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大此行,醉翁之意絕不在酒2

第3章

地處騰格裏大漠邊緣的三監,這一天照例緊張而忙碌。

一大早,三輛帶蓬的大卡車裝著六十多號犯人浩浩****開往三河市,荷槍實彈的獄警頭戴鋼盔,站在卡車兩邊,目光警惕地注視著車內的犯人。

犯人們是去童百山的建築工地幹活。這些年,三河幾家監獄采取走出去的方法,盡可能多的讓犯人們參加生產勞動,讓他們在火熱的經濟建設中接受改造,同時也為三河的建設作出貢獻。三河市的公路建設、電信工程、沙漠綠化都灑下了他們的汗水,其中也確實湧現出了一批積極分子,他們的表現得到了相關方麵的肯定和表揚。

李三慢現在是監獄工程隊的瓦工,他的活兒細,手快,砌牆貼磚都很利落,跟他的名字恰恰相反。當然,他在獄中不叫李三慢,叫周生軍。這人脾氣好,誰多幹一把少幹一把他都不在乎,反正他自己從不閑著,因此他們組的活每天都是第一個完成,多幹還有獎勵分,誰都願意跟他搭幫。跟他一個組裏的,有螞蟻、驢子、王二狗幾個,前一陣子,又加了個叫孔雀的。

這些名字都是他們互相起的,監獄裏悶得慌,互相起外號找樂子,日子過得痛快。李三慢的外號叫犁頭,意思是他老婆漂亮,那片地兒很肥沃,總要他犁,這些都是夜裏睡不著時互相吹牛吹的。孔雀二十出頭,賣假酒惹出了人命,判了無期,剛開始在二監,聽說在那兒表現很不錯,就調他到三監,想給三監的犯人作個榜樣。這種人是很討獄友們煩的,獄友們最怕遇上積極分子,頓不頓打小報告,把夜裏說的全都傳到管教耳朵裏。孔雀剛來時,讓獄友們批判過,批判類同於剛進號子時的修理,但下手已遠遠沒那麽狠了。一則監獄畢竟不同於看守所,那兒人員天天流動,大家都在爭座次,不狠擺不出威風。

監獄裏大家得長久相守,雖說也有老大,但相比看守所,這兒的老大就平和多了。另則,一判了刑,心態就不一樣,嘴上雖說都在恨積極分子,可內心裏,都巴望著積極那麽一下,能早點出去。所以批判也就是做做樣子,警告你一下,以後別打小報告就成。

孔雀挨了批,給大家發誓,若打小報告,不得好死。

問他咋個不得好死,他想了想,說讓假酒喝死。

這話引得獄友們哈哈大笑,覺得孔雀這娃好玩,就容了他。

孔雀跟李三慢關係很近,這娃會巴結人,一來便周師傅長周師傅短的,央求著李三慢給他教技術。

大家便笑他:“你都無期了,學技術幹啥?”孔雀想了想,說:“等你們都出去了,我不就成師傅,可以收徒弟了?”

這話聽著舒服,畢竟,能在裏麵聽到“出去”兩個字,就跟村巷裏聽到娘喊一樣親切啊!李三慢答應,隻要他真心學,就把瓦工的技術教給他。

車子一巔三波的,終於到了工地。領工照樣點完人,拿出一個本子,跟這邊的管教互相簽字。一進工地,就得接受雙重管理了。

李三慢他們今天負責砌五樓的牆。活幹了沒一小時,小工王二狗就讓鋼筋紮了腳,血咕嘟咕嘟往外冒,再讓他拉灰,就有些不盡人情。李三慢心疼王二狗,說:“你緩著,我跟管教要人。”管教說:“哪有人,每個組都在搞競賽,誰的人肯給你?”正說著,領工過來了,問明情況,說:“要不工地上給你派一個小工,最近來的小工多,正好可以跟你學學。”李三慢高興地點頭說謝。

派來的小工是個小平頭,鼻子很尖,驢子一看,當下就給他起了個外號,說:“喂,就叫你禿鷹吧,這名字亮吧?”小平頭不言聲,隻顧低頭拉灰。李三慢罵驢子:“少拿人家開玩笑,他們可聽不慣這一套。”驢子禿鷹、禿鷹地喊了幾聲,不見小平頭言語,討了沒趣,便一門心思給李三慢遞磚了。

活幹到中間,跟李三慢砌磚的孔雀無意間掃了一眼,就見螞蟻跟小平頭鬼鬼祟祟的,嘀咕著什麽。孔雀佯裝喊螞蟻:“螞蟻你個磨洋工的,快點,沒灰了。”螞蟻“嗯”了一聲,推著灰車往這邊走,小平頭的目光卻盯著跟李三慢他們一牆之隔的另一邊。那邊,是工地的民工,一夥又說又笑的人,他們時不時飛過來一些話,嘲弄著犯人們。孔雀隻裝聽不見,但眼神,卻警惕地盯著兩邊的動靜。

事兒是中午收工時發生的,幹了一上午活,並沒發生啥怪事兒。孔雀一時也有些鬆懈,耳朵和眼睛都不那麽警惕了,隔空兒,還跟驢子打上幾句嘴仗。誰知就在管教喊收工吃飯的當兒,事情發生了。

