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天打五雷轟的畜生
“蘇臻姐……”齊光滿頭大汗地跑到跟前，沒等一口氣喘勻便急急說道：“李林大哥請你去趟衙門。”
溫嶠這時候也走了出來，凝目看了齊光，問道：“有沒有說是什麽事？”
齊光擼起袖子擦了把頭上的汗，“好像說是趙舉人的兒子找到了。”
溫嶠不由得朝蘇臻看了過來，蘇臻沉沉歎了口氣，默然片刻後，對唐小橋說道：“小橋，能不能麻煩你和嬸子幫我照顧下小輅？”
“當然可以，小輅是你弟弟也是我弟弟。”頓了頓，她不解的問道，“我就是想不明白，趙舉人的兒子找到了，幹嘛要來找你去啊？”
蘇臻聞言臉上綻起抹苦笑，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怕是人已經沒了。”
人肯定是沒了，非但沒了，怕是死相還很難看，不然，李林不會來找她。
唐小橋“哦”了一聲，說道：“那行，你去吧，放心，我會照顧好小輅的。”
蘇臻點了點頭，當即拔腳便要離開。
溫嶠卻突然上前一步，攔在了蘇臻跟前，“蘇臻，你想清楚了，這一去，就真的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蘇臻明白溫嶠話中的意思，蘇木的事情可以說是她為父盡孝，可一旦蘇臻真的接手了趙舉人兒子這樁活，那她真就是個“二皮匠”了。
她抬頭迎向溫嶠剛毅沉著的目光，輕聲說道：“溫嶠，我要養活我弟弟。”
蘇輅要養大，她需要錢，而這是她僅有的一技之長，她不做這個她做什麽呢？
“我會每個月給你寄錢。”溫嶠說道。
蘇臻搖了搖頭，“救急不救窮，我不能一輩子都等著你來救濟。”
溫嶠還待再說，蘇臻卻已經越過他大步朝前走去，走了沒幾步遇上了滿頭是汗的李林。
“阿臻啊……”
“嗯，齊光都和我說了，我們走吧。”蘇臻打斷李林的話說道。
李林聞言連忙側身讓到一邊讓蘇臻先走，之後這才轉身跟在蘇臻後麵，一邊往衙門走去，一邊輕聲解說著情況。
溫嶠看著漸行漸遠，很快便消失在巷子裏的蘇臻的背影，久久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蘇臻原本打算直接去屍房看看情況再說，不想，她才進縣衙，便被等在那的姚大請去了後衙。
董亭、魯主簿還有趙舉人他們幾個都在，見到蘇臻，魯主簿先站了起來，上前一步對蘇臻說道：“阿臻，情況李林都和你說了吧？”
蘇臻點頭，“說了。”
趙舉人的兒子死了，應該有幾天了，綁匪把人扔在小狼山的一個洞穴裏，被附近村莊上山的獵戶發現。先是報了裏長，裏長又急急報到了縣衙。
樓坤帶了幾個衙役進洞把屍體搬出來，這才認出，死的人正是被綁架的趙舉人的兒子，匆匆把人弄回縣衙，又讓人去趙家送了信。
魯主簿聽了蘇臻的話，默然片刻後，溫聲說道：“阿臻，趙舉人願意出五十兩銀子，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不能比當日你爹的遺容差。”
“一百兩。”蘇臻說道。
魯主簿蹙了眉頭，“阿臻，五十兩銀子不少了。”
“一百兩銀子，我沒賺他的。”蘇臻迎上魯主簿不讚成的目光，解釋道：“當初他給送贖金的人出的是二百兩銀子，我爹隻拿到了一百兩銀子。”
“可你爹沒把人帶回來啊！”魯主簿說道。
蘇臻漆黑的眸子裏綻起抹淺淺的嘲諷之色，淡淡說道：“可趙舉人也沒說，二百兩銀子一定要把活人帶回來吧？”
魯主簿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坐在上首的董亭和趙舉人將倆人的這番話都聽在耳裏，趙舉人眉間掠過抹不悅之色，正欲開口，不想董亭卻突然說道：“鵬舉，就依了蘇姑娘的意思吧。”
鵬舉是趙舉人的字。
既然董亭都已經這樣說了，趙舉人自然便也不好說什麽，當下便起身對蘇臻說道：“你隨我去趙家吧。”
蘇臻還以為人在衙門的屍房，沒想到卻是被送回了趙家。
她想了想，對趙舉人說道：“能不能讓宋爺爺一起去，您知道的，到底男女有別，有些地方我不方便動手。”
蘇臻其實無所謂，但她不得不想得長遠點。
蘇輅是要跟著她生活的，她可以是個二皮匠，但她必須是個清清白白的二皮匠！
因為宋承是衙門裏的人，即使心情鬱悶，趙舉人還是點點頭。
蘇臻心頭微微一喜，轉身對門口立著的姚大說道：“姚叔，麻煩您去幫著請下宋爺爺。”
姚大“哎”了一聲，拔腳便要往外走，不想候在外麵的李林卻飛快的說道：“姚哥，我去吧。”
話落，轉身飛快地跑了出去。
姚大這時候走上前，對蘇臻說道：“把你爹的牌位給我吧，你總不能走哪帶哪，我現在去趟戒珠寺，把你爹的牌位先供在那……”
“我在保壽寺替他點了盞長明燈，牌位不供其實也沒什麽關係。”蘇臻打斷姚大的話，說道：“叔，要不你將這牌位先放到屍房，等我回頭置下宅子再帶回去。”
趙舉人答應給一百兩銀子，這筆錢還給牛家，她包袱裏剩下的那幾十兩銀子可以用來買間小點的宅院，有了自己的房子，她就能將蘇木的牌位供起來了。
姚大點頭道：“行，就這樣辦吧。”
蘇臻將牌位給了姚大，她則跟著趙舉人去了趙家。
這時趙家已掛上白幡，下人麵帶戚色匆匆行動，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傲氣。見到趙舉人和蘇臻後，一個個都停了下來，目光複雜的看向了蘇臻。
趙家子嗣單薄，趙舉人是獨子，死去的趙公子也是獨子。
屍體被抬回來時，趙太太已經昏死了好幾回，這會兒聽到說趙舉人回來了，硬是讓個膀大腰圓的婆子背了出來。見到蘇臻趙太太搖搖晃晃走了過來，卻在快到跟前時腳一軟整摔在了地上，用一對紅得像個爛桃子的眼睛看著蘇臻。
“蘇姑娘……”
蘇臻上前單膝跪在地上，扶住了軟得像沒了骨頭的趙太太，輕聲說道：“太太放心，我一定會讓趙公子體麵的離開這個世界。”
趙太太抓著蘇臻的手泣不成聲。
趙舉人蹣跚著上前，合著下人將老妻扶了起來，對聞聲趕來的管家說道：“你領了蘇姑娘去公子那裏，再使個人到門口去等宋承，人來了即刻領到蘇姑娘那裏去。”
管家連聲應是，指了個小廝去門口等宋承後，便親自帶著蘇臻去了擺放趙公子屍體的廂房。
蘇臻不知道到底是夥怎樣窮凶極惡的人，才能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來。蘇木被大卸八塊，趙公子麵目全毀不說，連兩個眼珠子都沒了！
“畜生！”蘇臻忿忿罵道：“天打五雷轟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