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照顧好自己和弟弟
蘇木坐在灶前熬著米湯，目光怔怔地看著灶膛的火，耳邊不時響起蘇輅嘶啞如小貓叫的哭聲，以及秦氏忿忿咒罵王氏和蘇臻的聲音。
“蘇臻。”唐小橋從外麵進來，悄悄進了蘇臻屋子，“蘇臻，你知不知道，你爹明天要去替趙家送贖金！”
蘇臻拍著蘇輅的手僵了僵，稍傾，點了點頭，“知道。”
“知道？”歎了口氣，唐小橋繼續說道：“蘇臻姐，你去勸勸你爹吧。嶠哥讓我告訴你，大家都在說這綁匪是成王餘孽，窮凶極惡之徒，指不定趙舉人的兒子早就被他們弄死了。”
倘若人質都死了，送贖金的人又怎麽還能活著回來？
蘇臻沒有吱聲，她看著懷裏因為哭累已經睡著的蘇輅，一個多月的孩子已經長開了許多，不論是眉眼還是輪廓都和蘇木很是相像。
見蘇臻不吱聲，唐小橋少不得喊了她一聲，“蘇臻？”
“小橋，你替我抱著小輅。”話落，將蘇輅往唐小橋懷裏一放，拔腳便往外走。
唐小橋追了上前，“蘇臻姐，你去哪？”
蘇臻一頭紮進廚房。
“我想和你談談……”
話聲嘎然而止。
背對著廚房門抱著腦袋，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蘇木，突然整個人就僵在了那。
蘇臻很為難，按說，她應該轉身便走，畢竟沒有幾個父親願意被子女看到這樣狼狽不堪的自己。可下一刻眼前卻掠過蘇輅熟睡的小臉，蘇臻到底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蘇木胡亂的抹了把臉，抬頭看著站定在身前的蘇臻，啞著嗓子問道：“怎麽了，阿臻？”
對上蘇木泛紅的眸子，蘇臻咬了咬牙，“你別去了，我去魯家做妾。”
“住嘴！”蘇木怒聲吼道，頓了頓，“別說是魯家，就是皇帝老子，我也不能讓你去。”
“可是，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啊！”
“我怎麽就是去送死呢？”蘇木看著蘇臻，綻起抹牽強的笑，“綁匪要的隻是贖金，收到贖金自然就會放人。趙舉人出了二百兩銀子的賞銀，還完魯家一百兩，我們還能餘一百兩，還可以買間宅子。”
蘇臻還想說什麽，蘇木卻已經起身說道：“米湯熬好了，你去盛出來等涼了，喂你弟弟吃點，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蘇臻下意識的問道。
“我去趟你姚大叔家。”
說著話，蘇木走了出去。
沒等米湯放涼，蘇輅又哭了。
唐小橋急得直轉圈圈，“蘇臻姐，怎麽辦，小輅他在吃衣服。”
蘇臻默然片刻，用力握住雙手，轉身走出廚房，將哭聲震耳欲聾的蘇輅從唐小橋手中接過，抱著便出去了。
“蘇臻姐……”
蘇臻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指了指秦氏屋子的方向，輕聲對唐小橋說道：“我去駱晚家，她要是問起，就說我出去找我爹了。”
唐小橋連連點頭。
前後也就兩刻鍾不到的時間，蘇臻就抱著吃飽的蘇輅回來了，手裏還端著碗奶，蘇木卻是直到夜半回來，他來的時候，蘇臻本已經帶著蘇輅睡下，卻被他和秦氏的爭吵聲驚醒。
蘇臻一邊輕拍著蘇輅，一邊確認吵架的主題。應該是蘇木喝了酒被秦氏嫌棄味道重，要他去耳房睡，不想向來奉妻命如山的蘇木，這次卻違抗妻令。