誰也沒在意腳下的竹架板,一上午踩著都沒事,單單收工這一刻就會出事。李三慢正要抬腿從窗台往架板上跳,孔雀忽然發現架板有了變化,明顯少了幾個固定,他來不及喊,一把拉住李三慢,用力拽住他已經失重的身子。

就在他和李三慢同時倒向灰車的一瞬,驢子一聲慘叫,從五樓架板上一腳踩空,摔了下去。叮叮當當的響聲中,驢子穿過縱橫交織的架杆,一頭栽地,像一車灰,癱在了地上。在一樓人的驚叫中,血很快盛開。

孔雀扶起李三慢,倒吸幾口冷氣,加上這一次,一共發生五起險情了。這一次,居然是驢子替李三慢送了命。

消息同時傳到李春江和童百山耳朵裏,童百山氣得一把摔了電話:“就這麽點事,也能辦砸,養著你們做什麽?”

李春江抱著電話,半天說不出話,末了,他跟老曾說:“該收網了,再撒下去,會有更多的無辜喪命。”

對童百山三叔的審訊迅疾展開,此人56歲,真名叫童三鐵。童百山創業時,他是三河廢品收購站的收購員,是他主動提出要跟著侄兒幹。這些年,他為童百山的事業,可謂立下了汗馬功勞。

李鈺一跟他交手,立馬嚐到了他的老辣,他的嘴跟名字一樣,硬得如鐵。

“我犯了啥罪?你們憑啥闖進料場,憑啥抓我?”

“就憑這個!”李鈺猛地將搜到的一本小冊子扔他麵前。

童三鐵看了一眼,說:“這有啥稀奇,你們是不是閑著沒事幹,拿老百姓過幹癮?”

“童三鐵,你老實交代,上麵都記的什麽?”

“交代?我跟誰交代?上麵記啥關你屁事,你是老幾,管我吃還是管我穿?”

“童三鐵,你利用黑勢力,威逼和利誘南平民工為你賣命,你幹的壞事以為別人不知道?”

“知道你還問我,那你給我判刑呀!你個小王八羔子,快把我放了!”

“童三鐵,你老實點,要不要我把你的醜事全說出來?”

“說,說啊!貪汙,腐敗,搞女人,我沾哪條了?

我是個看料場的,不是市委書記,有本事你去抓貪官呀!”

童三鐵說著,發出一串子幹笑。

李鈺審了一會兒,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要撬開他的嘴,必須得想點怪招兒。這麽想著,他記起了自己的叔叔,以前遇上硬骨頭,實在啃不動,也是跟叔叔討教法子的。

李鈺跟同事交代幾句,便離開辦案現場,找個安靜的地兒跟叔叔打電話去了。

另一個地方,李三慢也被帶進審訊室,他先是裝模作樣,跟沒事人似的。當聽說自己的老婆做了童三鐵的姘頭,而且今天死去的驢子是代他做了替死鬼時,這個老實的莊稼人眼淚嘩就下來了。本來,他也不是衝犯罪來的,隻是童三鐵再三保證,裏麵可以拿到工地上三倍的工錢,還不用交夥食費,他才一狠心進去的,誰知……

李三慢很快說出幾個他知道的南平民工的下落,他們跟他一樣,都在監獄裏。

兩個小時後,這些人被一一從監獄裏帶了出來。至此,康隊他們要找的人算是找全了,剩下的,就是進一步查清這個犯罪團夥,挖出他們的後台,將其犯罪事實全部揭露出來。

初戰告捷,馬其鳴和李春江都有些激動。

藏了掖了半年的行動,總算可以公開了。

馬其鳴計劃召開一次會議,將這場戰鬥迅速推向**。

袁波書記走了進來,看到李春江也在,目光動了一下,示意李春江坐,不必拘泥。

“都準備好了?”袁波書記問。

“準備好了。”馬其鳴說。

“沒一點兒問題?”

“這次絕不會有問題。”馬其鳴回答得幹脆堅定。

“你能確信贏?”

馬其鳴忽然覺得,袁波書記的口氣有問題,他站起身,有點吃不準地問:“你這話?”

“準備準備吧,明天省人大要來視察,重點是我市的經濟建設,還有執法環境,點名讓你倆匯報。”

說完,袁波書記沉著臉出去了,馬其鳴跟李春江麵麵相覷,愣神了半天反應不過來。

第二天,省人大程副主任一行在省政法委、經貿委、公安廳領導的陪同下,浩浩****到了三河。三河上下,立刻忙亂一片。

簡短的歡迎儀式後,程副主任提出先下企業,實地看看。

車隊很快向百山集團駛去,馬其鳴和李春江一言不發,內心裏,卻比誰都緊張。這是一個信號,省人大突然督察工作,而且第一個就去百山集團,這便向人們無言地傳達著一種信息。這些年來,官場裏早已形成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大凡主要領導到基層,第一個要看的,必是認為最重要的,要麽實力非凡,已足以擔當本地企業的領頭羊。要麽,就有著深刻的背景。企業有背景已不是什麽新聞,特別是民營企業,茁壯成長的後麵,隱著多少鮮為人知的故事。馬其鳴有基層工作的經驗,特別是對民營企業的成長,感受很深,幾乎每往前走一步,都有高官要員的汗水灑在裏麵。於是,視察已成為一種象征,或者暗示,它向人們發出無言的警告,這兒需要保護,需要從上到下的支持和扶助。

童百山西裝革履、滿麵春風地恭迎在集團總部門口,迎風飄揚的彩旗,鮮豔奪目的橫幅,十六個大氣球飄**在空中,下麵懸掛著“發展民營企業,振興三河經濟”

等**勃勃的時代用語。車隊還未到達,鑼鼓聲、

爆竹聲已響徹一片。鼓樂隊、儀仗隊一字兒排開,穿旗袍的禮儀小姐將青春和熱情渲染得如同十月裏盛開的玫瑰。這陣勢,又是三河哪一家企業能比得?

