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第1節

事後證明,派李源到廣懷,是一個明知的選擇。

他不但迅速平息了風波,還把耿明皇這棵在廣懷百姓看來不可撼動的大樹也撼動了。

這都要感謝普天成。若不是他那句:“放著眼皮底下的人不用,何必要舍近求遠?”提醒宋瀚林,宋瀚林還不知要在具體人選上犯多大的猶豫。

宋瀚林再次深深認識到,他在海東,不能沒有普天成。

想到這一層,宋瀚林心裏湧上一層內疚,他知道普天成對他有看法,這看法他說不出口。

他一直想跟普天成解釋,但是,話到嘴邊,又都咽了回去。

解釋什麽呢,說他跟喬若瑄之間什麽也沒有,那全是謠言,是無事生非,請他不要相信。這樣的解釋有用麽,普天成會相信?越描越黑!還是維係現狀吧,什麽也不要說,就讓這種猜測和嫉妒存留在他們中間。

人和人之間,哪能沒有猜測?說到嫉妒,那又是另一碼事了,宋瀚林還常常嫉妒普天成呢,多好的女人,讓他娶了,他還不滿足,搞出那麽多花花事。如果不是他力保,怕是他早就毀在了女人上。

女人是道過不去的坎啊!無論你地位多高,手中權力多大,哪怕大到他這程度,遇到心儀的女人,也很難放得開。很難啊,宋瀚林情不自禁就又想起喬若瑄,想起這個不該在他生命中出現的女人。

這次,他是把她徹底開罪下了。

也好,遲斷不如早斷,再不斷,妻子那邊真就說不過去。

也不知什麽人多嘴,竟將這種不該說的話說到了妻子耳朵裏,宋瀚林一想這事就惱火。

唐小娟跳樓一案因省委迅速果斷做出反應,省委宣傳部將省委決定很快轉貼到了海東政府網上,立馬在網民中間引起強烈反響。網民紛紛誇讚海東省的作法,說省委不庇不護,敢於對不良班子動真格。

原本對省委不利的事,一下又變得有利起來。瀚林書記很開心。當然,也有網民不滿意,強烈要求海東省委繼續深查下去,一定要把此案查得水落石出。普天成抓住這一時機,再次給宋瀚林建言,不能半途而廢,一定要贏得網民最大程度的滿意,這樣,海東省委的形象才不會垮掉。同時他提出,要把這起事件跟正在開展的黨風黨性教育活動結合起來,再造聲勢。宋瀚林正愁找不到新的突破口,一聽這建議不錯,很快做出指示,將唐小娟案做為活的教材,在全省廣大幹部中間展開新的討論。

此舉一出,馬超然就知道,再想保杜漢武,就已很難。

他沮喪地跟人大一位副主任說:“這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怪隻怪他太不把別人當回事。”人大那位副主任心情也很鬱悶,杜漢武如果有個閃失,他的人生也就暗滅了,他們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啊。良久,他悔之不及地說:“我早就提醒過他,不要跟喬若瑄作對,他就是不聽,剛愎自用,這種人,成不了大器啊。”

喬若瑄回來了。普天成原以為,喬若瑄一定會大吵大鬧,跟他鬧個沒完,沒料,這一次的喬若瑄一反常態,她把自己關在家裏,不跟外界任何人接觸,整天除了做家務,就是躲在書房裏看書。普天成這些日子也推掉了所有應酬,一下班就回家,喬若瑄會早早做好飯菜等他,兩口子吃飯時並沒太多的交流,對海東正在發生著的這場風暴,喬若瑄似乎沒任何興趣,既不打聽,也不過問。

普天成對此深深不安,喬若瑄這是怎麽了?

晚上,兩口子各自洗完澡睡下,普天成睡不著,喬若瑄自然也睡不著,兩人說了幾句話,喬若瑄還是不問普天成,最近廣懷那邊怎麽樣?

普天成心裏一陣陣發怵,她該不會是受了刺激,腦子有問題了吧?但他又不敢主動提起,隨著調查的深入,唐小娟一案又牽出許多,紀委已對杜漢武采取雙規措施,化向明還透露說,再查下去,怕牽扯到的不隻杜漢武一人。

普天成擔心妻子也會有什麽問題,又一想不可能。

依喬若瑄的性格,不會跟杜漢武這種人同流合汙。

普天成翻轉過身,強迫自己入睡,喬若瑄忽然掀開他的被子,魚一樣滑進來,兩條胳膊非常柔軟地抱住他,在他身上撫摸。

普天成發出一陣陣痙摩,他受不了喬若瑄的溫柔。結婚到現在,他們夫妻好像從沒有過溫柔,兩口子之間那點事,都是按規定動作完成的,**時似乎不帶感情,很機械地就把它做了。這些年,隨著兩人地位的升高,夫妻那點事也是少而又少,普天成所有關於男女之間溫柔的記憶,都來自別的女人,特別是金嫚,幾乎像導師一樣對普天成有著特殊的意義。

普天成有時候也會生出深深的內疚,覺得自己對不住妻子,讓她體驗不到做妻子做女人的樂趣,但一碰到喬若瑄那張僵硬而又高傲的臉,他的內疚馬上被另一種東西取代。他跟別的女人偷歡,不能不說沒有報複的動因在裏麵。

