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後媽

南琪釉當然不信馮川柏會看上南枝。

馮川柏年僅26歲已經是知名雕塑藝術家。

錦城前幾年換標誌性城市雕塑,征集設計師重新設計標誌,就是馮川柏拿下了這個項目。

如今錦城市中心,那座象征錦城的建築雕塑,就是馮川柏的作品。

南琪釉當初在選擇錦美和央美時,就果斷選擇了錦美,因為馮川柏。

她喜歡馮川柏也不是什麽秘密了,經常跑去聽馮川柏的課,甚至明裏暗裏給馮川柏送東西。

馮川柏雖跟父母在澳洲長大,可馮家在錦城也算大家族。馮家經商,馮川柏的父母在澳洲打理家族生意,而他幾個伯父則留在國內。

去年馮川柏大伯生日宴,南琪釉還去蹭過生日宴,可惜馮川柏這人雖然溫和不高冷,但對女生一向把持有度。

馮川柏這人,看似待人體麵。可實際上,他的彬彬有禮是在把人遠拒千裏之外。

南琪釉忍著劇痛從上鋪上來,問舍友:“假的吧?”

舍友把論壇裏的照片扒出來,給她看:“你看,真的啊。這不是南枝是誰啊?”

“我靠。”南琪釉要氣死了,趕緊換衣服,一瘸一拐出門。

她趕到教師食堂,在二層晃了好大一圈才找到南枝和馮川柏。

兩人點了一桌菜,正有說有笑。不知道聊到什麽,南枝還擱下餐筷,拿手跟馮川柏比劃。

南琪釉離他們太遠,聽不見兩人在說什麽。

“我和外婆住的地方,是一個小縣城下的村莊。那地兒很偏,據外婆說,她剛去那邊定居的時候,村裏隻有三戶果農。七月之後,塔裏木河漲潮退潮,晚上坐在房頂上,天空的月亮就跟臉盆那麽大,又亮又圓。”

南枝拿手比劃了一下月亮,她眼睛靈氣四溢,看得人心都融化。

馮川柏對小姑娘口中的沙爾很感興趣,也想看看臉盆那麽大的月亮,長什麽樣。

南枝又笑著說:“還有,七月份吧,退潮之後,坐在房頂上,經常能看見野豬群從門口的棉花地裏淌過去。地裏的棉花是實名慘,好不容易長那麽高,被野豬群踐踏。”

馮川柏笑著看她。

南枝倒不好意思了,她抓抓後腦勺,道:“馮老師?我是不是話太多了?總之,新疆很漂亮,歡迎馮老師去采風。”

馮川柏眸帶笑意,點頭:“好。”

他也好奇,到底是怎樣美麗的地方,才給了南枝陳萃那樣活靈活現的靈感,讓她們共同創作出《沙棗林》。

飯後,馮川柏送南枝出學校,南琪釉一路跟著,她的心態全盤炸裂。

晚上南琪釉沒有住宿舍,怒氣衝衝回了家。

文素影約了幾個老姐妹打麻將,正化妝,準備出門,就看見女兒氣鼓鼓地進了她的化妝間。

她一邊從首飾盒裏挑揀項鏈,一邊通過鏡子看女兒:“怎麽了?怎麽氣鼓鼓地?誰又惹我寶貝閨女了?又是哪個同學買了新包到你跟前炫耀了?媽媽給你買。”

文素影撿了一隻珍珠項鏈配裙子,對著鏡子欣賞了一會,頗為滿意。

南琪釉一臉生氣地坐在椅子上,瞥她:“才不是包的事情!是南枝!”

聽見這個名字,文素影的臉色也變得沉重,扭過身問她:“怎麽?她又找你要錢?”

南琪釉委屈地眉毛都皺成一團:“南枝這人心機太深了,她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我喜歡馮川柏,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勾搭上了馮川柏。今天,她不僅跟馮川柏一起出入教師食堂,馮川柏還親自送她到校門口公交站。學校領導都沒這待遇,她南枝憑什麽?”

想到這裏,南琪釉委屈地都快哭了:“媽,我上輩子欠她的嗎?她這輩子不僅要來搶我爸爸,搶我家財產,還來搶我喜歡的男人!她不過是一個小三的女兒,憑什麽這麽囂張?”

她越想越覺得委屈。

在某種名義上,南枝是沒有錯,畢竟她不能選擇出生。可她為什麽要來膈應人?為什麽要來搶本屬於她的東西?

