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拒婚,二更
霍瑨深偏頭,掃了一眼堆了滿沙發的購物袋,再看到顏汐脖子上掛著的亮閃閃的鑽石項鏈,嘴唇譏誚的勾了下。
“還真是迫不及待的要嫁了啊?”
顏汐沒指望他能說什麽好話,開口道:“霍先生,如果你是因為我沒有選擇你,特意來挖苦我幾句的話,那你也太沒有風度了。”
霍瑨深不屑的冷哼了一聲:“買賣不成仁義在。”
他拎起一隻手,顏汐這才發現,他手上也掛著一隻紙盒,上麵的LOGO是犀牛餐廳的,一隻黑白水印的犀牛。
霍瑨深走了幾步,把紙盒放在了顏汐的辦公桌上。
顏汐瞧著他,看不透他又想幹什麽。
霍瑨深折返幾步,走到她麵前,擺著一張似笑非笑的臉看她:“明知楚天浩利用你,也決定要跟他?”
顏汐笑道:“霍先生,你不用試圖說服我改變主意了,我在那天就回答了你。”
她歎了口氣:“你應該聽過這句話:成功的男人背後,一定有個支持他的老婆。就算楚天浩有利用我的心思,我也會選擇他。”
“因為選擇他,就算最後我會狼狽,至少我還能落得個賢妻的名聲。選擇你,做你身後的女人……”顏汐輕笑,搖頭,“我不知道最壞的會是什麽。”
顏汐選了楚天浩,自然不會真的讓他一個人去麵對玉礦的難題,她會幫他去奔走。將來,也會與他一起麵對所有的困難。若有一天,楚天浩不需要她了,她至少在那段婚姻裏成長過。
霍瑨深,他讓她捉摸不透,她不了解這個人。讓她成為霍太太,聽起來不需要去解決什麽事情,誰知道呢?
而且,她的底線,就是不會拿自己的婚姻作為交易品。
霍瑨深瞧著那張不算令人驚豔的小臉,此時,他從她的臉上看到一種小女人的幸福感,容光滿麵,眸光瀲灩,他心中輕輕一動。
跟自己喜歡的人結婚,真有讓她這麽高興的嗎?
其實霍瑨深也不明白,明知道她的選擇,幹嘛還要自找沒趣的來找她。
他又不喜歡她,或許隻是自己執念,決定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成。顏汐是他要找的人,隻是這個女人太不識趣。
霍瑨深一想到這個,心中的微動就立即的歸於平靜。
他霍瑨深什麽時候對女人這麽沒有吸引力,被一個醜女人拒絕了。
就因為這樣,才想給她找點晦氣,收起她那幸福感。
霍瑨深微微翹起唇角,說道:“看起來,我跟顏小姐的緣分就隻能到此了,祝你好運。”
他的人品沒那麽惡劣,對著她點了下頭,沒再多停留,抬步走了出去。
顏汐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心裏沒什麽觸動,心想這場莫名其妙的緣分,就此結束了吧。
她走到辦公桌邊,看到那隻餐廳的包裝盒,以為是蛋糕什麽的,打開一看。
“謔……”顏汐哭笑不得,沒成想那霍瑨深居然是個小雞肚腸的人。
裏麵是用壽司包圍起來的蔬菜沙拉,全是草。
沒有選擇他,連吃甜食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顏汐捏起一塊壽司,白色的米粒中間,黃瓜條跟胡蘿卜條拚了一個“盲”字。
嘲笑她眼瞎?
顏汐嗤笑了聲,把壽司放了回去。
在兩人緣分結束之時,顏汐對霍瑨深有了一個新的認識:這個男人看似深沉,卻有幼稚的一麵。
對那個張口閉口談交易的男人,她居然覺得有點可愛。
沈妝一直留著沒走,見到霍瑨深從顏汐的辦公室出去,後腳就閃了進來。
她抓著顏汐的手臂,上下仔細的檢查了一遍:“顏汐,他沒把你怎麽樣吧?”
顏汐一臉莫名的看她:“什麽怎麽樣?”
沈妝急切:“那個,那個你?”