喬若瑄還在繼續著,熱乎乎的身子貼過來,兩隻形狀保持得很好的**在他胸脯上彈奏著,發出一些雜亂而又熱烈的聲音,普天成快要被感染了,身體隨著喬若瑄的熱烈漸漸發生變化,感覺到熱,感覺到堅挺。喬若瑄明顯覺察到了他的變化,以更加挑逗的方式,向他發著進攻。他終於冷不住,用力摟住她,壓了上去。

這晚上他們做了兩次,普天成隻記得,結婚後他們有過為數不多的兩次,爾後,他們就再也沒有了那份熱情。現在,熱情突然又回來了,但是,普天成明顯感覺到,剛才他心裏是有雜念的,第二次時,他想到了金嫚,他的金嫚。

喬若瑄似乎很滿足,不多久便很踏實地睡著了,留下普天成,大瞪著雙眼望屋頂。

屋頂上什麽也沒有。

他的金嫚在另一個城市。

汪明陽告訴普天成,案件調查已取得重大突破,明皇夜總會的確是個**窩,耿明皇利用自己的這方天地,采取多種手段,脅迫或利誘未成年少女,為這方麵有特殊嗜好者提供性服務。

“我們從耿明皇的保險櫃裏搜到一個黑色筆記本,上麵詳細記錄了這些年到他這兒嫖幼的客人名單,其中就有……”

“有誰?”

“就有杜漢武杜書記。”

“他也好這一口?”普天成感到震驚,怎麽現在的人無恥到了這程度!

汪明陽笑笑:“你別奇怪,好這一口的不隻他一個,多。

這叫什麽來著,對,玩的就是心跳。”

“心跳?我看他們都是變態!”普天成罵了一句,又問:“牽扯進去的還有誰?”普天成心裏似乎有一種期盼,特別想聽到一個人的名字。

汪明陽知道他的心思,他也特別想查到那個人,可是他不得不失望地告訴普天成:“我們查遍了所有證據,就是沒發現那人跟杜漢武有什麽來往。”

沒來往?普天成心裏燃起的那個希望原又滅了,泄氣似地垂下頭不說話了。

“耿明皇這個大變態,他把到他這裏尋歡作樂的人全都錄了像,我們一共搜到十二張光碟,其中兩張專門拍的是領導幹部。

南懷徐兆虎也在裏麵。”汪明陽又說。

“徐兆虎?”普天成再次驚訝地盯住汪明陽,這太離譜了,徐兆虎怎麽會跑到廣懷尋歡作樂?

“是徐兆虎,這個絕對不會錯,也不敢錯。”

汪明陽信誓旦旦保證道,見普天成還不相信,他又道:“我們控製了耿明皇的情人方歌兒,明皇夜總會由她打理,這女人交待,明皇夜總會不少客人,都是由一個叫李百勝的地產老板帶去的,李百勝的百盛集團總部雖在廣懷,但大量的業務在南懷和吉東。”

李百勝這個人普天成當然知道,他也算是海東省有名的企業家,百盛集團位居全省民營企業二十強,一度時期,李百勝跟蘇潤爭得很激烈,兩人為了搶奪地產項目,還動用過其它手段。

這麽一解釋,似乎就很合理了。普天成暗下去的心漸漸變亮,雖然他期待著的人沒有出現,但徐兆虎能攪在其中,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他衝汪明陽說:“你們向紀委匯報了麽?”

汪明陽搖頭:“剛剛取得重要證據,第一個就趕來跟您匯報。”

“這樣吧,目前你們先把消息封鎖住,不要向外界透露,但偵查不能停,一定要拿到更多證據。”

汪明陽領命而去,普天成的心卻亂成一團。按理,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嫖幼案一直是懸在徐兆虎等人頭上的一把劍,前段時間,紀律明明已插了手,可是後來又不明不白停下來。

普天成一直沒打聽到紀委不再查下去的真實原由,他懷疑定是上麵有人說了情,要不然,瀚林書記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如果真是那樣,就算把現在拿到的證據曝出去,怕也奈何不動徐兆虎等人。

因為這案子是由耿明皇引起,相關方麵不可能讓它無邊無際地擴散下去,最多也就是把杜漢武搞倒,這樣的先例不是說沒有,而是太多。

怎麽辦?如果做不成死局,還不如不做。不做他又不甘心,而且很多事也不容許他不做。他不做,別人就還有可能反過來做他。官場就是這樣,甭看平時大家都在恭維著,互相奉承著,可背後,都藏著刀子。恭敬中吹捧,吹捧中設埋伏,埋伏中等待機會。

一旦機會到了,怕是沒幾個人會手軟。思來想去,普天成還是把著腳點想到了網絡上,對,隻有網絡,才能把所有的人都逼進死胡同。

又是兩天後,國內一家著名的論壇上出現了一張關於海東嫖幼案的帖子,發帖者聲稱,他是廣懷明皇夜總會的服務生,手頭有很多明皇夜總會的猛料要曝。

這張帖子剛出現時並沒引起多少人注意,如今網上這種故弄玄虛的人太多了,但是一天後,這帖子便被轉貼到其它十幾家網站上,有人甚至跟帖說,願意出高價收購樓主手裏的東西。

普天成暗暗高興,看來,對方也在密切關注著網絡,證明,他們也在怕網絡。於是,他打電話給胡兵:“按計劃進行吧。”

