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我的女朋友真乖
顏彤沉默了。
是啊，她現在出來阻攔，若是吸引不到投資，顏汐就能把責任推到她這邊來，成了給她背鍋的。
可如果等顏汐真的引來了投資，那麽她在公司的威望就更加高了，到了那個時候，還有她站腳的地方嗎！
而且，顏汐的功勞越大，老爺子就更加傾向於她那一方。就算她沒有顏家的血脈，可是顏蓓有，她還是家裏最受寵的老幺。
顏蓓對公司沒興趣，可她跟顏汐走得近，若老爺子把儀顏堂交給顏蓓，那還不等於是把儀顏堂交給了顏汐？
顏彤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妥。
眼下，儀顏堂隻是融不到資金，比起將來自己得不到儀顏堂，她寧願選擇讓儀顏堂受到點損失。
隻要儀顏堂在她的手上，她自己去融資金，但是顏汐不會再在她麵前礙眼了！
顏彤捏了捏拳頭，把自己的想法分析了一遍。
“……媽咪，等到那個時候我們再要把大權拿回來，就來不及了！”
徐婉華掃了女兒一眼，眼睛裏閃過讚賞，難得女兒能夠有自己的想法了。不過，還是太局限於自己了。
徐婉華抿了一口咖啡，眼眸一睜，閃過精明之色，她道：“你知道我為什麽勸你現在不要跟顏汐作對嗎？”
“現在美妝行業，正是資本深入的領域。各種新品牌不斷冒出，背後都有資本的滲入。儀顏堂如果不抓住機遇，就會又一次的落後。以現在這個日新月異的年代來說，儀顏堂再要追上來就難了。”
“這就是為什麽秦霜吟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得到米世高投資的原因！”
“你跟顏汐內鬥，便宜的是別人，這還是小事。可儀顏堂受到了巨大損失，就是你受到的損失。你明白嗎？”
顏彤張了張嘴：“可是……”
徐婉華打斷她，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你怕到時候拿不回儀顏堂，可是女兒啊，這一路還很長，什麽機會沒有呢？”
她又冷笑一下：“顏汐在公司的威望再高下去，老爺子也會忌憚的吧，到時候要除了她的就是老爺子了。”
“倒不妨讓她繼續為你做嫁衣，等到事成後再把公司奪回來，那個時候，才是對她最大的打擊。”
徐婉華比顏彤沉得住氣，也比顏彤更加心狠。
那丫頭三番五次的壞她的好事，原本父親節那天，她已經做好了最好的安排，卻連顏東臨的麵都沒見著，空等了一晚上，白白浪費了她的時間。
顏彤的目光忽閃，點了下腦袋，像是以前一樣乖巧的說道：“媽，我知道了。”
顏彤覺得自己還是先嘴上答應下來，自己先把事情做了再說。
母親不在公司任職，不知道現如今儀顏堂的情況，也沒有她那麽了解顏汐的手段。
顏彤跟顏汐鬥了這麽多回，一次次的被她壓製，並沒有討到幾分便宜。
對於更加強大的顏汐，顏彤並沒有那麽大的自信，到了那個時候還可以扳倒她。
徐婉華隻是離婚的時候拿到了些儀顏堂的股份，得了個股東的名頭，顏正俞不願意她在公司任職，也沒讓沈妝在公司任職。
對於野心勃勃的徐婉華來說，自己被遏住了把持儀顏堂的一條重要途徑。連職位都沒有的股東沒有半點權力，手伸不到公司內，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這麽個人。
同樣的，對於沈妝來說，她不在公司裏，隻有一個總裁夫人的名頭，而總裁的實權也把在老爺子手裏，這個總裁夫人有跟沒有一樣。
老爺子當年就布了這麽一手，儀顏堂十年都沒有出現爭權奪利的局麵，直到顏汐進入儀顏堂，並且勢力崛起，才跟顏彤雙方有了爭奪。
而顏彤這一方，背後其實就是徐婉華在操縱。隻是她不知道，雖然是自己生的女兒，但畢竟跟她是兩個獨立個體，顏彤也有自己的想法。
徐婉華看了顏彤一眼，不知她所想，還以為女兒還是跟以前一樣聽從她，點了下頭道：“你照著我說的做沒問題的。”
“另外……”徐婉華的語速慢下來，把喝了一半的咖啡放回到茶幾上，“給我一千萬資金。”
顏彤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聞言嚇了一跳：“媽咪，你要這麽多錢做什麽。這麽多錢，我怎麽給你弄。”
