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公平嗎?
太陽落山,夜幕降臨,等到青雲軍士卒吃好飯,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此時此刻,士卒們此時已經很疲憊了。
長達四個時辰的守城戰,與源源不斷的敵人作戰。
雖然把七千士卒分成了兩波,每一波守城的士卒三千餘人,每一波作戰一個時辰後,便會換下來。但是這種強度的作戰,還是讓人有些吃不消。
試想後世的拳擊比賽,一場比賽隻不過三分鍾,台上的選手都已經累的滿頭大汗。
而這種程度的戰爭呢?
更是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鬆懈。
江牧看著滿地的屍體,心中湧過一抹哀思。
沒過多久,傷亡數據便報了上來。
傷亡數字有多少,江牧也大致能猜到。
這也是沒辦法的,誰讓青雲軍的士卒數量總共才七千人,而他們所麵對的金軍,足足有三萬人之多。
整整四倍的差距。
金軍又是以彪悍聞名於世,更是不好對付。
青雲軍死七百人,因傷失去戰鬥能力的有八百人。
合計有一千五百人失去了戰鬥能力。
而金軍的死亡人數,亦有兩千人之多,至於重傷情況,青雲軍這邊倒是不了解。
江牧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氣,合著有七百弟兄永遠的離開了。
僅僅是一天的犧牲數字,就趕得上上一年犧牲的數字了。當然了,這一次的作戰強度,遠遠不是上一年可以媲美的。
並且上一年無論是韓家軍還是金軍,其士卒素質與這一次的金軍素質不可同日而語。
但是不管怎麽說,見到死傷這麽多人,江牧心中也不是什麽滋味。
“收斂屍體,整頓軍防吧。”
江牧吩咐了下去。
像這種戰事,說是收斂屍體,但是隻不過把屍體合到一處,然後一把火燒了。
江牧能做的,便是帶著士卒的骨灰回到費縣。然後一家一戶走訪,說明士卒如何奮勇殺敵,並且贈予豐厚的撫恤金。
事實上,不光江牧站在城牆上,就連薛寒柳、蔣罡、羅峰等人也站在城牆上,蔣罡和羅峰兩人甚至還親自動手,去包紮那些傷員的傷口。
大戰過後,活著的士卒們看到往日的弟兄們,此時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心中都會產生一種落寞的情緒。
江牧深知,絕對不能讓這種情緒蔓延開來。
於是乎,江牧和薛寒柳就像個吉祥物一樣,站在城樓處,供人觀賞。
但是不可否認,江牧和薛寒柳站在此地,有種安定人心的作用。
因為士卒每當產生茫然的情緒時,都會看到江牧和薛寒柳淡然的神色。隨即,這些士卒的臉上,也充滿了希望之色。
江牧在青雲軍中,就像是定海神針。
隻要有江牧在,青雲軍就一直充滿希望。
但是實際上,江牧白天站了一天,晚上又站了一個時辰,雙腿早就站麻了。
但是江牧又不能離開,不然會讓這些士卒們內心覺得,難道他們的主帥要離開他們?
自己選的路,含淚也要走完。
於是乎,江牧就幹幹的站在那裏充當吉祥物。
“供奉,你說金軍會不會夜襲?”薛寒柳將收斂的工作做好後,忍不住對江牧問道。
“夜襲?”江牧聞言一愣,在古代的戰爭中,夜襲也經常發生。隻不過夜襲的效率比較低,一來是要想攻破密州這樣的大縣,夜襲需要出動的人馬較多,這樣很難不引起別人注意。
江牧想了想,排除了這個可能性道:“金軍今日非常疲憊,除非是黑罕隆不把那三萬士卒當人看,才會傻乎乎的夜襲。”
想了想,薛寒柳又疑惑的問道:“那供奉,明日金軍還會繼續攻城吧?”
江牧慎重的點點頭,道:“大概率會攻城。”
“那供奉……”薛寒柳猶豫了一下,忍不住問道:“供奉,僅憑咱們七千人,真的能擋住金軍的三萬大軍嗎?”
江牧先是搖搖頭,又點點頭。
薛寒柳有些不解,又問道:“咱們用不用把莒州的八千士卒調過來?”
江牧搖搖頭道:“那八千人我另有用處,不會派到密州戰場。”
一聽這話,薛寒柳眼前一亮,不由得問道:“供奉想用那八千人做什麽?”
江牧道:“寒柳,這場戰事演變成這個樣子,你有沒有什麽發現?”
薛寒柳搖搖頭。
江牧再度解釋道:“從一開始,我軍在膠東半島處於被動,然後扯著金軍的鼻子跑了半個月,從而占據了莒州和密州。這樣跑了一圈,金軍的耐性被磨光了……而我軍,也漸漸掌握了主動……”
薛寒柳驚異而又佩服的看向江牧。
旋即薛寒柳問道:“供奉,那咱們就繼續守城?”
“守不了幾天了。”江牧搖搖頭,正色道:“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月,想必益都府的戰場已經陷入了焦灼之中。麵對完顏陳和尚,楊安兒這個莽夫並沒有太大的把握能守住……最多再有兩個月,咱們就要趕往益都府!”
“兩個月?”薛寒柳吃了一驚。
現在金軍的大部隊損失極少,而且青雲軍才堪堪占領了兩座城池,江牧哪來的自信在兩個月內,鑿穿整個膠東半島?
這個時候,有士卒拉了拉羅峰的胳膊,忍不住小聲問道:“將軍,咱們這麽打下去,有什麽意義呢?我兄弟三人……大哥二哥都死了,就剩下我一個,就算咱們打贏了,我大哥二哥也回不來了。”
羅峰回頭看了這名士卒一眼,這士卒年齡還小,看起來僅有十七八歲。
本來充滿朝氣的臉上,此時帶著幾分呆滯。
或許是他大哥和二哥的死亡,讓他心中悲痛吧。
羅峰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咱們是為了反抗金國。”
“可是反抗金國……有什麽用呢?”士卒茫然的道。
遠處的江牧聽到問話,明白了這一次的戰爭太殘酷,讓這些人中信念有些崩塌。
或者說,江牧之前畫的餅太大了,他們不能感同身受。
“我知道大家心中疑惑,憑什麽咱們在前線拚死拚活,而有些人在後方坐享其成,甚至是摟著孩子熱炕頭……”
江牧走了過去,坦誠的說出這句話,頓時讓在場的士卒露出複雜的神色。
同時,有個伍長急匆匆的跑過來,一把把這個士卒拉到身後,抱拳對著江牧道歉道:“主帥,這孩子不懂事,在這瞎問。”
“不是瞎問。”江牧搖搖頭,道:“我想大家都不明白作為一名將士……身上所擔負的重任。”
聽到這話,士卒們紛紛望了過去。
“是升官發財嗎?是開疆辟土嗎?亦或者是享受別人尊敬的目光?”江牧緩緩開口,鄭重的道:“其實這些都不是,咱們是為了守護百姓,是為了讓咱們齊魯的百姓不受欺淩。”
“我之前見過一名老婦,他的子女都在金人家中做工,做事勤勤懇懇、一絲不苟。但是那名金人侮辱了她的女兒,兒子看不下去,扇了金人一巴掌……就是這一巴掌,那金人直接把她的子女全殺了,卻沒有受到任何責罰!”
江牧目光炯炯,掃視著所有士卒,冷聲問道:“你們覺得公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