顏汐反應過來,好笑道:“媽,你是看了多少電視劇。霍瑨深怎麽也是個人物,怎麽可能做那種事。而且這裏是儀顏堂,我的地盤。”
這句話,在很久以後,顏汐就被啪啪打臉了。
霍瑨深又給她看了另一麵:他是個人物,但在她麵前,他是個男人,且是嗜肉動物。
沈妝還真怕霍瑨深對顏汐做了什麽。她就要結婚了,這儀顏堂裏人際關係複雜,萬一傳出什麽,那顏汐還怎麽嫁人!
知道霍瑨深什麽都沒幹,沈妝鬆了口氣。她道:“你結婚在即,這時候不能傳出去一點負麵消息,聽到沒?”
沈妝又往某個方向瞥了一眼,仿佛透過那堵牆看什麽人似的。
“顏彤對老爺子給你股份的事,肚子裏不知道憋著什麽氣呢。”
顏汐扯唇淡笑,眼底閃過冷光,她道:“顏彤這個時候不會希望我出什麽事兒的。”老爺子把請帖送到了霍瑨深的手裏,什麽意思,還不明白嗎?
……
顏彤知道霍瑨深離開了顏汐的辦公室,收起化妝盒,故作無事的往電梯方向走去,隻是腳步比起平時速度要快了那麽一些。
在電梯門就要合上的那一刻,顏彤摁住了電梯按鈕。
霍瑨深等著電梯下去,突然門打開,不由抬頭看過去。
顏彤對著裏麵的男人怔愣了下,隨即紅唇彎起:“師兄。”
她走進去,抬手按了一樓鍵,然後緊緊的站著,等著電梯門關上。
電梯降落,顏彤都沒開口說話,視線也沒亂看,隻是從光潔的鋼板看男人的影子。
電梯降落一半,顏彤終於開口,她道:“師兄,你是來找顏汐的嗎?”
霍瑨深單手抄在褲袋裏,表情淡淡,他道:“顏小姐,我已經畢業很久,就不要叫我師兄了。”
其實霍瑨深本人對“師兄”這個稱呼很是反感。
涼城大學每年都有那麽多的畢業生,飛躍科技每年都會收到不少來自涼大的簡曆,有才的靠實力,其餘的想進公司,麵試時都會說一句:你們霍總是我的師兄,是我的偶像,我特別崇拜他,想跟他一起共事。
人事總監有次對他吐槽說:“霍總,我們的麵試主管說,他麵試涼大學生特別輕鬆。”
當時霍瑨深不解,問:“怎麽說?”
那總監就皮笑肉不笑的道:“他說,隻要自認跟霍總是同門師誼的,就可以清退了,剩下的就是精華。”
霍瑨深實在是記不起有這麽個師妹,也不想沾親帶故的。
顏彤被噎住,臉上劃過不自在,這輩子,還沒有人對她這麽說話的。不過就是因為這個人是霍瑨深,才有跩的資本。
她笑笑:“好,那我以後就叫你霍先生。”
接下來,兩人都沒再說一句話。顏彤咬住唇瓣,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但一直忍著沒開口。
電梯在一樓停下,門敞開,因為是顏彤站在靠門的位置,她站著不動,霍瑨深越過她走了出去,顏彤終於開口叫住了他:“霍先生,請等一下。”
霍瑨深微蹙了下眉,在電梯門外停下腳步,顏彤捏著手指,走到他麵前欲言又止。
一樓是大廳,人來人往,這邊站著兩個顏值超高的男女,不免惹來很多注目。
顏彤那雙欲語還休的大眼往四周瞥了眼,低聲道:“霍先生,我有幾句話想說,能借一步說話嗎?”
霍瑨深瞧著麵前這個號稱是牡丹花的女人,漂亮是漂亮,但他腦子裏不自覺的就浮現出了另一張臉孔,平平無奇,五官湊在一起,勉強隻能稱為清秀的女人。
他有些不耐煩,冷聲道:“顏小姐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吧,我很忙。”
顏彤又被噎了下,耐下脾氣說道:“事關顏汐,霍先生也無所謂嗎?”