視察和參觀持續了整整一天,程副主任的腳步幾乎踏遍了百山集團的十六家分公司,就連料場他也去了,指著那片被高高的圍牆圈起來的空地說:“這兒做料場太可惜了,應該把它開發出來,寸土值千金啊,怎麽能讓它如此浪費?”童百山連忙點頭,緊跟著便談起自己的宏偉構想,說要把這兒建成三河的高新技術開發區,一定要讓高科技在三河開花結果。“好,好,就得有這樣的新思維和大魄力,這才像個有戰略眼光的企業家嘛。”話音剛落,各級領導便紛紛表起態來,記者的閃光燈、

攝像機圍著這一片**飛揚的麵孔,爭搶個不停。

在這片還算是廢墟的土地上,程副主任跟童百山親切合影,馬其鳴看到,鎂光燈閃爍的一瞬,童百山的目光別有意味地掃在他臉上。

第二天是匯報,童百山先是慷慨陳詞,將百山集團的發展史、成長史如數家珍地捧了出來,接著便談未來、談建設、談民營經濟的重要作用。

渲染得差不多了,突然話鋒一轉,就像揭醜一樣把百山集團目前遇到的困境和阻力全都擺到了桌麵上,其中最大的一條就是政策落實不到位,喊得多,落到行動上的少。

在座各位的臉色刷一下綠了。

童百山又拿出深圳投資公司合作失敗的例子,將招商引資跟地方軟環境結合起來,直搗袁波等人的疼處。

這樣的匯報,這樣的現場揭短,就連馬其鳴聽了,也禁不住出汗。

果然,會議出現逆轉,誰也沒想到,程副主任取消了原定的計劃,說:“那幾家企業不用看了,既然存在問題,我們就現場解決問題。”說完,他讓負責會議的孫吉海將與會者分成幾組,現場討論,現場統一認識,統一思想,看各級領導如何把精力和權力用到服務經濟建設上來。

討論開始後,程副主任麵帶怒色地離開會場,先回賓館了。程副主任是不久前從省政府挪到人大的,這一點似乎削弱了他的含金量,但是包括馬其鳴在內的省市領導私下裏都清楚,程副主任的含金量來自另一個人,他的親家,女兒的公公目前是中央某要害部門的實力派人物。這一點,怕是在座各位都非常清楚的。官場就是這樣,它的遊戲規則後麵潛伏著無數的潛規則,搞不清這些潛規則,你在官場裏就會頭破血流。沒有誰傻到搞不清。

重要人物相繼被叫去,開始個別談話。

個別談話才是最具殺傷力的。

馬其鳴已無心思討論什麽,他在想,要不要將突然發生的情況報告給佟副書記?

第4章

省人大視察完的第二天,吳達功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要他立即將那個叫劉冬的所謂強奸犯給放了。

吳達功剛要問什麽,對方狠狠地說:“笨蛋,你們被人玩了!”

吳達功一頭霧水,細一想,真是不對呀!

怎麽這案子最近一直沒有響動,負責此案的兩個人先後被李春江抽去搞毒品案,好像把劉冬這個人給忘了。女方那邊雖然找過他幾次,但他哪裏顧得了這種案子!當時還煩煩地擺擺手,去找李春江,他負責。這陣一想,就有些怪怪的,會不會?

吳達功突然意識到不妙,立刻帶上人,就往看守所趕。

侯傑打電話給馬其鳴,說:“吳達功硬要帶走劉冬,怎麽辦?”馬其鳴皺了一下眉頭,說:“他要帶走,就讓他帶走吧。”

侯傑心中憤憤的,自打那天省人大領導視察過看守所,劉冬跟童小牛一夥立刻囂張起來。這幫狗屎,放出去還不知怎麽害人哩。

吳達功帶著劉冬剛走出看守所,就看見姓彭的開車候在門外。看到吳達功,姓彭的立刻迎上去,千恩萬謝,說了一大堆好話。吳達功煩躁地擺擺手,“走吧走吧,以後少讓我看見。”直等姓彭的跟劉冬消失掉,他還是覺得腦子裏有根筋轉不過來。

“3112”房間,馬其鳴和李春江候在那裏,李春江是剛剛接到電話趕來的。馬其鳴說:“

等會兒讓你見一個人。”話說完沒幾分鍾,一前一後敲門進來兩個人,李春江一看,差點沒驚住。

馬其鳴笑著跟劉冬打招呼:“辛苦了。”劉冬一臉委屈地說:“裏麵的滋味不好受呀!”馬其鳴打趣道:“

這不有人把你撈了出來嗎?”三個人望著傻愣著的李春江,發出一串子笑。李春江忽然明白,馬其鳴又瞞著他演了一場苦肉戲。

果然,馬其鳴介紹道:“

劉冬是景山開發區最優秀的警員之一,一直幹著臥底的危險角色。”馬其鳴到三河,正好碰上劉冬休假,為了調查看守所內幕,馬其鳴跟劉冬合演了這場戲。

老彭是劉冬的舅舅,馬其鳴在開發區就認識他,開發區不少工地,至今還在吃老彭他們的麵粉。

互相介紹完,馬其鳴問劉冬:“情況摸得怎麽樣?”