短短兩天,已經被網民們忘記了的嫖幼門事件,忽一下又成了熱點,網民們像追潮一樣追過來,爭著看那位網名叫一把冰火的曝出的最新猛料。

普天成這天也爬在了網上,家裏的電腦自從盧小卉走後,就再也沒有用過,他特意讓秘書叫了人,重新做了係統,然後注冊了一個叫替天行道的網名,認認真真上起網來。

當他發現,胡兵已按計劃,將從光碟中翻錄的徐兆虎的影像重新剪接加工貼到網上後,心裏長長吐了口惡氣。

徐兆虎,這一次,怕是誰也保不了你!

果然,第二天,宣傳部葉部長就找到他,病急亂投醫似地說:“這個網絡是怎麽了,怎麽專盯住海東不放?”

普天成佯裝什麽也不知道地說:“網絡上的事,該信的信,不該信的還真不能信,我們不能老是讓網絡牽著鼻子走,越走越被動。”

“能那樣想倒是好了,可是天成,這一次,怕是有人別有用心啊。”

“又發生什麽事了,不是說負麵的聲音已經壓下去了嗎?”

“哪是那件事。”葉部長差點讓普天成的傻樣逗出笑來,弄半天,他連啥事都沒搞清。“天成,你不上網吧?

我勸你有時間還是上上網,別人不關注網絡可以,你這個秘書長,不關注可就說不過去。

上麵不是也提倡我們從網絡上了解民情民意麽,前陣子,總理還在網上跟網民對話呢。”

普天成見葉部長認了真,順勢道:“部長的教導我記住了,以後一定多抽時間上網。”

“哪敢教導,我也是被網絡煩極了。”葉部長歎口氣,又道:“這一次,他們把嫖幼門又翻騰出來了。”

“嫖幼門,不會吧?”普天成變了臉色:“那事不是早就過去了嗎?”

“我也以為它過去了,但是它偏偏就沒過去,你看看網絡上那些帖子吧,比前些日子廣懷這事猛十倍,百倍啊。”

“真的?我怎麽一點信息都聽不到,看來真是落後了。”

普天成故作驚乍地說了一句,覺得差不多了,才道:“對了葉部長,這次我們來個反其道而行之,有人想借網絡製造混亂,想逼我們進死胡同,我們就是不進,不理算了,看它還能掀得起啥風浪?”

葉部長苦笑著說:“我的秘書長,風浪都快要把海東掀翻了,你還說不理,我現在是理都來不及。不瞞你說,瀚林書記對此事很惱火,已經責令我們,立即平息風波,以防事態進一步擴大,可網絡是洪水猛獸,其勢洶洶,我是想平也平不了啊。”

普天成心裏暗暗笑了一聲,他就在等這句話,他就怕瀚林書記沒反應,網上動靜再大,瀚林書記這邊沒反應,等於是閑的。瀚林書記隻要一發火,事情就成功一半。

他盯著葉部長那張疲憊的臉,忽然就有點同情。

葉部長比他年齡大,這人沒啥心眼,以前是搞理論研究的,後來不知怎麽就踏上了仕途。雖說現在也到了常委位子上,排名還在他前麵,但普天成總覺得,他不該走這條路。

這條路不是誰都能走的啊,對有些人來說,它是金光大道,對有些人,它卻連羊腸小道都不如。心裏盡管這麽想著,嘴上卻仍然一本正經道:“葉部長,恕我無能為力,連著發生這麽多事,我現在都不知道,這個秘書長還能不能繼續幹下去。”

“哪有那麽悲觀,你正是黃金時節,好好努力吧。”

葉部長是完全被普天成糊弄住了,占用了普天成這麽多時間,他有點不好意思,拍拍普天成的肩:“好了,不打擾你了,如果想出好的主意,麻煩告訴我一聲,我現在真是焦頭爛額。”

葉部長走後,普天成盯著那尊陶望了好長一會,望著望著,突然就笑出了聲。他現在是越來越像演員了啊,啥戲都能演得到位,這麽演下去,說不定就真能演出一個省委書記來。

普天成想起一件挺有意思的事,還是女兒普喬小的時候,大約三年級吧,有天他跟妻子喬若瑄看海東新聞,電視裏出來省委書記植樹的畫麵,普喬掃了一眼,說,爸爸,那個爺爺演得不像,他不是演員吧?