霍瑨深沉默的看了她幾秒,終於肯移步走到牆角不顯眼的地方。
“有什麽話,顏小姐請說。”
顏彤道:“霍先生,你收到請帖就該知道,顏汐就要訂婚了。在這個時候,你來儀顏堂找她,不擔心閑言閑語嗎?”
“方才,霍先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不願意與我私下談話,可你之前怎麽沒有站在顏汐的角度想想,你跟她同處一個辦公室,別人會怎麽看?”
顏彤言語平靜,儀態落落大方,字間意思都是在為顏汐著想。
霍瑨琛微勾了嘴唇,目光中閃過諷意,他道:“霍某這就記下顏小姐的勸告了。”
他沒再看她一眼,抬起腳步便離開了。
顏彤站在原地,睜大了眼睛愣住,這就完了?
他不多說幾句嗎?
她扭頭看向大門口,霍瑨深的身影已經步出了那扇自動感應門。
她捏住了手指,就不明白,顏汐那死丫頭,就那條件,居然嫁了楚天浩,霍瑨深對她還那麽深情,還特意跑來看她。
這世界是怎麽了,怎麽一個個的都迷上了她?這些人的眼睛是被施了什麽幻術嗎?
顏彤摸出鏡子照了照自己,憤恨的又塞進了包裏。
顏彤沒再回辦公室,給助理打了個電話以後,便開車逛商場去了。徐婉華打電話給她的時候,顏彤正在試穿禮服。
顏汐的訂婚宴上,她一定要穿比她更好更美的禮服,絕對要超過她的風頭。
不一會兒,徐婉華便過來了。顏彤穿著禮服在她麵前轉了一圈:“媽咪,這件禮服漂亮嗎?”
藍色布料泛著水光,襯得顏彤皮膚白如玉,明豔動人。
徐婉華卻不甚在意,略略瞥了一眼後道:“你的禮服,一向隻穿定製的,從來不買成衣。”
顏彤的笑減了七分,在一排配飾前挑挑揀揀,無奈道:“時間太趕了,定製的衣服趕不上她的訂婚宴。”
徐婉華看她一眼,道:“她的訂婚宴,你那麽上心幹什麽?”
顏彤冷哼了一聲:“從小到大,我都是所有人眼裏的焦點,什麽時候輪到她出頭。就算是她的訂婚宴,我也要別人看到,她就是隻灰不溜秋的麻雀。”
“真是想不明白,爺爺怎麽會把她跟楚天浩配對,還趕得這麽急。”
顏彤一直弄不清楚,這突然而來的變化是為了什麽,老爺子居然還給了她那麽多的公司股份做嫁妝,難道還真的把她當成孫女了?
顏彤更弄不明白,楚天浩一直在對她示好,怎麽就跑去娶了顏汐那死丫頭。
她心裏不是沒有楚天浩,隻是一直覺得自己還能找到更好的,這些年才沒有對他回應。
她對楚天浩的喜歡沒有那麽深刻,可是楚天浩突然去找了顏汐這個不如她的,讓她心中憤憤不平。
顏彤就是典型的,自己不那麽喜歡,又不願意別人占了她的,這種圈地心態。
她瞧著一對珍珠耳釘不錯,將耳釘捏在手心,拳頭悄悄的往手包挪去。
這家精品店,來的都是有身份的貴賓,試衣間這邊又沒有監控,服務員正在另一側收拾顏彤換下來的禮服,沒有人看到她在做什麽。
正在這時,徐婉華一巴掌拍了過來,嚴厲的給她使了個眼色,服務員也在這時轉過身來。
顏彤慌亂的垂下手,假裝整理衣服。服務員見她神色緊張,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以為隻是衣服尺寸小了什麽的。
這些名媛千金,對自己的身材在意的很,衣服尺寸稍緊就覺得胖了,一驚一乍的。
見到這種情況,服務員自然是要過來幫著整理,順便再說幾句漂亮話。她笑吟吟道:“顏小姐,您對這件禮服款式滿意嗎?我家的衣服尺碼偏小,不過都是可以馬上就修改的。”
說著,她就要往前招待。徐婉華往前走了一步,擋在她的麵前,微微抬著下巴道:“我們還想再看看,你去忙別的吧。”
見徐婉華堅持,服務員也不好說什麽,笑著道:“好的,女士,你們慢慢看。”
等服務員離開,聽不到這邊說話聲了,徐婉華壓著聲音訓斥:“你是顏家的大小姐,注意端莊得體。讓人看到了,你還怎麽抬得起頭?”