劉冬說:“已經掌握了潘才章跟童小牛一夥的犯罪事實,另外,童小牛還告訴我不少事兒,他讓我出來後第一個去找朱旺子。”

“這就好,這下就該輪著他們吃驚了。”正說著,侯傑滿頭大汗跑來,一進門就嚷:“劉冬這狗屎,真不是東西……”一抬頭,猛看見劉冬,驚訝地說:“你……你……”

“我怎麽狗屎了?”劉冬笑問。

“這到底怎麽回事兒?”侯傑驚得臉色都沒了。李春江笑道:“還問呢,我都讓馬書記給蒙了”。

簡單寒暄一陣,馬其鳴跟劉冬說:“暫時你還不能露麵,更不能休息,你在裏麵一定聽過獨狼這個人。這人背景複雜,跟誰都有來往,但又獨立行事,我們對他,掌握得還不是太透。接下來,你要設法找到他,跟蹤他,從他身上查出更多線索。”

劉冬麵露難色,馬其鳴知道他心裏想什麽,笑著道:“放心,開發區那邊我已正式打了招呼,暫時就算是支援三河吧。”

有了劉冬臥底摸來的情況,再往下查,就順手多了。

馬其鳴跟李春江反複研究,決定先從胡權禮身上突破,拿到他跟童百山交易的證據。有了這些,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控製童百山。

不利的是,三河的空氣突然發生變化,程副主任一走,市委接連召開兩次會議,要求全市幹部務必將思想統一到經濟建設這個大主題上來。

一切為經濟服務、為三河的穩定與發展服務。特別是執法部門,要端正思想,澄清模糊認識。

市委迅速確定出十二家重點掛牌保護企業,百山集團再次成為三河上下關注的焦點。

袁波書記找馬其鳴跟李春江談話,“你們查案我不反對,但有一條,必須在原則上跟市委保持高度一致,再不能惹出什麽風波,否則,李春江隻能調離公安係統。”

從袁波書記的話中,馬其鳴已經聽出,袁波書記的警告其實就是來自上層的警告,或許,為了保住李春江,袁波書記已經在承受著很大的壓力。

他本來還想,索性就借市委往各企業派工作組的機會,讓李春江直接進入百山集團,擔任優化環境落實政策小組組長,目前看來,這隻能是癡人說夢了。袁波書記說:“其鳴呀,你來得晚,三河的情況有多複雜,你真是感覺不透,如今,連我也糊塗了。”

袁波書記的感歎不是沒有道理,童百山怎麽跟程副主任扯上了關係,而且絕非一般關係,袁波書記也很納悶兒。但有一點,程副主任這次到三河,就是衝百山集團來的。他在三河縣級以上幹部大會上公開講:“百山集團是三河的一麵旗幟,是三河改革開放的碩果,對於這樣的企業,我們應該支持,加大力度支持。

我們省的經濟為什麽發展不上去?就是缺少這樣響當當的企業,缺少這樣能幹的企業家。一定要多方扶助,形成合力,將它發展成全省乃至全國叫得響的知名企業。

絕不容許任何人犯紅眼病,對企業發展中存在的問題與紕漏,要本著客觀求真的態度去評價,要多看正麵,少強調反麵,要用積極的心態去應對發展中出現的問題……”

這樣的話,不是哪一個領導都敢在會上公開講的。的確,他講得很科學、很藝術,但更多的時候,領導是要為自己的講話承擔風險、承擔責任的。

難道程副主任連這點常識也沒有?中間的玄機,不得不令袁波和馬其鳴三思。

但是馬其鳴已經認準,這條路絕沒有回頭的可能。

他在剛剛召開的三河各縣區一把手大會上強調:“

我們是要發展經濟,但我們更要發展健康的經濟。

市場經濟的複雜性和艱巨性要求我們黨的各級幹部還有每一位執法者認真思考,如何執法,如何保護?

我們一定要做到讓人民滿意。人民的利益才是我們的根本利益。”

這話已有點叫板了,好在袁波書記很快插話,將馬其鳴的鋒芒壓了壓。

會後,有人便說:“馬其鳴怕是待不住了,已經有小道消息在傳,馬其鳴很可能要回到他的開發區去。”

梅涵也在省城聽到風聲,不安地問:“你是不是又立不住了,你呀,少給我惹點禍行不?”

