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雙重人格

特案組辦公室裏,梁教授和包斬正在下棋,蘇眉和畫龍坐在電腦前吵著什麽。

梁教授:“小眉,怎麽了?”

蘇眉:“畫龍非要我把他家丫頭的照片放到這個網站上。”

梁教授:“你就給他放上嘛,放張照片多簡單。”

蘇眉:“梁叔,你不知道。”

包斬也回過頭來問道:“什麽網站?”

蘇眉:“Google!”

除了畫龍,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白景玉拿著一份刑偵案卷走進來。

畫龍:“老大,又有什麽案子了,這次是去哪兒?”

白景玉:“地獄,毫不誇張地說。”

蘇眉:“什麽地方,這麽恐怖?”

白景玉:“那個地方,胖子進去,會變成瘦子,瘦子進去,會變成胖子。不管是胖子還是瘦子,在那裏都會變得像僵屍一樣,麵無表情,動作遲緩。”

梁教授:“我知道是什麽地方了,精神病院。”

白景玉:“是的,我以前去精神病院視察過一次,裏麵關著很多犯重罪的瘋子,那次,我遭到了襲擊。”

蘇眉:“啊,怎麽襲擊的?”

白景玉似乎不太想說這事,想了想,苦笑著說:“他們用糞便。”

安山市精神病院發生一起特大凶殺案,院長和院長夫人被殺,凶殺現場在醫院的停屍房,現場慘不忍睹,血流成河,房間牆壁上按著很多血手印,還有很多血腳印。當地警方初步勘查,手印為院長夫人的,腳印為院長的。停屍房看守人還活著,但是舌頭被割掉,扔在水池裏,手筋和腳筋被挑斷,凶手還打開了他的顱骨,切除了小腦。

三個人被綁在擔架做成的手術台上,呈Y字形狀,三人都經過全身麻醉。

院長和院長夫人已經死亡,凶手將其分屍肢解。

看守人雖然還活著,但已是植物人狀態,生命垂危,隨時都可能死掉。

特案組看著這些血腥的照片,照片上,三個人的眼球暴突,眼皮都被割掉了。

畫龍指著照片問道:“為什麽要這樣做?”

梁教授說:“凶手,要他們互相看著對方……”

案情重大,當地警方與衛生部門、民政部門聯合申請特案組協助,省廳高度重視,刑偵局重案處嚴處長陪同特案組一起前往,他們在第一時間趕到安山市精神病院。警方將整個醫院團團包圍,他們初步認定,凶手的身份是精神病院裏的醫生或者病人。

醫院大樓年代久遠,還是20世紀30年代建造的,其前身是戰爭時期的軍官療養院,門廊上還能看到彈坑。進入一道鐵柵門,門內兩排青磚瓦房,分別是傳達室、候診室和探望室,門前的花圃裏栽種著雞冠花。再進入一道鐵門,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大院,空無一人,大樓非常破舊,牆上布滿了爬山虎,葉子已經掉光,很多幹枯的筋脈纏繞包裹著整座大樓,使大樓看上去非常詭異和恐怖。

特案組四人和省廳嚴處長走進大樓,在醫院的會議室內,副院長介紹說,這家精神病院集強製收治、普通治療、精神鑒定、禁毒、性病治療於一身,共有八十三名醫生和醫護人員,二百一十位病人。自從發生這起凶案之後,很多醫生都準備辭職,副院長沒有批準,因為凶手可能就隱藏在其中。還有,醫生辭職了,醫院裏的病人也就無人監管,這些病人有很多都是危害社會觸犯刑律的重症精神病人。

梁教授做了具體分工,嚴處長帶領當地警方進一步屍檢,技術科對案發現場做細致的痕跡鑒定;畫龍和蘇眉負責訊問醫院裏的工作人員,尤其是要問清楚案發當晚每個人的具體行蹤;副院長和專家對停屍房看守人進行緊急搶救,他是唯一一個見過凶手的幸存者。

醫院裏的八十三名工作人員分幾批接受了訊問,很多人都不配合,蘇眉將紙筆發下去,要他們詳細寫下案發當晚自己在做什麽,有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之處。相當一部分人認為是副院長或者自己的領導幹的,另有一部分人亂寫一通,還有個護士在紙上畫了個圓圈,沒有寫下任何文字。

蘇眉問那護士:“什麽意思,你怎麽有胡子?”

那護士說:“我要辭職。”說完後,她瞪了一眼蘇眉,轉身就走。出門的時候,她一拳頭砸在桌上,力量巨大,桌上所有的東西都被震到了空中。

因為工作需要,精神病院裏的護士需要像男人一樣強壯,個個都是虎背熊腰,身強力壯。

梁教授和包斬在護士長的陪同下,參觀了精神病院。醫院的結構和監獄沒什麽不同,到處都是鐵柵門,重症患者被隔離,無法自由出入,除了自願治療的少數患者能夠出院,非自願性住院的患者很少能治愈回歸社會。