後麵一句言語中有些抱怨。
徐家本就有錢，隻是徐家不是徐婉華控製，拿的也隻是股份分紅，可加上儀顏堂的分紅，她手裏的錢不少。
這些年，徐婉華沒少通過顏彤從儀顏堂拿錢，隻是沒有這次一千萬這麽多。
徐婉華道：“現在儀顏堂要給自己裝點門麵，很多地方都需要花錢，你混亂中弄個一千萬出來不會有人知道的。又不是讓你一次性拿一千萬，你在其他支出中分賬走不就行了。”
顏彤皺了皺眉，其實心中也有些懷疑。
這些年下來，母親拿走的那些錢都夠開個公司了。
她認真道：“媽咪，我從來沒有問過你，那些錢你做什麽用去了。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在埋後路？”
若她在爭奪中敗下來，後麵有退路的話，那她完全沒必要跟顏汐爭的頭破血流。
她是財務總監，在這個職位上，她可以偷偷的將儀顏堂的資金挪出去，用儀顏堂的錢養自己的公司不是更好嗎？
徐婉華瞪了她一眼說道：“要是有了後路，你還會肯拚命嗎？”
誰說的守業更比創業難，那是沒有人見過創業的人過程中遇到多少艱辛。
一個籍籍無名的人要想簽成一樁訂單，要把頭低到塵埃，點頭哈腰恨不得跪舔客戶，一次次的應酬，喝酒喝到要爆肝。
尤其是女人，做出的犧牲就更大了。
“你現在是顏家的大小姐，是別人仰望你。一旦你不是了，你以為那些老奸巨猾的能把你放在眼裏？”
顏彤想了想，這倒也是。
她看到過顏汐出去應酬，喝酒喝到半夜都在吐。
“那，媽咪，你的錢都去哪兒了？投資？”
徐婉華目光忽閃了下，說道：“最近的投資虧了些，需要填補進去。”
其實，就是徐婉華為了捧那個小情人，投資了一部網劇，讓那小情人做主演，徐婉華答應要把他捧紅。
不過這部劇拍出來，她也是有賺頭的。而且小情人火了，她可以從他身上撈回錢來，也可以說是投資吧。
徐婉華之所以不能給顏彤明說她投資網劇，怕的是顏彤追問拍了什麽劇，若被她發覺什麽就麻煩了。
顏彤不疑有她，勸說了一句道：“媽咪，你那個理財經紀人也太不靠譜了，換一個吧。”
徐婉華笑了笑，敷衍道：“是啊，聽我女兒的，換一個。你記得把錢給我，這個窟窿還是要填補的。”
……
儀顏堂自從正式發布活動內容後，吸引了很多年輕人，成為時下最熱的話題，微博上都好幾次上了熱搜，連幾個彈幕網站的UP主，還有網紅也加入進來，話題度很高。
顏汐認識幾個明星藝人，再經過一輪轉發，古風妝儼然成為潮流，連帶的儀顏堂的銷售業績一天天衝新高。
顏汐刷著微博，勾起的唇角就沒落下過。
霍瑨深看了一眼眼睛不離手機的女人，大手一伸，把她的手機拿了過來，往她嘴裏塞了一片酸菜魚。
“吃東西看手機是不良習慣，還要我教你嗎？”男人繃著臉掃了她一眼，麵無表情的在湯盆中找魚片。
顏汐眉梢動了動，乖乖的把魚吃了，瞅著霍瑨深刻意繃著的臉，說道：“我的活動搞的很成功，你說我是不是個天才，想出這麽好的主意？”
要知道，雙子星是很多年前的產品了，十二星座更是早就退出市場，可現在重出江湖，銷量比新品還高。
霍瑨深抬眉看她那一臉得意樣兒，麵無表情的道：“其實化妝品配方大同小異，隻是裏麵成分換幾種，甚至有的成分都沒變過，就是換了個名頭而已，誰會真的去查驗裏麵有什麽。所以，這本質上就是營銷的問題。”
“你現在把幾年前的產品炒紅，並不能說明你是個天才。想想你把自己的得意作品弄到退市，這說明了什麽？”
顏汐笑臉沉了下來，翻了個白眼道：“我以前剛入公司，很多事還不能夠做主，無法左右公司決定，這隻是說明我以前經驗不夠，資曆不夠。”
“錯。公司決定一種產品在市場上停留的時間，取決於這款產品能夠為公司帶來多少盈利。”
“如果出現虧損，或者盈利不在預期，公司就會對這款產品進行評估，看是否進行調整或者下線。所以，這與你在公司的說話分量無關。”
霍瑨深慢悠悠的說著其實兩人都明白的話題，看向顏汐的目光精銳了起來。
“十二星座是你現在重新再提，進行主打的產品。但是據我了解，這款產品在退市的時候，其實有人提出過意見，希望以還包裝的形式做保留，你不同意，最後才決定下線了的。”