馬其鳴蒼涼地笑笑:“動我,怕還沒那麽快吧。”

梅涵又說:“抽空回來一次,一道陪歐陽老師去趟醫院,她最近身體很不好。”

三河市檢察院突然作出一項決定,要成名傑接手胡權禮的案子。

在事先沒征得馬其鳴同意的情況下,成名傑帶人強行要從高檢察官手中接走胡權禮。高檢察官哪肯,雙方在樓道裏爭執起來。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關在裏麵的胡權禮一看見成名傑,就失聲尖叫,眼神裏流露出極度的恐慌。他的失態引起辦案人員的高度警覺。高檢察官見狀,立刻停止跟成名傑的爭吵,將胡權禮帶進另一間屋子,問:“為什麽怕他?”

胡權禮猛地抓住高檢察官的手,大聲喊道:“救救我,救救我啊!我不要跟他走,不要!”胡權禮被隔離審查後,精神一度相當混亂。剛進來那兩天,像是遭遇了滅頂之災,頭都抬不起來。問什麽他都不說,隻是一個勁地哭。哭了兩天,高檢察官以為他要說了,攤開筆錄紙等他。

誰知他又哈哈大笑,指著高檢察官說:“你們抓我,你們怎麽會抓我?我是能亂抓的嘛,抓了你們可得負責任。”

高檢察官猛一拍桌子,厲聲道:“胡權禮,少裝神弄鬼,把你做的事如實坦白出來。”

“坦白?你們讓我坦白?”胡權禮猛地抱住頭,又成了剛進來時的樣子。

野心勃勃的胡權禮絕沒料到自己會被檢察院盯上,更不會想到他們動手這麽快。高檢察官敲開門的一瞬,他還沉浸在副局長的美夢中。大約正是這種強烈的反差,刺激了他的神經,讓他變得就像白日夢患者,忽兒沉浸在夢中,美滋滋的,感覺未來一片燦爛。一睜開眼,一麵對殘酷的現實,精神世界立刻混亂了。

他曾數次抓著高檢的手,說:“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不能坐牢,不能。”鑒於這種情況,高檢采取耐心說服的辦法,讓他自己先慢慢適應,從虛幻的局長夢中醒過來,清醒地麵對現實。沒想到,越是跟他講理,越是對他溫和,他越是醒不過來。稍微對他威嚴點,他的精神就要崩潰,不是裝的那種,這一點高檢能肯定。

人在巨大的反差下精神出現錯亂,這能理解。請示馬其鳴後,高檢他們一直沒對胡權禮采取心理攻勢,就怕有個意外。

沒想今天一見成名傑,胡權禮突然又犯起癲來。

“讓他走,讓他走,我交代,我都交代,我不要死,不要……”胡權禮幾乎要給高檢跪下了。

高檢覺得異常,胡權禮看成名傑的眼神遠比平日看到他們更恐慌、更戰栗。

再說,這麽長時間,從沒見胡權禮給誰下跪,怎麽一見成名傑就怕成這樣?

成名傑又在外麵催了,口氣聽上去很不耐煩,見高檢沒動靜,他便強行闖進房間,對高檢說:“

這是向副檢察長作出的決定,如果你有疑問,現在就可以請示向副檢察長。”

“不行,成局,沒有得到馬書記允許以前,人不能交給你。

“你拿馬書記壓我?”成名傑忽然火了,說起來,高檢還是他的部下,盡管高檢是副縣級檢察員,但在反貪局,他隻是一個科長。高檢從成名傑臉上敏感地捕捉到一絲異常,今天的成名傑顯然要比平常慌張,尤其是聽到胡權禮求救的聲音,他臉上的肌肉就會止不住地抽搐。

這當兒,另一名檢察官已將情況報告給馬其鳴。

事情太過突然,馬其鳴來不及思考,抓起電話就問檢察長。

檢察長說是院內重新分了一次工,決定將高檢幾個抽出來,到企業幫扶。一聽這話,馬其鳴立刻冷靜了,抽調精兵強將去企業幫扶脫困,這是市委常委會作出的決定,這個時候決不能亂發什麽牢騷。過了一會兒,他心平氣和地說:“要不這樣吧,等我跟袁波書記商量一下,讓高檢負責此案也是袁波書記點的將。”不等對方再說什麽,馬其鳴就將電話壓了。

向副檢察長,成名傑,他們怎麽會突然想出這麽一招?

難道?那麽檢察長又是怎麽一回事兒,是不知情,還是?

一連串問號跳進馬其鳴腦子裏。馬其鳴來不及判斷,馬上通知李春江,讓他做好準備,必要的時候,直接從高檢手裏將胡權禮帶走。

還好,馬其鳴打完電話不久,那邊的成名傑突然接到檢察長電話,讓他先回檢察院,案子的事回頭再說。成名傑剛走,胡權禮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我說,我全說,李華偉是成名傑害死的,李欣然那支煙,也是他給的。他現在,又想殺我呀!”

在場的人全都驚住了。

高檢立刻將情況報告馬其鳴,馬其鳴也是大為震驚,瞬間,他冷靜過來,當下命令李春江,火速抓捕成名傑!

誰也沒想到,成名傑跑了!