顏彤知錯,咬了下唇瓣,把耳釘放回原位。
她也不知怎麽,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想拿點東西。
徐婉華早知女兒有這個毛病。不過顏家的人,還能在乎這點小錢麽,不過就是孩子玩心大,想找點刺激罷了。
她沒在這件事上纏著不放,走到客座軟椅上,捏起咖啡抿了一口,說道:“老爺子急著跟楚家聯姻,而且是顏汐,這裏麵肯定有古怪。”
“你也別一直跟顏汐那丫頭較真。她是野的,你的身上,有著顏家人、跟徐家人的血脈,就連那顏蓓,都比不上你的高貴。跟她們比,你不覺得掉價嗎?”
那沈妝算是什麽玩意兒,當年不過就是個看護,跟上流名門徐家相比,提鞋都沒資格。
一想到這個,徐婉華就一肚子火,顏東臨是存心要氣她,找了這麽個下賤玩意兒。
徐婉華擱下咖啡杯,雙腿疊著微微向左側,儀態上麵沒半點可挑剔的,隻是說出口的話就沒那麽有水準了。
她道:“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是顏家的大小姐,別隻會擺個門麵,要心裏也這麽想。有心跟她比較的話,就多費點心思,想想怎麽把儀顏堂拿在手裏。”
“老爺子現在給她多少股權,就等於將來到你手裏的股權少了多少。”
“顏汐這丫頭,野心大的很。她今天借機騙一點股份,明天再騙一點,等到她拿的足夠了,以後儀顏堂還有你的份兒嗎?”
“顏蓓,沈妝,都是她的人,你隻有我。你自己算算,她們那邊拿到多少股份了?”
顏彤聽完,也是憤怒:“媽咪,你以為我沒想過這些嗎?隻是顏汐那死丫頭不知道用了什麽招數,讓楚天浩想娶她。”
“之前秦家的事情鬧得那麽大,有頭有臉的人家誰敢要她。楚家也不知道抽了什麽風,這種人也敢往家裏領。”
說著,她忽然又一笑:“不過媽咪,爺爺可能就是想借著楚家,給顏家收回點臉麵,誰讓那死丫頭還掛著顏家的姓呢。”
“爺爺跟我說了,讓我跟霍瑨深關係弄好點兒。他這次把訂婚宴做得這麽大,也是在給我鋪路。”
徐婉華扭頭看她,不怎麽相信。“真的?”
徐婉華對顏正俞是了解的,老爺子再怎麽在乎顏家的名聲,不會把股份這麽重要的東西就這麽送出去。
老爺子心裏很清楚,顏汐是外人。顏家所有的東西,都是要留給顏家人的。
就連沈妝,顏汐手上那些可憐的現有股份,都是顏東臨轉贈的。為了這事兒,老爺子也是動了火的。
顏彤點點頭,拎著一根項鏈試戴,走過去道:“媽咪,幫我戴上。”
徐婉華接了項鏈,顏彤掌心托著墜子,精致的紅寶石,璀璨耀眼,看得她愛不釋手,注定引人矚目。
她道:“爺爺找我談話了,他說,霍瑨深雖然隻是霍家的養子,但他深不可測,將來的成就,可能比霍淮寅還要高。我要是能夠跟他成了的話,他就把儀顏堂交給我。”
顏家沒有兒子,但是儀顏堂如果能夠依傍最強的人,隻要招牌門麵在,就能流芳百世。
她是正統的顏家人,她的孩子裏,會把顏家的血脈一代代的傳下去。
徐婉華一聽,麵上一喜:“老爺子真這麽跟你說的?”
