莊稼，莊稼的產量會逐年降低。而我們這些大戶呢，每隔幾年，都會讓土地荒蕪一年，用以養地……”
毛宏信這番說辭，頓時也引來不少的附和聲。
江牧氣樂了，這些人還以為他不懂農桑，把他當猴子耍啊。
養地的正確做法是應該撒上草木灰，再種上一些豆科植物……這樣可以有效防止土地板結，還有固氮的作用。
像這種荒蕪土地，任由雜草叢生，隻會讓土地越來越貧瘠。
看著宴會吵成一片，一個個家主哭著喊著說家裏多麽多麽困難，江牧覺得有點頭大，與這些老頭子商量事情，真是沒事找事幹……
江牧一拍桌子，清脆的響聲驚的眾人一顫，連忙止住了嘴。
江牧伸出三根手指，冷聲道：“你們不要給我說那些養地的屁話，我隻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之後，你們每一家最多留下兩千畝地，其餘的需要全部充公！”
“如果你們膽敢有不從者……”江牧眯眯眼，掃視著所有人，威脅道：“我青雲寨行事風格比較粗魯，通常不屑於以理服人，而經常以力壓人！”
“大人莫非是要致我們於死地？”有位老大人驚慌的摔倒在地，嘴唇顫抖，臉色蒼白，看起來極為淒慘。
還想碰瓷咋地？
江牧挑挑眉，不為所動。剛才他們想要瓜分蒙陰的地時，這老頭子跳的最歡。結果現在像得了帕金森綜合症一樣，顫顫巍巍的就倒下了。
借用後世的話說，這些糟老頭子壞得很。
江牧絲毫不理睬這些人的哀嚎，他也看出來了，這些人骨子裏已經養成了那種自私的習性，說教是沒有用的，隻能命令。
不顧這些人的哀求，江牧和薛寒柳回到了縣衙，繼續處理那些雜務。
“怎麽辦……”
江牧走後，懸在眾人頭頂上一把刀。
有些膽小的老頭，隻覺得耳邊還依舊響著江牧威脅的話，額頭上的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齊良朋也有點傻臉，他那幾個男寵和美人都沒送出去……
而且這青雲寨和想象中的不一樣啊，怎麽能向他們要土地呢？
圖什麽呢？就為了留下個好名聲？
再說土地可是他們這些家族的**，要是給了青雲寨，他們以後怎麽辦？
“大家夥可能都忘了……青雲寨是山賊出身，上一年把張家收拾的服服帖帖，張家家主也跑到平邑了……咱們要是不給土地，青雲寨會不會滅了咱們全家？”
“不……不會吧……”
此言一出，頓時嚇倒一片。
“張家那個小輩張宏才，上一年不就被青雲寨宰了嗎？”有人爆料道。
齊良朋這下子是真的害怕了，人年齡越大越是怕死……尤其是聽到江牧這麽凶殘，齊良朋隻覺得他雙腿打顫。
“這可如何是好啊……”
眾人相互對視一眼，皆看出對方失魂落魄。
“你說，要不咱們把土地給青雲寨？”齊良朋小聲的說道。
“你想死啊！”毛宏信被嚇得臉色煞白，製止道：“你把土地給了青雲寨，你齊家怎麽辦？沒了那些土地在手裏，你齊家的那些嫡係和旁係，還不翻了天？到時候，你齊家一分家，費縣還有你齊家的位置嗎？”
齊良朋一聽後果，被嚇得縮了縮脖子。
“少給一點，應該也沒什麽關係吧？”
“你沒聽那個供奉說話的語氣嗎？他已經卡死了田畝，就給咱們每個家族留下兩千畝……兩千畝夠幹什麽的？僅僅也就是讓人餓不死！”毛宏信怒斥道。
齊良朋哀歎一聲，用力搖了搖頭，肥臉上愁容滿麵。
眾人憂心忡忡的離去，宴客廳變得空無一人。
翌日下午，毛宏信設宴，把費縣有頭有臉的人都叫過去商議事情……直到外麵傳來打更聲，這些人才相繼離開。
有士卒向江牧說了這個消息，江牧並沒有理睬。
在江牧看來，改革之勢浩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若是他們和江牧一條心，江牧今後有發財的項目還可以拉他們一把，若是不一條心……那就多花費點手腳，把這些舊社會的惡疾鏟除的幹幹淨淨。
第二日，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說青雲寨想要收繳幾大家族的土地，然後分給百姓。
這個消息愈傳愈烈，在短短一日後，竟然傳遍了整個縣城。
在知道這個消息後，所有人都驚呆了。
但是，大家都抱著懷疑的態度。
分地？怎麽可能？