李春江帶人趕到檢察院,先是向檢察長出具了拘捕令,接著命人將檢察院包圍起來,可是等了半個小時,都不見成名傑的影子。一同前去接管胡權禮的同誌都回來了,成名傑卻不知去向。又是幾分鍾後,成名傑的司機踉踉蹌蹌跑來說:“成名傑強行奪了車,開車往城外高速路跑了。”

李春江他們追到高速路口,成名傑的車被扔在馬路邊,人已沒了影。

“馬上圍堵!”李春江一邊命令沿途各收費站和交警隊,嚴格盤查各過路車輛,一邊命令幹警在附近農田和居民區展開搜查。可是直到天黑,也沒一點兒消息。到了晚上十點,一賣菜的老農忽然跟搜捕隊員說,他白天看見過那個人,當時他開著警車差點兒把他的菜車撞翻,他還咕噥了幾句。

“人呢?”

“跳上另輛車走了,我還納悶兒呢,把自己的警車扔了,坐別人的車。”

老農是看到搜捕隊員手裏的照片時忽然想起這事的。

“是輛什麽車?”

“讓我想想,好像是部隊上的,對,部隊上的牌照好認,沒錯。”

從收費站的監控錄像中,果然看到一輛軍車在那個時段衝了過去。“怪不得呢,原來是軍車!”交警大隊大隊長感歎道。

交警是沒有權力檢查軍車的。

李春江很快跟軍區聯係,軍區那邊很詫異,一查,原來是一輛假軍車。真牌照掛在軍區副參謀長的車上,車子根本就沒離開過軍區大院。

第5章

胡權禮交代,李欣然抽的那支香煙是童百山給他的。

這事說起來還有點曲折。李欣然進去後,老大先是不以為然,後來聽小四兒說,情況可能不妙,李欣然怕頂不住。

老大便讓小四兒做掉李欣然。

其實真正想除掉李欣然的人是小四兒。早在李欣然進去前,他就動過這念頭,隻是怕老大怪罪,一直沒下手。這一次,總算逮著了機會,老大剛一吐口,他便將此事吩咐給童百山。

這也是小四兒的過人之處,一則,不用自己出麵,就可以除掉心頭之恨。另一條,也是最關鍵的,小四兒想用此招牽住童百山。

當時童百山還不知道小四兒就是四哥,隻當是老大的意思,不敢違抗。童百山找到他,答應幫他活動副局長,說著拿出那支煙,叮囑道:“隻要想法把煙交給成名傑就行。”

當時他還不放心地問:“成名傑可靠不,他可是秦默的人?”

童百山笑了笑,說:“秦默那榆木疙瘩,他知道個啥。”

第二天,他來到吳水,按童百山給的號撥通成名傑的新手機。

成名傑讓他在公路邊小吃攤等。見了麵,兩人沒多說話,他裝作給成名傑敬煙,將那支煙遞過去。成名傑沒點,夾在耳朵上,裝作有急事先走了。

後來便發生了李欣然中毒的事。

李欣然沒死成,老大對童百山耿耿於懷。

後來局勢有點控製不住,老大才讓小四兒顯出廬山真麵目,再次來到三河,一定要除掉範大杆子,還有李家父子。

胡權禮將小四兒如何指使手下放火,意圖燒死李欣然的犯罪事實全部供出。至於李華偉怎麽死的,胡權禮說不出來,但他肯定,一定是成名傑幹的。

當時童百山讓四哥逼得緊,把這個任務交給他。

他通過吳水公安局副局長,很快將李華偉關押的情況打聽清楚,將消息提供給了成名傑。成名傑因為差點兒喪身火海,一開始憤憤的,很不情願,後來童百山親自找他,他才答應做。

胡權禮還交代出一個重要情節,紅磨坊歌廳撲空的那個晚上,他在童百山那兒見到過向副檢察長。當時向副檢察長很尷尬,說是有件私事找童總。胡權禮懷疑,向副檢察長跟童百山早有勾結,成名傑一定是向副檢察長利誘的。向副檢察長有個情婦,就在童百山的集團總部,是他老婆有次無意中說的。

情況變得越來越複雜,李春江愈發感到警力的不足,眼下顧了這頭就得放棄另一頭,老曾被範大杆子牽著,老陳得對付潘才章和王副,剩下李鈺一人,東奔西波,根本應對不過來。其他人眼下又不敢用,這給偵破工作帶來很大阻力。檢察院這邊又是如此,連成名傑都讓他們腐蝕了過去,可見情況有多糟。

馬其鳴也深深感到局勢的艱難,一方麵他要應對三河高層,要頂住巨大的高層壓力,同時又要親自指揮戰鬥,沒有他這張牌,李春江行動起來幾乎是舉步維艱,有時竟連警員都調動不了。這時要是對方反撲,後果可想而知。但是有什麽法子呢?徹底洗牌之前,隻能這麽以一當十地幹。他和李春江再三權衡,還是決定將範大杆子放在最後,先把公安內部徹底肅清,爭取到主動權,再查毒品案也來得及。考慮再三,決計將老曾抽過來,跟李鈺一道,集中兵力對胡權禮交代的線索展開調查。