普天成被女兒的話嚇了一跳,隨後就笑著說,那爺爺是省裏的書記,不是演員,記住了啊。普喬眨巴了眼睛,憨憨地說,那他跑到電視裏做什麽?一句話問住了普天成,倒是喬若瑄反應快,她衝女兒道:“電視裏的人不都是演戲,也有真的。”沒想馬上就遭到普喬反駁:“哪是真的,那爺爺明明是在演戲麽,種樹哪有那樣種的。”

演戲,其實大家都在演戲,就看誰演得逼真,演得精彩。

這麽想著,他拿上材料,往瀚林書記辦公室去。

瀚林書記正跟向化明談著什麽,看見普天成,兩人收住話頭。

“有事?”瀚林書記問。

“黨風黨性教育第三階段的工作安排出來了,請書記過目。”

普天成說。

“放下吧。”瀚林書記說了一句,就又把目光轉向化向明。

普天成似乎受了冷落,正想告辭,又聽瀚林書記問:“對了天成,最近若瑄情況怎麽樣?”

“整天失神,門也不出,就窩在家裏。”

“這可不好,中央黨校給了我省兩個名額,短期培訓,時間兩個月,你回去跟若瑄商量一下,如果她本人沒意見,就讓她先到黨校學習一陣。”

“謝謝書記。”普天成一看,瀚林書記沒有讓他繼續留下的意思,隻好轉身出來。

喬若瑄一聽宋瀚林讓她到中央黨校學習,立馬激動起來。

她原以為,自己的政治生涯就此中止了,沒想到,瀚林書記還惦著她。想想也是,怎麽會不惦著呢?這麽想著,喬若瑄變得興奮起來,這天晚上,她再次主動犒勞了普天成一次,奇怪的是,兩人熱烈的中間,她腦子裏一次次冒出瀚林書記的影子,那影子既親切又模糊,後來,後來就成了一幅圖畫,畫中的她奔跑在小巷裏,手裏拿著兩根冰棍,一邊追一邊喊:“瀚林哥哥,瀚林哥哥……”

第二天一早,喬若瑄來到省委組織部,何平部長親自接見了她,兩人談了一個多小時,喬若瑄興衝衝走出來,臉上再也看不見這些天的愁容。

喬若瑄本還想到瀚林書記辦公室小坐一會,又一想,還是算了吧,免得再引起別的話題。

一周後,喬若瑄跟省總工會主席黃麗英二人踏上了去北京的征程。

嫖幼門事件並沒讓普天成看到想看的結果,他心裏布滿失望,盡管胡兵等人還在不遺餘力地運作著,但海東高層這一次卻表現出了極大的克製,沒學前一次那樣,做出什麽果決行動。瀚林書記始終沒在普天成麵前提及這事,更讓普天成心裏不安。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在瀚林書記麵前再煽一把火時,瀚林書記帶著化向明卻去了北京。

普天成本來就陰著的心,更是陰霾橫生了。喬若瑄前腳剛走,瀚林書記後腳便跟去,這不明擺著,是給他普天成難受麽?

想想前些天喬若瑄那副溫順樣,普天成忽然覺得,自己受了騙。喬若瑄是裝的,目的就是讓他有負疚感,然後去找瀚林書記為她奔波。

這女人!

整個下午,普天成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什麽事也不想做,做不進去,腦子裏反反複複出現的,就兩張麵孔。

這兩張麵孔曾是那麽親切,現在,卻變得猙獰,變得可怕。

秘書進來過好幾次,見他癡癡地站在窗前,也不敢打擾,悄無聲息出去了。桌頭上的電話響起,手機也在一次次叫響,普天成懶得接。他還從沒有這樣六神無主過,以前不論怎樣,心裏總是有信心的,也有高昂的鬥誌在激勵他。但是這一次,他像是被什麽東西擊垮了,再也打不起精神。

我這是怎麽了,怎麽會被他們兩個人攪亂,不應該的啊。

普天成想把兩張麵孔趕出去,再也不要騷擾他,欺負他,可就是趕不出去。後來,他腦子裏突然冒出另一張麵孔,清新,嫵媚,而又含情脈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魅力。他奔過去,拿起桌上的手機,果然就從未接電話裏看到秋燕妮的號碼。

普天成忽然變得興奮,這也是從沒有過的,他馬上回撥過去,電話裏很快傳來秋燕妮細軟的聲音:“秘書長嗎,一直打你電話,就是沒人接。”

普天成氣喘籲籲說:“剛才在開會,不方便接。”

“是這樣啊,我還以為哪裏開罪了秘書長呢,嚇得我做啥也沒心情。”

“怎麽會呢,真是開會,一件急事兒,商量完了。”

秋燕妮在那邊長出一口氣,可以想見,她是真的多想了。

隨著這聲喘息,普天成的心也安穩下來,沒剛才那麽跳得快了。“找我有事?”他問秋燕妮。秋燕妮說:“也沒啥急事,時間久了,有點想秘書長,想跟秘書長一塊坐坐。”

一個想字,又讓普天成心一陣亂跳,臉也發燒,感覺身體有了變化。他抑製住內心那份愉悅,聲音盡量放到平常的節奏上,說:“好啊,今天晚上正好沒安排,說吧,啥地方?”

秋燕妮想了想道:“還是老地方吧,老地方有意思。”

秋燕妮如此曖昧的口氣,越發讓普天成心轅意馬,他都有點等不到見麵那一刻了。放下電話,又意識到這事有些荒唐,他強迫自己冷靜,一遍遍在心裏問,我這樣做,到底合適不,會不會?

沒有什麽不合適的,他們都做得出來,我又何苦?

