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見龍爺
龍爺是誰？
東壺地界上混飯吃的，不管哪一行，如果說沒有聽過這個人，那肯定是混不下去的。
沒有人知道龍爺本名叫什麽，似乎從他出道那一天開始，人們就尊稱他為“爺”。
這麽多年過去，也沒有去探究一下這位東壺有史以來最厲害的人物，究竟是什麽來頭。
張凡到廟兒街表叔店裏上班的第一天，表叔囑咐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如果有龍爺的人來，他說什麽，你就聽什麽”。
沒錯，龍爺就是這樣一位人物。
任何人隻要帶著他的口信兒來了，甭管是什麽樣的理由，你認了就對了。
也不用擔心會有人打著幌子騙吃騙喝，至少這麽多年來，東壺地界上沒有人成功幹過這事兒。
金爺的背後，竟然是龍爺，這是張凡沒有想到的。
但是很快，他腦子裏就生出了另外一個念頭。
龍爺為什麽要找他？
眼睛微微一眯，張凡道：“金爺，都是在東壺找飯吃的，龍爺的名字，可不能隨便亂用。”
“廢話，你當我第一天出來混，這事兒能亂說的？”金爺啐了一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那你說說，龍爺他老人家怎麽突然就想起我這個小蝦米了？”張凡問道。
“我哪兒知道，你想知道你自己問去，反正我聽到的是，龍爺讓我去試試你的水，開了眼的就讓你去見他，沒開眼的，就當這事兒不存在。”
“行，我相信你不會，也不敢拿龍爺的旗號尋我的開心。”張凡點了點頭。
要去見龍爺，到什麽地方見？
這是個簡單問題，東壺的人都知道，要找龍爺，出了門牌樓往東看，最高的那一棟高閣，就是龍爺家的地盤。
張凡幾次從這兒過，雖然門口從來沒有守門的人，但他一次也沒有停留過。
今天主動走了過來，還得上前去敲門。
說實話，他心裏還是有些忐忑的。
目光一閃，張凡原想著自己該拿個什麽說辭，是直接道明來意，還是先看看再說，門卻自己先開了，倒是嚇了他一跳。
門房裏站著個不年輕也不老的人，穿了一身灰布的大褂，帶著一股子很正的範兒。
“小張先生吧，龍爺在裏麵等您，請跟我來。”
主人家都派人出來接了，張凡自然二話不說，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麵，繞過了前麵的門臉，轉過了幾個彎兒，才走到後麵的亭台水榭後花園。
遠遠的，瞧見了湖心亭裏坐著一個人，旁邊有一個侍女模樣的，正在泡茶。
引他進來的先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沒有說話，但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張凡點了點頭，道了一聲“有勞了”，這才邁步走了過去，一路走到湖心亭外麵停了下來。
各處有各處的規矩，來見這樣的前輩人物，首先就得知道什麽是尊敬，先候著求見，等人同意了，再到近前去。
但張凡剛剛停下步子，龍爺就說話了：“那些禮節就不用了，過來吧。”
“謝龍爺。”張凡恭恭敬敬的說著，走進了湖心亭。
“下去吧。”
龍爺揮手打發了泡茶的侍女，隨後倒了兩杯茶，一杯放在了張凡的當麵。
“坐下聊，別站著了，我這兒沒什麽規矩，當成自己家裏就行。”
人說的當成自己家裏，但張凡不可能真就把這兒當成了自個兒家了，還是老老實實的。
等坐下了，就聽龍爺說道：“這是最新的雨前毛峰，試試看，滋味不錯，現在的人啊，越來越浮躁，一點兒耐性沒有，連碗茶都泡不好了。”
“龍爺說的是。”
張凡不緊不慢的應和，同時端起茶杯輕輕的喝了一口，然後端在手裏，不放下茶杯，也不繼續喝。
其實這是一個規矩，小的時候張凡在家，沒事兒就學這些規矩。
張滄海是流雲有名的鑒定大師，鑒定大師的一項條件就是，對各門各派，各行各業的規矩多多稍稍都有些了解。
身份地位極高的人，頭一回請喝的第一口茶，這個叫“後攜香”，是長輩提攜後輩的意思。
受到提攜的後輩，喝一口是表示感激和尊重，放在手裏，是表示聆聽教誨，要是放下了，那就是另外一個意思了。
龍爺看著張凡的動作，點了點頭，道：“張滄海教了一個好兒子，這些規矩，現在外麵的小子知道的沒幾個，能做出來的，就更少了。”
“龍爺謬讚。”張凡麵上不動聲色，語氣平靜的說道。
“知道我讓老金去試你，又讓他告訴你，請你過來，是為了什麽嗎？”龍爺問道。
本以為這事兒還得論，可張凡沒料到龍爺會直奔主題來，心裏想了一下，才回答，“不知”。
“以前張滄海還在的時候，東壺地界上有什麽疑難雜症了，多托他手來解疑答惑，他走了之後，這個位置就空當出來了，下麵的小的前前後後找了五撥人，都不夠看。”
龍爺不徐不緩的說道：“前些日子聽說廟兒街出了個小張爺，一開始沒太在意，那天見老金讓人打了眼，問了才知道是你，就想請你過來看看。”
“龍爺能瞧得上我，是我的榮幸。”張凡立馬說道。
“客套話就不說了，原來你爹是東壺的供奉，他沒了，怎麽沒的早晚得找人論一論，但在這之前，他的位置，你有興趣擔下來嗎？”龍爺笑眯眯的問。
東壺是古玩的地界，在這兒，珠寶，古董，玉石，文玩等等，各式各樣，各家各店，都在其中。
有明麵上的，也有地底下的。
明麵上的都有專門的鑒定專家，每認一樣東西，都得開具證明文件，簽字蓋章，要是出了岔子，假的變成真的，那蓋章的人就得把貨款給人補上。
而地底下的就沒這麽好的方法了，但真假還是得有人來論。
這個人不能是哪一家認的，得有當地的龍頭牽頭，推薦一個人出來，然後得到所有人的認同，這才算了。
到最後，這個人在當地地下行當裏的位置，就是“供奉”。
簡單來說就是，當地地下混飯吃的都認這一個人，每年從公款裏扣稅，給人送過去，供著他主持真假。
當然了，身為供奉，除了地下公家的生意之外，私人的於情於理也都做，每次收個定數，算是額外的收入，不計算在其內。
能做供奉的，無一不是當地最有本事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