這夜,範大杆子被秘密轉往吳水,負責看管他的,就是上次差點兒讓李華偉事件牽進去的白禮和陳浩。

工夫不負有心人,童三鐵終於招了。

這個老狐狸,昨天還張狂得跟烏鴉一樣,對著李鈺哇哇亂喊,沒想,今兒上午,他就成了泄氣的皮球,癱地上不動彈了。

昨天下午,周翠花經不住王雪的耐心勸說,加上康隊他們又把李三慢帶來,跟周翠花見了麵。

李三慢當著王雪和康隊的麵,跟老婆說了自己幾次險遭毒手的經過。他勸周翠花:“玉兒他媽,你就說了吧,再瞞下去,這夥狗日保不準連你也不放過。

要不是康隊,你早就見不著我了……”說著,李三慢嗚咽起來。

周翠花先是使勁搖頭,一口一個玉兒。

玉兒就是他們在省城上學的兒子,周翠花怕一旦開口,玉兒就會沒命。康隊見狀說:“我們已跟省城公安發出求援,玉兒很快就會回到你身邊。”周翠花半信半疑,捂著嘴使勁哭。

王雪厲聲道:“周翠花,你要是再不交代,你兒子我們不管了,看你是要童三鐵還是要兒子。”周翠花哇一聲,她最怕陪童三鐵睡覺的事讓男人知道。沒想李三慢說:“玉兒他媽,我不怪你,說吧,全說出來,這髒錢我們不掙了,我們回南平老家,安安穩穩過日子去。”

周翠花終究受不住這份心靈的煎熬,將自己如何被童三鐵連利誘帶威逼,哄到**的事招了出來。

周翠花做了童三鐵姘頭後,外表上是給工地做飯,其實是幫童三鐵在工地物色對象。

她利用女人容易接近男人的優勢,專門跟那些來自貧困地區的單身男人套近乎,男人們看她心腸好,人又熱情,問寒噓暖的,就跟她掏了心窩子。周翠花瞅準目標,就試探著問:“有個更能掙錢的活兒,幹不幹?”有些男人一聽就搖頭走了,嚇得連工錢都不敢要,也有被錢逼得走投無路的,答應為童三鐵幹。

經周翠花介紹來的,就有五個人,眼下一個在三河,一個在吳水,另三個,周翠花也不知去向。

周翠花隻管將人帶給童三鐵,隻要跟童三鐵一搭上線,她就不能過問了。周翠花說:“童三鐵有個本本,詳細記載著這些人的去向,還有每月發給他們的工資等,本子藏在童三鐵的木床夾層裏。”

當夜搜來本子一看,果真記滿了密密麻麻的罪證。

本子上有名有姓的,就達二十四個人,這些人並不都去了監牢,更多的,讓童三鐵介紹給了範大杆子,興許那些騎自行車收羊皮的,正是這些人。

鐵的事實麵前,童三鐵還想抵賴,他似乎早就料到周翠花要出賣他,破口大罵道:“婊子,喂不肥的婊子,等老子出去,看怎麽收拾她。”

收拾兩個字還沒出口,撲通滾進一個人來。童三鐵一看,竟是小六子。小六子進門就哭喊:“三叔,說了吧,再不說,我們會沒命的。”

小六子不敢起。

“說了吧,三叔,我全說了,他們,他們要殺我啊!”

小六子的哭號響起來。

“小六子,你放的啥屁!誰要殺你,你說了啥?”

童三鐵一陣緊張,臉色陡地變暗。

“是童百山,他派人殺我,三叔,他不放過我們啊!”

小六子是童三鐵的親侄,比童百山還親,一直在童三鐵手下跑腿。童三鐵腿腳不方便,很多事兒都是他跑來跑去做的。他接著說,童三鐵落網那夜,他本來要去料場,走到半路上忽然想起沒把碟片拿上。

童三鐵有看黃色影碟的愛好,這點他不避侄子,常常是侄子看完推薦給他,半夜時分他摟著電視機享受。

小六子拿了碟,又到夜市上給童三鐵買了豬蹄子,才往料場走。其實這陣童三鐵已經關進去了。小六子邊走邊想,今晚三叔不知拿啥好東西賞他呢?每次租了碟,童三鐵總要賞給他小禮物。有時是一包好煙,有時是喝剩的半瓶酒。有一次,童三鐵竟賞給他一個照相機。

剛到料場門口,小六子就發現味兒不對,料場黑壓壓的,寂靜無聲,周圍的空氣也好像有點緊。小六子咳嗽一聲,四下看了看,正要開口喊門,就見兩個黑影嗖地從料場邊的樹影下跳出來,借著月光,小六子認出是童百山手下的兩個打手。還沒來得及跟他們搭話,兩人風一般撲過來,一把扭住他脖子,一張膠帶粘住了他的嘴。當夜,小六子被帶到一棟庫房裏,跟他一同關進去的,還有一個叫崔五的保管。這人小六子熟,說是保管,其實也是幹這行的,主要任務是替童百山看好兩間庫房,據說裏麵藏著童百山很多值錢的東西。

童百山不把東西藏辦公樓裏,而是藏在小料場兩間不起眼的庫房裏。

幾個打手將他們嗬斥了一頓,又去忙別的事了,說天亮前一並裝車。一聽“裝車”兩個字,小六子跟崔五怕了。

裝車是童百山的專用語,就是滅口。將人裝進木箱,丟進材料車,拉到僻背地方一埋了事。以前他們就幹過,將無意中看到童百山逼獨狼弟弟烏鴉跳樓那一幕的小民工裝進木箱,還是小六子幫著抬上車的,聽說埋到了拉石子的大河灘裏。