顏彤撫了撫寶石墜子,轉頭看過來道:“當然是真的,爺爺不會騙我的。”
徐婉華心裏落了塊石頭,她還以為老爺子老糊塗了呢,原來老爺子另有打算。
也是,沈妝的家世背景都不如她,她生的女兒,有資格繼承家業嗎?
再說了,將來若是她能夠跟顏東臨複婚,不管是顏汐還是顏蓓,都要靠邊站。
徐婉華瞧著鏡子裏母女相似的臉,她心裏又生出了許多的滿足感。
這是她的女兒,江城最美的姑娘。
她想了想,又道:“彤彤啊,不管老爺子怎麽說,對於屬於自己的東西,你不能掉以輕心,更不能大方,就算是百分之一都不能。那隻會養大她們的胃口。”
顏彤轉過身來:“媽咪,你是說……”
……
轉眼,進入五月。
五一節日的時候,顏汐難得的沒有繼續做勞模,訂婚宴之後,他們的結婚日期也會擺上行程。兩人的工作日程都排滿,所以先抽空去拍了婚紗照,正好可以擺在訂婚宴上。
訂婚宴設在楚家郊區的莊園,絕佳的私密性,可以方便楚、顏兩家邀請那些權貴到場。
五一過後,斷斷續續的下了幾天雨,到臨近訂婚日那幾天,天氣就開始放晴了,花朵嬌豔,草坪樹木都攏著陽光,穿著單薄夏裝也不會被風吹出一層雞皮疙瘩。就如正在播放的那首歌:五月的天,剛誕生的夏天。
顏汐在緊張中,等來了她人生中的重要一天。
楚、顏兩家人忙裏忙外,也在等著這一天。一大早,楚雄就吩咐花匠給園圃灑水,務必保證花朵樹葉掛珠,但泥地不能弄濕,要給賓客最好的觀賞體驗。
到了時間,車輛陸陸續續的進入莊園,楚雄從賓客的臉上看到了愉悅的表情,心裏也很是滿意。
楚家事情多,顏彤自告奮勇過來幫忙,這些布置都是顏彤設計安排的,這丫頭漂亮還能幹,是“女主內”的那種賢妻最佳人選,隻是可惜了,現在楚家出了這麽檔子事兒,不得不找了顏汐。
他的視線放遠,在不遠處,顏汐跟楚天浩兩人站著一起正招待賓客。
都是名門之後,幾個年輕人站在一起,也難掩楚天浩的出眾。當他看到顏汐時,眉頭又是微微一皺,心氣兒多少有些不順。
真是便宜她了。
一會兒,楚天浩被人叫走,顏汐獨自與那幾個年輕人交談。
楚雄看著看著,就覺得不對勁兒了。那顏汐的氣場,竟然比男人還強,她對麵的那個李家的少爺都不敢正眼瞧她。
楚雄悶了口氣,心中也有些猶疑不定起來,不知道這樣倉促的安排,是不是正確的。
前幾日他與朋友聊天,說到顏汐,那朋友就說她性格霸道,為人又太精明。底層上來的人,什麽都想抓手裏。那人勸他說,讓楚天浩一定要壓著那丫頭,不能讓她生是非。
楚雄怔怔的想著事兒,白媞拎著裙子過來提醒他:“看什麽呢。”
她順著楚雄的目光瞟去一眼,見到顏汐,笑臉頓時收了收,無奈勸道:“人是我們去求來的,木已成舟,我們還指著她幫我們渡過難關。”
她收回目光時,正好與幾個看過來的人視線對上,連忙又擠出笑,應付的說了幾句話,然後對著楚雄道:“賓客都到的差不多了,我們也去準備一下,吉時一到,這訂婚宴就正式開始了。”
白媞挽著丈夫的手臂,正要往別墅裏麵走,身後幾個男人跟過來,其中一個出聲道:“老楚,你等一下。”
那聲音低沉,含著惱怒。
兩人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就見麵前站了幾個穿著名貴衣衫的人,這些人裏,有男有女,都是南縣玉礦的投資人。
楚雄不久前還殷勤招待過,當時大家聊得還好好的,怎麽一會兒就變成了這個表情?