普天成這樣安慰著自己,從裏麵鎖上門,打開櫃子,幾隻漂亮的時裝袋出現在自己眼前。

秋燕妮真是一個心細的女人,上次跟普天成約會,發現了普天成在著裝上的尷尬,便悄悄從香港帶來幾套男裝,借著給宋瀚林匯報工作的機會,交到了普天成手裏。

普天成當時很激動,這麽多年,還沒哪個女人為他專門選過衣服,包括妻子喬若瑄。他穿的,要麽是秘書替他買,要麽,就是公務活動中送的。

普天成帶著一份奢侈的心情將衣服藏進了櫃子裏,後來有幾次,他想穿,但都覺穿這樣的衣服太紮眼,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人的身份有時候也是累贅,它讓人做什麽都放不開,必須收斂。普天成有時也羨慕那些沒有身份的人,他們過得多自由多快活,做什麽事都不會考慮影響。

他們這些人就不同,事情還沒做,就得在腦子裏著實掂量一番,這事到底做得不,合不合自己的身份?普天成有個高中同學,那家夥長得一表人才,1米85的個子,大塊頭,頭發還是自然卷,高中時就迷倒不少女生。

長得漂亮的人一般不好好念書,女生如此,男生也如此。

那家夥高二時就退學了,原因是他把班上最傲的女生整大了肚子,那女生的老爸在地方工作,級別跟普天成的父親差不多。

這事當時鬧得很大,有人說那家夥可能得坐牢,同學們也都替他擔心。可是後來居然風平浪靜,什麽事也沒發生。原來是那女生跟她老爸示威,膽敢跟她男朋友過去,她就死給一家人看。

普天成再見到這家夥時,已是十年後。有次他到省城出差,自己的車壞了,隻能打的,誰知正巧就給坐在了同學的車上。

當年的同班同學,一個成了市委副書記,一個卻跑起了出租,人生的落差,讓普天成很不自在。那家夥卻無所謂,興高采烈跟普天成講同學中間的事,普天成原以為,他娶了那位高官的女兒,哪知他呸一聲:“娶她,我腦子又沒進水,幹嘛要娶她,想讓我一輩子做奴隸啊?”

後來普天成才得知,那家夥娶了一位比他小八歲的女人,結婚時老婆還不滿十八歲。

“人嘛,活得就是這痛快勁,痛快勁要是沒了,還活個啥?”

普天成還替人家惋惜呢,再怎麽著,活到開出租這份上,也不是件痛快事。那家夥反倒轉過來勸普天成:“想開點吧,人生苦短,該樂活抓緊樂活。你可能以為我現在很自卑,那是你的想法,告訴你,十多年前我咋樣,現在還咋樣。

掙了錢就找自己順眼的女人,掙不到錢就讓看著我順眼的女人養我,甭以為你是副書記,活人,怕你沒我快活。”

那是普天成這生中聽過的最生動的一趟課,很長時間,同學那張臉都晃在他眼前,特別是他想做什麽而又顧忌到身份不敢做時,那張臉就成了讓他自慚形穢的一麵鏡子。

下班後,普天成支開了司機,打車來到香港龍。

秋燕妮早早就等在了那裏,看見普天成,眼睛一亮,由衷地說:“從沒見過秘書長這麽精神,太帥了。”普天成臉微微一紅,多少有些不自在。秋燕妮笑說:“人是衣馬是鞍,原來還以為,這話隻是衝那些沒地位沒身份的人說的,想不到這話是真理,放誰身上也是真理。秘書長這麽一打扮,的確就不像了。”

“怎麽個不像?”普天成看住秋燕妮,在他眼裏,今天的秋燕妮也格外漂亮,不,不隻是漂亮,是別有一番味道。

“還用我說嘛,照照鏡子不就知道了?”秋燕妮笑眯眯的,一雙眼睛傳出一股神來。普天成似乎被那眼神燙著了,慌忙躲開。

兩人坐下後,秋燕妮說:“你今天不像個領導,倒像……”

“像什麽?”普天成一邊欣賞著秋燕妮,一邊問。

“你出來**的紳士。”

一句話,兩個人的臉就都紅了。不是那種自然的紅,也不是澀紅,而是太陽映在楓樹上的那種紅。普天成咳嗽一聲,借以掩蓋自己。秋燕妮卻是落落大方,一張嘴繼續挑逗著普天成。

飯吃得相當愉快。愉快有時候就是一種心境,普天成向來在秋燕妮麵前縮手縮腳,保持著正人君子的做派,今天他把這做派全拋開了,真就像跟情人幽會一樣。

秋燕妮被他的情緒感染,身上每一個細胞都活躍起來。

她本來就**力十足,再讓普天成這麽一激勵,簡直就成了一團欲望的火,好幾次,普天成都差點把握不住,險些就……

關鍵時刻,瀚林書記的影子又跳出來,這一次,他的臉是冷著的,煞氣騰騰。普天成身上的火瞬間熄滅,心也跟著冷下去。糟糕!他恨恨說了一聲。聲音太高,嚇著了秋燕妮。秋燕妮問:“怎麽了?”普天成恨恨一甩頭,做出一個努力驅趕的動作,可是無濟於事,那個影子已牢牢藏在他心靈的某個深暗處,關鍵時刻便跳出來嚇他。普天成知道,這輩子,他都無法擺脫了。