半夜時分,小六子跟崔五掙開身上的繩子,從裏麵撬開庫房窗戶,逃了出來。剛跑到公路邊,追蹤的人就到了。小六子跟崔五分頭逃,結果崔五給抓了回去,小六子僥幸躲過一劫。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找警察保險。

“我不信,你騙人!”童三鐵吼起來。

“三叔,你是我親叔,我能騙你嗎?”小六子急得要哭,“他們,他們早就有除你的心啊!半月前,他們就讓我在料場的電鋸上做手腳,我下不了手,他們還打了我。”

“三叔——”

“童百山,你個狼日的,嫌老子老了,沒用了,你的心比狼還狠啊!”童三鐵大放悲聲,直後悔自己丟了工作,老黃忠一樣忠心耿耿幫他打天下,沒想臨完卻落個如此下場。

“好吧……我說,我全說。”

童三鐵和盤供出了控製南平民工、

為童百山一夥賣命的犯罪事實。

這消息太振奮人心!童三鐵一交代,便有足夠的理由對童百山采取措施。

李春江興奮地拍著李鈺的肩,說:“不錯呀!立大功了。”

李鈺說:“多虧了我叔出招,才讓這老狐狸開口。”

原來,小六子說的前一半是真,至於童百山讓他害童三鐵,全是李鈺教的。童三鐵當時情緒激動,根本沒法分辨,真以為童百山要除他。

老狐狸也有上當的時候。

就在李春江和李鈺興奮地往“3112”房間趕的途中,突然接到康隊電話,潘才章中了毒,正在醫院搶救。

潘才章是中午兩點多出現異常的,當時康隊出去辦事,留守的隻有南平的老張。這些日子,因為全力搜捕成名傑,三河這邊的警力顯得十分緊張,看守潘才章的任務就落在了南平的康隊和老張身上。

老張正在翻看資料,就聽躺在**睡大覺的潘才章喊肚子痛,老張以為他又耍花樣,警告他少裝蒜。

沒想潘才章雙手抱著肚子,在**打滾。老張看他不像是裝,過去摸了把他的頭,好熱。轉眼工夫,豆大的汗珠從他臉上滾下來,臉色慘白一片。

老張馬上給康隊打電話,等康隊驅車趕來時,潘才章已抽搐成一團,白沫不斷從嘴裏噴出來。康隊一看,便知是食物中毒,連忙將他送往醫院。

李春江跟李鈺趕到醫院,潘才章剛剛灌完腸,醫生說:“再晚一步怕就沒命了。”李春江馬上問:“到底中的什麽毒?”

醫生說:“暫時還不能確定,不過患者嘔吐物裏有砷化物成分,很可能是砒霜中毒。”

砒霜?幾個人都感到不可思議。潘才章在鄉巴佬,飯菜都是經過嚴格檢驗的,再說,做飯的劉嫂絕對可以信任,怎麽會有砒霜?

先救人,回頭再查。李春江說著便進了病房。

病房裏一片忙亂,醫生在給潘才章做心髒救搏,護士忙著插**。過了一會兒,潘才章睜開了眼,一看自己躺在醫院,張嘴問:“我還活著啊?”

李春江正要說什麽,潘才章猛地抽了兩抽,眼珠子翻了幾下,突然不動了。“醫生,醫生……”李春江緊張地喊起來。

正在施救的醫生也是一片驚:“潘才章已經脫離了危險,怎麽會突然窒息?不好!”就見醫生一把拔了輸液器,驚愕地瞪住護士,“你給他輸的什麽**?”還沒等護士回答,醫生跟著又喊,“快送手術室,他二次中毒!”

是**出了問題!一定是有人趁亂換了**!

李春江迅速命令封鎖住院部大樓,隻許進不許出。

樓上樓下搜索一番,沒發現可疑人物。半個小時後,有位病患家屬說,潘才章送進病房時,他看到有個穿白大褂的大夫動過配藥櫃,好像拿了瓶**,匆匆下了樓。

“什麽特征?”

“那人細高個兒,戴一副眼鏡。”

問護士,急救科根本沒有這麽一位大夫。

老張後悔得一拍腿,說都怪太慌亂了,咋就沒想到他們會跟到醫院來呢。

直到子夜零時,潘才章才從死亡線上掙紮過來,不過他的身體還很虛,需要做短期的恢複治療。

幸好人沒死。李春江鬆下一口氣,接下來,開始調查鄉巴佬。據劉嫂說,中午飯是她做的,也是她端上樓的。吃飯時間大約是一點鍾,飯菜做好後她還嚐過,不會有問題。

“會不會是別人趁你不注意?”李鈺問。

“蘭蘭?是蘭蘭?”劉嫂驚得直拍自己的腦門蓋,“我咋把她給粗心了。”

蘭蘭是劉嫂前陣子雇的幫工,鄉下姑娘,人很老實。

飯菜做好後,劉嫂離開過廚房,是去問老張啥時讓潘才章吃飯,就幾分鍾的工夫。

“蘭蘭人呢?”

“她回鄉下了,中午我往上送飯時走的,說是她爹病了,非要今兒個回去。”

“一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