“老夏,是不是有什麽招待不周啊,今兒人多,多有怠慢,你別介意啊。”楚雄先忙著安撫,給了白媞一個疑惑的表情。
白媞也是一臉莫名,她招待那些太太們的時候,大家都忙著給她道喜呢。
那個姓夏的男人麵色極為難看,上前一步道:“老楚,我問你,玉礦是不是有事?”
這人話先放出來,後麵一個女人也跟著道:“老楚,我們相信你,才願意跟你投資。這出了事兒,你可不能瞞著我們呀。”
楚雄一愣,後背冷汗都出來了。他矢口否認,堆著笑臉道:“怎麽會呢,你們這是哪兒聽來的小道消息?”
“哼,那你看看,這是小道消息嗎?”那老夏舉起手機,屏幕上是報表的一部分,正是關於玉礦的那張勘測報告。
“這是真的嗎?”老夏是個大老粗,做什麽都無所謂,他舉著手機,幾乎頂到了楚雄的鼻子。
楚雄從頭冷到腳,消息是封鎖起來的,這些人怎麽會知道了?
四周的人發覺這邊氣氛不對勁,紛紛看了過來。楚天浩也感覺到了異樣,大步走了過來,嚴肅問道:“爸,怎麽了?”
楚雄深吸了口氣,對著那些人道:“我不知道是誰要搗亂,不過今天是天浩的訂婚宴,有什麽,等訂婚宴結束再說,先不要幹擾了他人。”
“老楚,你就別演戲了。你突然跟顏家聯姻,指不定想著怎麽坑我們。顏老三可是個聰明人,連秦家都能被她算計了,我們,可不敢等。”
白媞整個人都慌了,看看丈夫,再看看那些煞神,好在她也見過不少大風大浪,忙幫著道:“你們是不是誤會了。天浩跟顏汐那丫頭從小就是青梅竹馬。之前顏汐傳出去那樣的名聲,所以我們想著先讓他們訂婚,你們想哪兒去了。”
這話倒也對,顏汐那頂風臭十裏的名聲,誰都不敢招惹她。幾個人互相看了看,一時安靜下來。
楚雄鎮定下來,說道:“這樣吧,我們先進去談,不要擾了大家的興致。”
他吩咐白媞:“一會兒的儀式你來主持。”楚天浩張口要說什麽,他一個眼神掃過去,“吉時不能錯過,你留在這裏。”
說著,他便帶著那些人往屋子裏麵進去了。
顏汐在現場穩住顏老爺子,一邊留意著那邊的動靜。這場景,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事,而且多半跟玉礦有關。
那些人隻去找了楚雄,老爺子如果這時候過去,隻怕鬧出更大的事情來。
看到楚雄帶著人進去了,老爺子眸光閃爍,沉吟了幾秒後吩咐顏汐道:“事關顏家,我進去看看,你控製場麵。”
說完,他便也跟了過去。
顏汐沒再攔著,她一臉疑惑的走到楚天浩那邊,往屋子裏掃了一眼道:“那些人好像是玉礦的資方?”
楚天浩察覺到四周打量的視線,就勢攬著顏汐的細腰,噙著溫柔笑容說道:“爸會處理好的,有什麽一會兒再說,就要開始訂婚儀式了,要不要再去補個妝?”
顏汐配合的彎眼笑著,像是隻小狐狸,眼睛透著狡猾:“爸?”
她笑他占她便宜,都還沒過門呢,就不分彼此了啊?