一個很有可能纏纏綿綿發展下去的故事,就這麽被打斷,真是有點殘忍。兩人分手的時候,普天成清晰地看見,秋燕妮眼裏閃著一種晶瑩,那是從心裏流出的,就像一支正在燦然開放的花被突然折斷,又像一隻**的羔羊被殘忍地閹割。總之,那東西跟他的無能有關,這一刻,他看到了血。

普天成心情敗壞地走在大街上,海州的夜晚燈光迷離,霓虹閃爍,紅男綠女們將過剩的愛情與欲望渲泄在街上,裝修豪華的夜店像化著濃妝的妓女,正張開血盆大口,把急於發泄的人們吞食下去。普天成像一個溺水者,覺得活不過這個夜晚,他必須不停地奔走,才能讓自己已經迷亂了的靈魂重新回到岸上。

第2節

這一次普天成錯估了形勢,也冤枉了宋瀚林。

宋瀚林跟化向明到北京,是專程匯報海東工作的。

海東接連發生這麽多事,讓宋瀚林意識到了自己的危機。

宋瀚林是聰明人,什麽時候都知道權衡利弊。

網絡上重新燃起的這場烈火,不但讓海東再一次成為全國觸目的焦點,也讓嫖幼門三個字,成為當下網絡最火爆的詞。隻要打開網絡,這三個字就從各個角落跳出來,擋都擋不住。官員嫖幼,這是多麽刺激人眼球啊,那些網民們夜以繼日爬在網上,等著最新的猛料喂滿他們饑渴的眼睛。

也有網民發起了人肉搜索,發誓要把這些喪盡天良者剝盡畫皮,一個個曝光在眾人的眼皮下。於是徐兆虎的照片到了網上,朱錦文在廉政大會上做報告的視頻也貼了上去,後來發展到杜漢武,再後來,就有一些省裏廳局的領導也被好事者拉到了網上。

這些人在主席台上一個個那麽體麵,那麽正統,那麽的富有正義感,到了網民手裏,一夜間全成了臭狗屎。

好的是,嫖幼門事件一熱炒,網民們的興趣立馬轉移,前些日子還紛紛揚揚大有不炒死不罷休勢頭的廣懷跳樓事件,卻突然無人問津了。宋瀚林這才知道,網絡是最喜新厭舊的一個地方,也是最愛落井下石的一個地方。發現這個奧妙後,他馬上將葉部長召來,示意對嫖幼門事件,省裏不再做正麵引導:“把主要精力放到黨風建設上吧,一味地讓網絡牽著鼻子走,我們會越來越被動。”

葉部長聽得一頭霧水,兩天前瀚林書記還衝他發火,說網絡平亂力度不夠,工作不得力,怎麽今天?後來一想,一定是普天成的話起了作用。說的也是,普天成的話怎麽能不起作用呢?

跟葉部長授意完,宋瀚林又叫來化向明,二人再次合計一番,決定到北京做檢討。檢討有兩類,一類是實實在在做錯事了,必須檢討,而且要做好接受懲罰的準備。

另一類是並沒有人說你做錯,但你自己必須先有個態度,隻要態度亮得早,不管將來事情怎樣,你都贏得了先機。顯然,宋瀚林跟化向明屬於後者。

普天成心裏的疙瘩還沒消掉,宋瀚林和化向明就回來了。

這一回來,海東的形勢立刻發生變化。

宋瀚林所以在嫖幼門事件上猶豫不決,一直沒采取果斷措施,一則,是怕打擊麵過大,從紀委前一階段秘密調查的情況來看,嫖幼門事件牽扯進去的,不是一位兩位,至少有十名以上的領導幹部有過這方麵的惡跡,要處理這麽多人,宋瀚林怕啊。他到省委還不滿一年,正是需要團結大家的時候,適當地處理一兩個人,也是工作必需,處理這麽多,他真的拿不出勇氣。而且,事情不是簡單地處理一下就能過去的,會留下後遺症,會無休無止地糾纏你。宋瀚林不想陷進去,陷進去,其他工作還幹不幹了?二則,宋瀚林也希望,徐兆虎等人能聽到一些風聲,並從這些風聲中立馬醒過神回過頭來,這是最好的一種結局。

官場不能沒有鬥爭,沒鬥爭就不叫官場,但官場的鬥爭有官場鬥爭的平息方式,識時務者為俊傑,身為官場中人,不可能不懂這一點。但是徐兆虎令他失望,此人怎麽就如此弱智呢?他真想不明白,當初玉浩同誌怎麽就能看上這樣的人!