“而那雙子星，更是你自己掏腰包保留小部分生產才存活至今。到現在重新上市，那些包裝還是老包裝，正好迎合了懷舊主題，又有新活動營銷才造成了眼下的這種火爆。”
霍瑨深的目光更加深沉了些，他放下筷子：“顏汐，為什麽？”
“你好像對這款產品有著什麽不一樣的感情？”
霍瑨深既然把儀顏堂作為投資目標，便會先進行考察，他所做的調查還隻是針對儀顏堂進行的初步分析。
霍瑨深之所以能夠快速崛起，在商場上無往不利，便是有著敏銳的感覺，細致的心思。
他能夠察覺到顏汐對雙子星有著特殊的感情。
顏汐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她垂著眼皮，手指卻不自覺的握緊了筷子，不知道霍瑨深知道了多少。
她保留雙子星，甚至她當初設計十二星座這個項目都有她的私人目的。
她不願說，也不能說，這個項目是在儀顏堂這個環境下才能實現，一旦有人察覺，便又是被人抓到了把柄。以前還好，但現在她跟顏彤鬥的太厲害，隨時會成為一把反擊她的利劍。
顏汐心思岔了，隨便夾了一筷子肉塞到嘴裏，塞得腮幫子鼓鼓的。
霍瑨深瞧著她把一大塊紅燒肉往嘴裏塞，提醒她道：“那塊肉有肥肉，你現在能吃了？”
霍瑨深跟顏汐從認識以來，一起吃飯的次數太多，對她某些行為都已經記下。
她不吃肥肉，又喜歡吃紅燒肉，每次都把瘦肉夾下來，肥肉跟骨頭就打包起來讓他帶回去給金剛吃。現在連金剛都不肯吃肥肉了。
顏汐嘴裏嚼了三下，滿嘴肉汁，更有讓她惡心的肥膩感，頓時一口吐了出來。
她皺皺眉，抽了張紙巾蓋在那團肉渣上，隨便吃了一口生菜解膩。
霍瑨深提著筷子，慢吞吞的從肉盤子裏夾了一半瘦肉下來放在她碗裏，自己則吃了剩下那一半。他看過別的桌子了，男人為了照顧自己挑嘴的女人，都會這樣選擇“自我犧牲”，吃女人不要吃的部分。
霍瑨深以前覺得沒意思，憑什麽你不要吃的給我來吃，現在覺得挺好的。你不吃的我吃，我不吃的你吃。
他舀了一碗雞湯，把他不喜歡吃的紅棗跟香菇都挑出來送到顏汐碗裏去。
“我來到江城的時候，有人告訴我，顏家四朵花。可現在所有人看到的，隻有三朵。跟另一朵花有關嗎？”霍瑨深慢慢的喝了口湯，等著顏汐回答。
顏汐的唇角動了動，其實關於她的事，並不是什麽秘密，隻是時間長了便沒有人提起罷了。霍瑨深能夠往那方麵去猜，她不回答，等於是默認，他自己也能從別人嘴裏問出來。
而且，兩人交往久了，他想知道她的事也是應該，沒有必要隱瞞。
顏汐也覺得兩人交往，互相坦白是前提。
顏汐夾著碗裏的紅棗香菇，一邊吃一邊組織語言。她想了想說道：“其實我還有個姐姐，我們是雙胞胎。因為出了一點事，她失蹤了，我父母親就是因為這件事才離婚了。”
“因為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所以當顏東臨求娶我母親的時候，我母親才堅持要帶著我進入儀顏堂。我跟我母親都是來自平民階層，顏東臨為了我們不被顏家看低，把自己的股份作為聘禮給了我母親，還有我。”
“當時，我母親對我姐思念很深，還未走出失去女兒的痛苦，說總有一天她會回來，不能厚此薄彼，要把自己的那一份股份轉在我姐姐的名下。”
“顏東臨那時候因為剛走出抑鬱症，又是被徐婉華深深傷害過，所以對我母親的善良溫柔很受感動，便又再轉了一部分股份給她，當時簽了股權讓渡書，上麵有三個名字，所以，那時候才會傳出來，顏家有四朵花。”
沈妝嫁給顏東臨的時候，把兩個孩子的名字也改了姓氏，盡管其中一個女兒已經失蹤，有應樹的關係在，改姓不難，而且也是為了保護她們。
這些更深的事情，顏汐便沒再說了。
隻是因為那幾份股權讓渡書需要在公司公示，也便傳出來新的總裁夫人有兩個女兒，也就有了顏家四朵花的說法。
盡管有人好奇為何不見另一朵，沒有人說具體緣由，時間長了也就成了一個迷。再時間一長，便有人覺得隻是沈妝為了多拿公司股份，蠱惑了顏東臨。
顏汐說起那些往事的時候，再想想現在顏家複雜的關係，隻能用“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來概括了。
時間長了，當初在顏家底層，被人瞧不起的拖油瓶不再是被人欺負了。