二樓是監護人或親屬送來的精神病患者,三樓是民政部門收治的流浪精神病患者,四樓是強製收治觸犯刑律的精神病犯人。

在二樓接待室內,梁教授訊問了幾名自願治療的精神病人,這些人可以進行戶外活動,在閱覽室讀書看報,凶手也可能是其中的一位精神病患者。

第一個進來的是一個戴眼鏡的女人,像知識分子,很憔悴也很漂亮。她坦然地說,她就是殺人犯,早就想把院長殺掉了,因為院長強奸過她多次。她繪聲繪色地說起院長是怎樣強奸她的,講述的種種細節非常真實,繼而話鋒一轉,向梁教授說道:“你也想強**,我知道。”

梁教授很尷尬,翻了翻病曆,這是一個臆想症患者,她認為所有人都想強奸她。

接著進來的是一個皮膚很白眼圈發黑的胖子,看上去像一隻熊貓,他在角落裏蹲下,手抖得厲害,臉上的肌肉也一陣陣抽搐。護士長悄悄介紹說,很多患者因為用藥,會眼圈發黑,四肢抖動。

梁教授問:“你去過院長辦公室嗎?”

那胖子開始緊張地說道:“去過,院長偷喝我的酒,他那個房間裏有一口井,我在井水裏麵放了一捆啤酒,放在井水裏的啤酒比冰鎮啤酒好喝,你們知道嗎?”

梁教授又問道:“院長被殺,聽說了嗎?”

胖子說道:“他們是三個人,我看得一清二楚,凶手現在就在你們身後站著呢。”

梁教授和包斬忍不住回頭去看,身後沒有人,隻有一麵牆。

護士長揮揮手讓他下去,包斬看了看病曆,這胖子是一個幻視症患者。

胖子離開之後,一個年輕人走進接待室,看上去像個大學生,文質彬彬的,梁教授翻了一下病曆,這是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具有雙重人格。兩個人格都有著各自的名字和記憶,居住在一個人的體內。如果說身體是一台機器,那麽這台機器是由兩個人控製的。

他微笑著打招呼,在桌前坐下,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正常人。

梁教授:“姓名?”

年輕人:“劉無心。”

包斬:“怎麽,你的病曆上寫的是杜平,杜平又是誰?”

年輕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說道:“這身體是他的,是杜平的。”

梁教授:“一個人分裂出了兩個人格,我看你也像是受過教育的人,應該怎麽稱呼你?”

年輕人:“我叫劉無心,住在他的體內……”

包斬:“你了解杜平嗎?”

年輕人:“我們之間沒有交流過,他不知道我的存在,不過我能意識到他,他沒文化,不愛思考,所以我取而代之,就這麽簡單。”

包斬:“你很聰明,是你的家人把你送到這裏來的嗎?”

年輕人:“我自願來的,我喜歡這裏,喜歡精神病院,在這裏可以胡言亂語,瘋瘋癲癲,大大方方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喜歡自由的感覺,討厭別人的自以為是和壓力。在這裏一切都是正常的,不管是尿在**,還是拉在碗裏,或者看誰不順眼就揍誰,光著身子散步也可以,隻要喜歡就可以去做。在這裏都是正常的,對醫生來說,隻有正常——才是不正常的。”

梁教授:“杜平喜歡這裏嗎?”

年輕人:“現在是我,劉無心,現在,他不存在。”

梁教授:“劉無心,你好,你很愛思考,那我問你,什麽是存在?”

年輕人:“我和你們一樣,隻存在於特定的時間和空間裏,我們從何處而來,為什麽會在這裏,我們都是從虛無中被創造出來的。比方說,我們存在於一本書中,我們是書裏的人物,而看書的人是另一本書裏的人物!”

梁教授:“院長被殺的當天晚上,你在做什麽?”

年輕人:“看書。”

包斬:“什麽書?”

年輕人:“《時間簡史》。”

訊問結束,年輕人起身告別,他很有禮貌地和梁教授以及包斬握手,握手的時候,他悄悄地將一個字條遞到梁教授手裏。等到護士長離開之後,梁教授展開字條,上麵寫著一句話:

你們要小心護士長,她的體內住著一個男人!

包斬和梁教授看著護士長的背影,那是一個又高又壯的鬈發女人。

當天晚上,護士長在接待室收拾出幾張床位,特案組四人以及嚴處長都住在了精神病院,醫院門口依然是戒嚴狀態。精神病院門前是一條街,站在接待室的窗前,可以看到門口有很多持槍的警察。從後窗中,能夠看到精神病院後麵是一片墓地,根據副院長介紹,醫院裏的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精神病人,大多數無人認領,還有那些因犯罪危害社會強製收留的精神病患者,因其有攻擊性,家屬不敢接、精神病院也不敢放,他們死後,就埋在那裏。

半夜時分,畫龍和包斬被樓後墓地裏的尖叫聲吵醒,兩人叫醒嚴處長,三個人拿著手電筒一起去墓地裏查看。

墓地裏陰森森的,荒草很高,不時傳來女人怪笑的聲音。三個人繞過幾個墳頭,進入墳地的一刻,清晰聽到一個女人的哭泣聲從墳地深處傳來。

畫龍掏出槍,包斬拿著手電筒一照,一座墳後站著一個白衣女人。

女人緩緩地轉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