現在宋瀚林不怕了,他跟有關部委把情況都講明白了,這些事情都是前任留下的,他也不想處理,但不處理由不得他自己,鬧得太大了,百姓不罷休。而且,宋瀚林說出了而且後麵最關鍵的一句話:“

而且他們跟黑惡勢力勾結在一起,企圖把山頭坐得更大。

說這句話,宋瀚林是有充分準備的,他從某個渠道得知,中央正在醞釀一場打黑除惡的人民戰爭,這場戰爭將會在中國大地上掀起另一場風暴。

將改革的果實牢牢掌握在人民手中,讓人民充分分享,讓老百姓充分享受太平盛世的陽光,是這次打黑除惡攻堅戰的終極目的。有了這個,宋瀚林就好說話了。果然,上麵聽了很滿意,並表示,堅決支持海東省委,率先一步打掉這些黑惡勢力,還老百姓以太平。對那些以手中權力跟黑惡勢力相勾結的,嚴懲不怠。”

省委連續召開了兩次會議,兩次會議上,宋瀚林都發了火,特別是第二次,當馬超林為徐兆虎辯護,說嫖幼門事件完全是子虛烏有,是有人憑空捏造,故意陷害我們的幹部時,宋瀚林用力將水杯放桌上:“超然同誌,我們都是黨的高級幹部,我們是要保護同誌,但不能無原則地保護。發生在海東的這些事,讓我們痛心,如果我們不查個水落石出,不給人民一個滿意的交待,我們怎能對得住手中的權力,又怎能對得住人民的殷殷期望?”

就這樣,兩次激烈的爭鋒後,一場聲勢浩大的戰役打響了。

不到一周時間,徐兆虎,朱錦文,杜漢武等人相繼被雙規,紀委成立了龐大的專案小組,省高檢,省公安廳聯合行動,普天成期望已久的日子終於來到。

人逢喜事精神爽,普天成盡管沒逢著喜事,但看到頑固的對手們一個個落網,他比自己得到提拔還快樂。

可惜的是,這些快樂隻能掩藏在心裏,麵子上,他還得學別的領導,裝出一副沉痛樣。畢竟,這麽多幹部栽跟鬥,對省裏來講,不是一件體麵事。

這天他從桃園開完會,回到自己辦公室,意外碰到了秦懷舟。

秦懷舟在孫濤書記考察完海東不久,就從鄉下調到了省城,目前在海州市永定區擔任專職副書記。人就是這樣,有時候機會苦求不得,有時候機會也會從天上掉下來。

孫濤書記到海東視察,等於就是白給了秦懷舟一個機會,當然,也是他識時務,圓滿完成了普天成交付給的工作。

不但揀了一個副書記,還把跟普天成的關係,也意外修複了。

“是懷舟啊。”普天成遠遠就跟秦懷舟打起招呼。

秦懷舟受寵若驚,趕忙彎下身子,熱情道:“秘書長好。”

“怎麽站在樓道裏?”普天成又問。

秦懷舟說:“我到政法委匯報完工作,想過來看望秘書長,不巧門鎖著。”

普天成嗬嗬笑了兩聲,打開門,讓秦懷舟先進。

秦懷舟哪敢先進,敢忙將普天成手裏的材料接住,學以前侍候孫濤書記一樣,恭恭敬敬侍候普天成進了辦公室。

“順利,一切都順利,謝謝秘書長關心。”

秦懷舟就將自己在永定區的工作簡單匯報了一番。

普天成聽後很滿意,更滿意的,是秦懷舟現在的態度。

為官者從來不嫌自己身邊人多,在瀚林書記發起的這場戰役中,普天成算是大獲全勝,不但成功將徐兆虎等人置於死地,而且還將自己的力量一個個扶持了起來。前幾天,省委組織部又提拔了一批幹部,胡兵被安排在了吉東市政府副秘書長的位子上,王靜育順利當上了廣懷市副市長。就連馬效林,也擋不住地實現了他的夙願。李源被正式任命為廣懷市委書記,在考察市長人選時,組織部提了好幾個人選,結果不是瀚林書記不滿意,就是路波省長有意見,最後何平提出了馬效林。普天成立馬反對,路波笑著說:“這個人選我看合適,當然,天成同誌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我們看一個同誌還是要看主流,效林同誌盡管尚欠成熟,但他對黨的事業忠誠,在吉東副書記的位子上,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在複雜的環境中牢牢把握住了自己,不容易啊。”

路波一番話,算是給馬效林做了定論。馬效林到廣懷後,吉東空出的位子,自然就讓路波提出的人選占了。

這也很正常,來而不往非禮也。

路波能明智地把別人推到一把手位子上,隻讓自己看中的人做副職,已經很不容易。

普天成心想,能扶上去的,他已扶了上去,接下來,就該物色或培育新的力量了。這麽想著,他笑眯眯地盯住秦懷舟,以前他對秦懷舟有誤解,主要也是秦懷舟跟馬超然走得太近,現在他發現,脫開馬超然的秦懷舟還是有可愛的一麵。

“坐,懷舟,坐下談。”

秦懷舟戰戰驚驚坐下,一雙眼睛忽爾閃在這,忽爾又閃在那。

心裏撲騰撲騰直跳,他今天找普天成,就是想進一步密切關係的。海東發生的一係列事讓他終於明白,隻有跟著普天成,才算正道,以前他真是把局勢看錯了。

“懷舟啊,最近跟老書記還有聯係沒?”