文素影眉頭皺狠,過來抱抱女兒,安慰說:“好了,交給媽媽,我會讓她消失在錦城的,你放心。”

南琪釉坐在椅子上,氣得直跺腳,尖聲道:“她一個小三女兒,憑什麽憑什麽!”

這陣尖銳讓文素影耳膜有些不舒服,她道:“釉釉,你是大家閨秀,不要老把小三這個詞放嘴邊。好了,別氣了,這事兒媽媽會處理,你放心。”

南琪釉安靜下來,看著母親問:“真的嗎?媽你打算怎麽做?”

“你放心,媽媽一定讓她遠離我們一家的視線。”

等女兒離開房間,文素影繼續挑選首飾。

她對鏡戴耳環時,仿佛從鏡子裏看見南枝媽媽沈簡慧的那張臉。

鏡子裏的影子依舊年輕美麗,笑容落落大方。

文素影討厭沈簡慧這種偽善的笑容,隨手抄起一隻香水瓶,“砰”地砸在鏡麵上。

鏡子立刻碎裂,連帶沈簡慧那張漂亮的臉,也四分五裂。

文素影沒什麽文化,和南國昌是同一個村的,兩人十五歲的時候處了對象,彼此互為初戀。

後來,南國昌考上北大,成了縣城裏唯一考上北大的人。南國昌在大學裏結識了優雅美麗的女同學沈簡慧,並被深深吸引。

沈簡慧出生書香門第,在日本和台灣長大,而她的母親陳萃是當時很知名的畫家。

她性格不錯,學習優秀,又有一個好家庭,南國昌很快被吸引,對她展開追求。

南國昌雖然出生貧寒,可他長得不錯,又會哄女孩開心,很快追到沈簡慧,並與之墜入愛河。

兩人大學畢業後在錦城定居,並結婚。為了支持南國昌創業,陳萃賣了在台灣的老樓。

在創業過程中,南國昌被人忽悠欠下巨款,也是陳萃拿出畢生積蓄給女婿度過難關。

南國昌事業漸好,可她跟妻子卻一直沒有孩子。

後來初戀文素影來錦城找他,他跟妻子謊稱,文素影是他表妹,來這邊找工作,沒住處,來他家借宿。

沈簡慧很大方地讓文素影住下,並拿她當親妹妹。

之後沒多久,文素影懷孕了,她告訴沈簡慧,孩子是男同事的,可這位男同事不想負責,跑了。她求沈簡慧幫忙,她說孩子也是條命,想把孩子生下來。

沈簡慧動容,她想到自己和南國昌也沒孩子,又考慮到文素影沒條件養孩子,便承諾孩子生下來,由他們夫妻撫養,當作親生女兒養。

文素影孩子出生後,沈簡慧專門請了保姆照顧孩子,把南琪釉當成親生女兒疼。

沈簡慧壓根不知道,南琪釉是自己丈夫和文素影的孩子。

在南琪釉1歲的時候,沈簡慧懷了南枝。

沈簡慧快臨盆時,南國昌的堂姐來錦城,提著東西來看望她,走動關係

而後沈簡慧意外得知,那個叫文素影的女人,壓根不是什麽妹妹,而是南國昌的初戀。

沈簡慧內心受到震撼,惱怒丈夫和文素影,聯合起來騙了她整整三年!

沈簡慧又找人去調查,結果震撼人心。

原來文素影肚子裏的孩子,並不是什麽男同事的,而是她丈夫地!可憐她一直以來把文素影當姐妹,她卻暗地裏勾搭她老公,並生了孩子。

這個消息成了壓死沈簡慧的一根稻草,她寫下遺書後,在醫院自殺。所幸醫護人員發現及時,已經足月的南枝被醫生從肚子裏剖了出來,保住了一條命。

南國昌失去妻子後沒多久,生意也破產了。他把這一切的️不幸,都歸於南枝。

他認為,妻子是個心理強大的女強人。如果不是南枝,妻子不會孕期抑鬱,也就不會脆弱地想自殺。

如果不是妻子去世,他的生意也不會破產。

……

南枝的外婆陳萃因此深受打擊。她變買家產給女婿做生意,到頭來卻害死了女兒。

陳萃沒有帶南枝回台灣,去了新疆中部,塔裏木盆地北部的一個叫沙爾的小村,想給小南枝一處世外桃源,讓她無憂無慮長大。

而南國昌憑借以前的人脈,東山再起,事業再一次有了起色。他更加堅定了南枝是災星。

南枝出生,他生意破產。

南枝離開,他飛黃騰達。

-

又到周末,南枝今天約了傅潤深去看香奈兒的展,為了錯開早高峰,他們打算十一點出門。

吃了飯,南枝換上運動服準備出門,並囑咐傅潤深:“深哥,我先出門跑步,今天你幫我洗碗,明天早上我給你加雞蛋。”

傅潤深慵懶地抬了抬眼皮,淡淡地“嗯”了一聲。

南枝穿好跑步鞋,原地活動了一下,拉開門,卻看見了門口貴婦打扮的文素影。

南枝臉色瞬間一沉:“你來做什麽?”