天光微亮，蘇輅揮手踢腳哇哇大哭著醒來。
蘇臻起身，準備抱了蘇輅去駱晚家，打開門，卻看見穿戴整齊的蘇木正站在天井裏。
“爹。”
蘇木上前，看著蘇臻懷裏餓得左右轉著小腦袋的蘇輅，“他這是餓了吧？”
“一晚上就吃了一次米湯，這會煮米湯也來不及了，我抱他去駱晚家，讓嬸子幫著喂幾口。”蘇臻說道。
“去駱晚家……”蘇木怔了怔，但也隻是一瞬間的事，點頭道：“去吧，正好我也要出門，我們一起出去。”
父女倆並肩朝外走去。
蘇木今天沒有穿衙門裏的衣裳，穿的是一身常服，竹青色的長衫，領口和袖口鑲了圈白邊，腰間係著同色的腰帶，這一身裝扮，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文人的風雅。
父女倆目的地不同，一個朝南一個朝北。
蘇臻抱著蘇輅，對蘇木說道：“一路小心，爹。”
蘇木點了點頭，目光不舍的看了看繈褓中的蘇略，又看了看蘇臻，柔聲說道：“阿臻，照顧好自己和弟弟。”
“我會的。”蘇臻說道。頓了頓，又道：“晚上我做你愛吃的紅燒肉，你早些回來。”
蘇木心底微微一熱，點頭道：“好，你去吧，別餓著弟弟。”
蘇臻點了點頭，抱著蘇臻朝巷尾走去。
一條巷子住了二十幾戶人家，一家一個或大或小的庭院，駱晚家住在巷尾，大朵大朵的薔薇花綴滿了牆頭，粉紅淺白的花朵鋪滿了青枝綠葉，芬芳的花香幽幽淡淡彌漫而開。
蘇臻抬手叩響房門，院子裏響起駱晚的聲音，“誰啊？”
“駱晚，是我，蘇臻。”
很快門被從裏打開，駱晚站在門邊，笑盈盈地喊了一聲，“蘇臻，你來了。”
“嗯，小輅醒了，還得麻煩你娘幫著喂幾口。”蘇臻說道。
駱晚往一側退了退，對蘇臻說道：“進來吧。”
蘇臻點頭，抱著蘇輅往屋裏走去，餘光處掠過蘇木遠遠矗立的身影，她步子一頓，抱著蘇輅轉身，“爹！”
蘇木似是笑了笑，他抬手衝著蘇臻揮了揮，這才轉身大步朝著巷口走去，不多時便消失在巷口的街道裏。
蘇臻一顆心沒來由地一 陣慌亂緊張，腦子裏更是有刹那的空白。
直至耳邊響起駱晚的聲音，“蘇臻，你怎麽了？”
蘇臻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的慌亂，轉身含笑對駱晚說道：“沒什麽，我們進去吧。”
蘇輅飯量不大，吃了一刻鍾不到的樣子便飽了。
“嬸子，謝謝您了。”蘇臻抱著蘇輅向駱晚的娘道謝。
張氏年歲不大最多也就二十七八的年紀，可因為日子過得清寒，且又連著生育之故，整個人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大上五六歲。
她目光溫柔的看著蘇臻，“快別這樣說，要說謝也該是嬸子謝你，你之前帶著阿晚賺錢，這會兒因著你，小川跟著阿嶠他們每日去城門口給人帶路，每個月也能補貼點家用。嬸子和你叔早就想跟你道個謝，卻一直沒有機會。”
小川是駱晚的弟弟，今年十歲，之前幫著他爹幫挨家挨戶上門收夜香，蘇臻出了個領路賺錢的點子後，駱晚便讓他跟著溫嶠和陸離幾個混。
蘇臻臉上綻起抹靦腆的笑，說道：“嬸子，都是阿晚和小川他們自己努力的結果，和我沒關係的。”
“你這孩子……”張氏笑著搖了搖頭，“回去吧，小輅餓了，你再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