普天成打量了秦懷舟一陣,問。

“前幾天去北京出差,還專程看望了老書記,對了,老書記讓我一定謝謝您。”

“謝我什麽,我也沒為老書記做什麽。”

“老書記說,在海東,就您對他還有感情,他要我一定把這層意思轉達到。”

“是嗎,那我要好好謝謝老書記了,他身體還好吧?”

“托秘書長福,老書記的身體還硬朗著呢。對了,老書記還讓我帶了一幅字,是他寫的,老書記的書法現在大有長進。”秦懷舟說著,從包裏拿出一卷紙,攤開,是一“虎”字。普天成屬虎,難得孫濤,還記得這個。

望著剛勁有力的這個虎字,普天成一陣感慨。過完這個年,他就55了,如果再上不了台階,怕是秘書長這個位子,也就成了他的終點。

秦懷舟見普天成眼裏沒假,就將自己準備好的一包東西掏出來:“秘書長,這是我西藏的一位朋友專程帶來的,保健藥,我也不知道適不適合秘書長,就冒昧帶來了。”

“藏藥啊,好,放那兒吧,老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是得保健了。”

“秘書長哪能說老,您正是人生的黃金時節呢。”

就在這時候,電話響了,普天成接起一聽,是鄭斌源打來的,問他晚上有沒有安排,要不要一起坐坐?

普天成一聽鄭斌源現在也學會了這些,高興地說:“好啊,你鄭大所長請客,我當然有時間了。”

秦懷舟聽出是鄭斌源的聲音,知道自己該告退了,便說:“秘書長您忙,改天我再來拜訪。”

普天成也不挽留:“那好,懷舟,好好工作,你們年輕人,可不能撒懶喲。”秦懷舟又說了一句感謝的話,告辭走了。

普天成這才對住電話,問鄭斌源在哪裏見麵。鄭斌源說,晚上有位老朋友請他,想拉普天成一塊去。普天成說,人家請你,我幹嘛跟過去湊熱鬧。鄭斌源說:“指望我單獨請你,不可能,晚上六點半,在海津路川府酒家見。”

普天成答應下來,看看還有點時間,想把手頭一份急件處理一下,忽又想起秦懷舟送他的藥,走過去打開一看,見是壯陽藥,心裏就有些不高興,這個秦懷舟,搞什麽名堂。再一看說明,就發現這藥不隻是壯陽,還有其他保健功用。而且注明,絕無偉哥等成分,是藏家獨傳的秘方。普天成忽然想起,孫濤書記在海東的時候,有人私下說他精力超強,尤其這方麵。他會心一笑,看來秦懷舟送這藥,已經送了好幾年。

不過他是用不著,喬若瑄不在身邊,他正常的精力都沒處使呢。他將藥隨手放在了一個抽屜裏,想想不妥,又拿出來,放到一個更加保險的抽屜裏。扔袋子的時候,一張卡掉出來,普天成撿起來,看到後麵有一行小字,除了密碼,還有一串數字。他怔怔地站半天,秦懷舟給他送這些,難道就為了感謝?

晚上六點半,普天成如約來到海津路川府酒家,驚訝地發現,跟鄭斌源坐在一起等他的,竟是屈妙琪。

“妙琪,你什麽時候來的?!”普天成喜出望外地走過去,跟屈妙琪握手。

屈妙琪說,她回來已經一周了,隻是不敢打擾普天成。

“好啊,偷偷摸摸,你們兩口子合起來騙我啊。”

鄭斌源坐在一邊,臉上是琢磨不透的笑。

“老鄭,不夠意思吧,夫人回來,招呼也不打一聲。”

普天成樂嗬嗬地說。說完又把目光轉向屈妙琪,屈妙琪比以前瘦了許多,但精神狀況還好。“怎麽樣,在國外生活得還習慣?”

“什麽秘書長,叫我老普就行,對了,孩子呢,沒一塊來?”

屈妙琪說,超超剛考完博,在等通知呢。

普天成一聽他們的兒子都考博了,興奮地說:“快,真快啊,我還記得他光著小屁股的樣子,一轉眼,就給考博了。”

這頓飯吃得很愉快,屈妙琪的到來給了普天成一份驚喜,盡管他沒好意思直接問他們兩人的關係恢複得如何,但從兩人的表情看,一定是有了希望。普天成替鄭斌源高興,他總算是把感覺找了回來。屈妙琪很感激普天成,一而再再而三地舉起酒杯,要給普天成敬酒。

普天成起先還熱情地喝,不時地跟屈妙琪說些以前的事,後來感覺頭有點暈,不敢再喝了。屈妙琪捧著酒杯,意猶未盡,眼裏似乎有很多內容。

吃完飯回到家,已是十一點,望著空****的家,普天成心裏一陣難過。老鄭一家破鏡重圓了,他呢?

他們的家至今還擱淺在岸上,能否度過這黑暗期,還很難說。

普天成洗了澡,想睡覺,電話突然叫響。

他以為是喬若瑄打來的,興衝衝接起,一聽聲音卻是天彪。

朱天彪說,金嫚不想在那邊呆了,想回來。“哥,這女人愛你愛得不是一般,你要好好珍惜啊。”朱天彪說。

不知怎麽,普天成就流下了淚。都說他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力大得無邊,可卻保護不了自己心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