楚天浩捏了下她的鼻子,滿不在乎的道:“就要成一家人了,我爸就是你爸。”
顏汐皺了皺鼻子,拍開他的手:“你擦掉我的粉了。”
雖然她是儀顏堂的高層,卻是喜歡素麵朝天的。就連今天這樣的重要場合,她也隻是化了個薄妝。楚天浩這麽一捏,把她鼻子上的粉都擦沒了。
楚天浩笑道:“那好,去重新弄個大濃妝,我擦不掉的那種。”
“不要,我化濃妝不好看,像唱戲的。”
楚天浩被她逗笑:“你總是一臉高冷,如果能看到你像唱戲的樣子,那也不錯。”
“去你的。”顏汐嗔怨的捶了他一眼,臉帶嬌羞。
這邊濃情蜜意著,打消了眾人的疑惑。
另一側的一棵高大山茶花樹下,霍瑨深捏著酒杯,淡淡的收回視線。
實在是不想看。
葉容臻看了他一眼,打趣道:“不是吧,真舍不得她啊?”
“幸好你沒真要她,你看看她那臉,往你身邊一站,像……像……”
葉容臻一時形容不上來,反正就是覺得他們倆不配。
楚天浩那張臉放在娛樂圈都算是數一數二的了,顏老三配他,都有種暴殄天物的感覺。
就霍瑨深這堪稱妖孽級別的,還能怎麽形容?
葉容臻是個顏控,對顏汐那種清秀類型的完全看不上眼。
霍瑨深深知好友的脾性,斜睨了他一眼,懶得接他的話。他冷幽幽的道:“這訂婚宴,成不了。”
葉容臻一愣:“你怎麽知道?”
想到了什麽,他隨即一臉興奮:“難道你要搶親?”
在傳出顏汐要嫁給楚天浩以後,霍家那邊就沒了動靜。霍瑨深該不是想引起老頭子的注意,來個響雷吧?
不過這好像不怎麽道德啊……
霍瑨深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你沒看到楚雄不在場了嗎?”
跟楚雄一起消失了的,還有那些資方。
剛才那場麵,應該就是玉礦的事兒被捅破了。
葉容臻撓了撓後腦勺,視線在現場轉了一圈:“我沒注意。”
他剛才忙著跟美女聊天呢。管他是楚家還是顏家的事兒,跟他又沒關係,他就是來湊熱鬧的。
霍瑨深懶得再跟他廢話。
視線裏,顏彤架著端莊麵容朝他走過來,霍瑨深捏著酒杯的那手抬起湊到唇邊抿了一口紅酒。
唇角勾起一抹趣味笑意,他道:“我很好奇,能配的上你的女人是什麽模樣。”
他往前示意了下,說道:“牡丹花來了,你要喜歡就收了。”
說著,他拍了下葉容臻的肩膀,然後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葉容臻看到顏彤走過來,皺了下眉,這女的長得再好看,總覺得好假,就像玻璃絲襪做的假花似的。
這樣的盛世美顏,也不是他的菜。
葉容臻也想遁了,但是顏彤已經看到他,隻好抬手對她打招呼:“嗨,顏小姐。”
顏彤今天打扮的正如她預期的那樣,務必把顏汐壓下去,成為全場焦點。事實也如她打算的那樣,吸引無數目光。
霍瑨深親眼看著顏汐訂婚,心裏肯定失落。她再過來安慰幾句,就不相信這樣美的她站在他麵前,他能無動於衷。
剛才顏彤看到了顏汐跟楚天浩的親密互動,也看到霍瑨深黯然神傷不能再看,瞅準了機會過來的,卻沒料到霍瑨深突然走到人群裏去了。
她隻好對葉容臻打招呼,用標準的淑女禮儀笑著:“你好,葉先生。”
葉容臻起碼的紳士風度還是有的,對這朵牡丹花沒興趣,但不會讓美人冷落在一旁,就當替霍瑨深做好事。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時,葉容臻都能感覺到顏大小姐看向霍瑨深那愛慕的視線。
他心裏笑,霍瑨深那人啊,就是個勾魂的妖孽,明明是個無心的,偏惹了那麽多女人心掛在他身上。
時間一到,白媞跟顏東臨夫婦在司儀的主持下,往台上走去。雙方各說了些場麵話,然後今天的主角出場。
楚天浩站在一端,看著顏汐的眼神溫柔靦腆,他雖經曆無數場麵,但成為新人,還是頭一回。
顏汐在眾目睽睽之下,也是嬌羞靦腆的。她平日裏再怎麽霸氣側漏,但在這樣的場景中,難免拘謹。