古往今來，那些當官的不都是和氏族沆瀣一氣，拚命壓榨老百姓嗎？
什麽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尤其是金國當政的那一階段，簡直是苛稅猛如虎啊……
漢民都被壓成什麽樣了？
但是也有一小部分人選擇了相信江牧。
“你們說啥呢，我姚老三就相信青雲寨！人家供奉前兩天還去了我姚家村，專門找我了解情況……”
“人家青雲寨和金國不一樣，你要是再在背後說壞話，休怪我不客氣了……”
一道道議論聲，讓費縣人對此事很上心。
很快，三天已過。
費縣有頭有臉的人物齊聚縣衙。縣衙外，站了裏三圈外三圈的百姓。這些百姓大多是天微微亮時，就守在縣衙門口，就是想看看，分地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大堂中站著的十幾名家主相互對視一眼，他們已經達成了協議，同進退！
他們就不信，青雲寨真能把他們十幾個家族都滅了！
要是沒有了他們這些人，費縣絕對比現在更亂。
“供奉，有把握嗎？”後堂薛寒柳有點憂心。
“應該沒問題。”江牧笑了笑。
“供奉，用不用我在門外埋伏五十刀斧手……要是他們敢不給地，咱們就押了他們，等著他們家的人拿地贖人！”蔣罡大大咧咧的道。
江牧白了一眼蔣罡，這家夥還以為是自己是山賊呢。
江牧拜別了眾人，從後堂走出。
早在大堂等著的十幾名家主，見到江牧紛紛行禮，江牧也示以笑容。
“諸位家主考慮的怎麽樣了？”江牧坐定，笑眯眯的道：“其實啊，如果各位家主都能把土地捐贈出來，咱們費縣還有大家的一席之地……”
“要是大家都不願意……”
江牧話還沒說完，隻見毛宏信抱拳一拜，拍著胸口承諾道：“大人，我們願意，我們十分願意隻留下兩千畝土地，其他的土地都捐給百姓……”
這下江牧疑惑了，難道他們轉性了？
隻見毛宏信自信滿滿的拿出幾張地契，解釋道：“大人請看，我毛家共有良田兩千一百五十畝……今日響應大人的號召，拿出一百五十畝土地，分給費縣百姓。”
“大人，還有我齊家，隻堪堪有兩千畝土地，但是為了不使百姓受苦受難，我齊家願意隻留下一千八百畝土地，剩下的全給百姓……”齊良朋應喝。
“齊家主真是憂國憂民啊，既然這樣，我王家也不能太小氣，那我王家也捐出兩百畝土地……”
十幾名家主你一言我一語，相互吹捧，一個個隻捐出一百多畝、或者兩百畝土地，竟然在這沾沾自喜，以為是做了多大的貢獻！
江牧的臉色愈發冰寒，這些人，簡直是不知好歹。
資本論中寫著，當利潤達到百分之十，就有人蠢蠢欲動。當利潤達到百分之五十，就有人敢於鋌而走險。當利潤達到百分之一百時，他們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
而當利潤達到百分之三百時，他們就連上絞刑架都不畏懼。
眼前的這些人，不正是這樣嗎？
一個個家裏分明有上萬畝田地，在這裝什麽窮人呢？
三天前，江牧已經警告過他們，結果這些人絲毫不以為意，現在拿出一兩百畝土地在這敷衍了事。
真拿他江牧不當回事啊！
“毛家主，你毛家真的隻有兩千多畝地？”江牧質疑的問道。
一聽江牧問話，眾人頓時精神一震，難不成江牧暗中派人去查？
沒事，大不了到時候藏地，等風頭過去，再種地嘛。
古往今來，土地兼並的事情一直發生，難道他青雲寨就能杜絕這個問題？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毛宏信瞅了一眼江牧，小心翼翼的道：“大人，小人不敢撒謊，我毛家確實隻有兩千一百五十畝地……，土地都是貧瘠，種莊稼收成不好……但是為了全縣百姓，我甘願拿出來一些肥沃的土地。”
“毛家主真是有心了啊……”江牧淡淡的笑了一聲，拿出全縣的輿圖，道：“毛家主，過來瞅瞅，你的那兩千多畝地在哪裏？”
毛宏信走上前，正想要瞎指時，就聽到江牧在背後悠悠的道：“毛家主，你這一指之後，隻有這兩千畝地屬於你，如果我發現還有其他土地，可就要充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