時間長了，顏東臨不再記得徐婉華的挑剔刻薄，也不再心悅沈妝的溫柔善良，把她捧在手心，他想要齊人之福了。
時間長了，沈妝對丈夫的愛開始患得患失，她無法再掌控那個男人，每天都過得小心翼翼。因為太緊張，所以對那個失蹤了的女兒，她無法再花太多的精力去想念。
也可能……過長的時間撫平了她的傷痛，當初那個“她會回來”的信念已經崩塌了。
顏汐想了很多，低低的歎了一聲，沒再有胃口吃下去，放下了碗筷。
霍瑨深知道雙子星的來曆後便陷入了很長時間的沉默。
他的眼神複雜，心頭很沉很沉。
想不到，她也在找一個失蹤了很久的人。那朵夢曇花，是她的雙胞胎姐姐……
霍瑨深太明白失去一個人的感覺，牽掛，愧疚，想念……
原來他們相似的不隻是寄人籬下的人生經曆，還有一樣有著不能放下的遠方牽掛。
霍瑨深頓時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幾乎是他的另一麵鏡子。
為什麽老天會把顏汐送到他的麵前來，而又讓他一眼就看中這個女人，想讓她成為他的夥伴？
是老天覺得他太過孤獨了？
可既然是孤獨，又為何送給他另一個孤獨的“自己”？
霍瑨深一時有種難以忍受這份沉重的感覺，深呼吸了好幾次才讓心頭的沉重感減輕。
他看了眼顏汐，看到她沉默著的小臉微白，臉上掛滿了心事。
他又覺得自己想的過多了，他們既然是一樣的人，便是彼此心意相通的。
因為知道那份痛楚，才對她更加心疼，看她懨懨的樣子，霍瑨深有些後悔問了她的私事，對她刨根問底。
他道：“抱歉，不該挖你的私事。”
顏汐搖了搖頭道：“也沒什麽，如果那個人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畫過的畫，便能找到我的吧。她回來，你也會見到她的。”
麵膜是快銷品，幾乎每個女人都會用到，若那個人還有小時候的記憶，看到了會找過來的吧。
隻是已經過去那麽長的時間了，若看到的話，應該看到了。
霍瑨深默了下，開口道：“過去了那麽多年，你覺得還能找到她嗎？”
顏汐咬著下嘴唇思索，微微皺眉道：“他們說，雙胞胎有心靈感應，無論多遠都能感覺到，我想，她還是活著的。”
顏汐明著暗著一直在找，用盡了她能想到的所有渠道，有時候她也在想，她是否還活著。隻是她需要有這麽一個信念，這個人必須還活著。
霍瑨深握了握她的手點頭道：“你覺得能找回來，就能夠找回來。”
這頓飯吃的有點沉重，路上的時候，霍瑨深偏頭看了顏汐好幾眼，猶豫著要不要說自己也在找一個人。
她之前問過溫阮，是否現在告訴她，溫阮也是一個失蹤了的女人，他找了好幾年。
隻是一想到自己剛才感覺到的那份沉重壓抑感，霍瑨深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現在已經認可了顏汐，不再隻是把她當成自己要做交易的合作夥伴，他開始希望她長久的陪伴，想要自己過得幸福一點。
把溫阮找回來，是他一直背負著的責任，是他把她帶到霍家的。她下落不明，不知道她過得如何，自己獲得的幸福跟滿足感，讓他的不安跟愧疚感更深了。
這麽多年來，他從來不肯談感情，也是源於此。
此時，他想要獲得幸福的心好像受到了沉重的打壓，看電影時也沒緩過來。
戀愛好像會讓人忘記那些不能忘記的痛苦，忘記了初衷，對尋找一事都不那麽上心了。
霍瑨深抿緊了嘴唇，電影熒幕閃動的亮光在他眼底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他得要盡快把事情解決了……
電影結束後，兩人走出電影院，霍瑨深把自己的情緒隱藏的很好，顏汐不曾發覺。
他們看了一場喜劇電影，顏汐心情好轉，摸了摸肚子道：“剛才沒吃飽，去吃夜宵吧？”
霍瑨深微皺了下眉毛：“我一會兒有個視頻會議，先把你送回去吧。”
霍瑨深人在江城，重要事情便進行視頻會議，顏汐了然的點了下頭道：“不用送我了，我找朋友就行了，你先回。”
霍瑨深淡笑了下，像是撫摸小朋友那樣摸摸頭，再捏了捏她的臉頰：“我的女朋友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