在司儀的主持下,到了楚天浩給顏汐戴上訂婚戒指的一刻。
顏蓓捧著戒盒走上紅毯,這時候,忽然從橫側走出一個人來,一把從她手上抓起戒盒,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顏蓓嚇了一跳,“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眼看著戒指從盒子裏滾落了出來。
她呆呆的看看向那個人,正要罵人,卻發現那人正是楚雄,楚家的掌事人。
“楚叔叔……”顏蓓呐呐的叫了一聲,完全搞不清楚什麽狀況。
楚雄胸口脹滿怒火,一把推開顏蓓:“讓開。”
在走到台上的那段距離,楚雄用盡全力的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他從司儀手裏接過話筒,對著全場賓客道:“不好意思各位,這場訂婚宴取消了。”
從楚雄摔戒指的那一刻,就注定了這場訂婚宴要生出變故,在場的人哪個不是人精,所以當楚雄宣布取消訂婚儀式時,在場的人也隻是象征性的表示了一下驚訝。
方才儀式開始時,眾人就隻見白媞出麵說話,顏家老爺子也不在場。
台下議論起來,紛亂的聲音,把楚雄接下來安撫的場麵話壓了下去。
而顏汐呆呆的站著,耳朵裏鬧哄哄的。
剛才那個響雷在她耳邊響起,震得她五感全失,腦子裏一片空白。
她這是被拒婚了?
顏汐仿佛聽到有人在嘲笑。
——她去鬧了秦加的婚禮,現在這是遭了報應了吧?
——就她那人,不知道又做了什麽好事兒讓楚家知道了,這下丟人可丟大了。
——楚家不顧臉麵都要拒婚,嘖嘖,這到底是做了什麽事兒天理不容啊?
顏汐茫然的看著地上的戒指,她看到剛才楚雄走過來時,一腳踩在了那上麵,鑽石落下來了,不知道是摔下去的時候滾落了,還是黏在了楚雄的腳底下。
怎麽這個時候,她還在關心那顆鑽石的去向呢?
顏汐用力的握住手心,她抬起眼眸,竭力不要讓自己這個時候哭出來,隻是眼睛怎麽那麽濕熱呢?
明明是楚家來求著她,怎麽到了現在,就成了她一個人的過錯?
她看著楚雄看過來的,憤怒如刀的眼神,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就算是玉礦的事被揭穿,跟她也沒有半分關係啊?
顏汐看向楚天浩,楚天浩也是一臉莫名,他看向自己的父親:“爸,不是說先完成訂婚宴嗎,你這是——”
“閉嘴!”楚雄咬牙切齒,若不是有這麽多人在場,他真想把這個女人扔出去。
台下的聲音越來越大,沈妝心疼孤單站在上麵被人笑話的顏汐,跟人爭辯了起來,她想要上去問清楚,而顏蓓已經要衝上去。
太過分了!
顏蓓穿著高跟鞋,因為情緒激動,跑過去時腳崴了一下,就在這時,她感覺到有個沉穩的身影從她身邊經過,還順便拉了她一把,讓她免於當場摔倒的局麵。
當她看清楚那個人時,她驚愕住,眼睜睜的看著男人朝著台上走去。
那個人……
霍瑨深眾目睽睽之下,走到台上,徑直的走到顏汐的麵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走到立著的話筒前,手指拍了拍話筒。
砰砰的聲音響起,頓時四周安靜下來,吃驚的看著上麵。
霍瑨深麵色清冷,卻尊貴如帝王,睥睨全場。
沉穩堅定的聲音響起:“我覺得,她是最好的。”
“顏汐,顏三小姐,她是最好的。”
他用簡單的兩句話,陳述著最簡單的事情,字字沉緩有力,敲擊著人心。
顏汐側頭,目不轉睛的看著身側的男人,而後,視線緩緩的落在他握著的她的,有力的手指上。
台下鴉雀無聲,像是靜止了一樣。
她看到了眾人目瞪口呆的臉。
她仿佛聽到了自己咚咚的心跳聲,那麽緩慢,像是他剛才的語速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