文素影穿著從香奈兒經典套裝,小臂挎著愛馬仕,她從頭到腳的穿搭加起來,少說七位數。

她身後還跟著一個身材健碩的保鏢。

文素影輕掩鼻息,一臉嫌棄道:“你怎麽住這種地方?”

也不等南枝同意,帶著保鏢直接走進去。

女人的高跟鞋在木地板上踩出“哢噠哢噠”的聲音,廚房裏洗碗的傅潤深通過窗戶往外看,眼睛有被玷汙到。

不用猜也知道這是南枝的惡毒繼母,就這?也能當小三?

小南枝父親沒眼睛?

他繼續慢條斯理洗碗,手上動作不疾不徐,同時耳聽八方。

客廳裏,文素影瞥了一眼沙發,嘖一聲:“你這裏是人住的嗎?南枝,你外婆窮到這地步?連給你租房的錢都沒有?”

南枝神色並不友好:“你來做什麽?”

文素影瞥了一眼客廳一張板凳,保鏢意會,立刻給她擦了擦。

她正準備坐下去,南枝伸出腳把凳子勾走。

“…………”文素影臉都抽搐了一下,又站穩:“算了,我也不稀罕在你這裏喝杯水歇個腳。我就跟你直說了吧,你爸呢,是不可能認回你這個女兒的,更不要說你爸的遺產。”

傅潤深從廚房出來,目無旁人地飄進衛生間,走路仿佛無聲。

文素影目光跟隨著傅潤深,直到對方進了衛生間,她才又看回南枝:“可以啊,這才剛成年,就找了個男朋友?南枝,別說我這個做後媽的不疼你,女孩子啊,還是得自愛。既然家裏有一個窮酸貨了,就不要去招惹其它男人了。”

她輕蔑地看了眼南枝,又道:“我們家釉釉就不同了,從小家教好,懂禮數,是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她和馮川柏才是一路人,你?”

文素影上下打量南枝,冷笑:“你這種農村來的姑娘,也就一張臉能看,你懂什麽?你接觸過豪門公子嗎?你以為看偶像劇呢,人家能看上你?南枝,你不是灰姑娘,現實裏的豪門也都講究門當戶對,王子和公主在一起,壓根沒你這種破爛貨什麽事兒,懂了嗎?”

南枝冷臉看她:“繼續你的表演。”

她用餘光注意到,從不做家務的傅潤深居然拎著一桶水和拖把從衛生間出來。

傅潤深在桶裏洗了洗拖把,又開始沉默地拖地,仿佛文素影壓根不存在似的。

他的拖把經過文素影的腳,直接往上懟。

文素影急得大叫:“臭小子你長點眼!我鞋很貴的!你半年工資都買不起!”

她往旁邊退了幾步,這裏是一刻都不想再多呆。

文素影從包裏取出一張支票,拍在茶幾上:“這裏是五萬塊錢,拿了錢你就滾回新疆,別再回來了。否則——”

傅潤深把文素影站過的地方拖幹淨,而後舉起水桶,把滿一桶的髒水潑在了文素影身上。

“啊——”

文素影被潑了一身髒水,味道詭異。

她怒視傅潤深:“臭小子!你做什麽?”

傅潤深鬆了口氣,挑眉,喉嚨裏淡淡地飄出一個字:“滾。”

這一係列操作太騷了,保鏢都沒反應過來。

保鏢立刻衝上去,要抓傅潤深的衣領去給文素影道歉。可這位保鏢的手還沒碰到傅潤深的衣領,就被對方握住手腕,反方向一擰,給扔了出去。

這一係列動作太快,保鏢還沒反應過來,傅潤深又揮過來一拳。

保鏢身手不算差,可在傅潤深這裏,居然連還手餘地都沒有,就這麽被扔在了牆上。

傅潤深拳頭捏得哢哢響,陰側側的目光落在文素影身上:“滾。”

文素影被嚇得一哆嗦,腿一軟,扭了腳,整個人朝後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