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哥?

哭聲再起的那一瞬,沈木兮狠狠推開薄雲岫,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問夏閣。這原就是他們兩個人的事,她不過是個無辜的路人,硬生生的被攪合在其中,徒添煩惱罷了!

“沈大夫?”春秀有些擔憂,緊跟著沈木兮,生怕她會一時想不通,做出什麽事來。

阿落站起,“沈大夫?”

“回屋吧!”沈木兮深吸一口氣,盡量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郅兒呢?”

“不是跟著去看了嗎?”阿落皺眉。

沈木兮愣了愣,郅兒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管閑事了?這孩子,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沈郅以前的確不是這樣的,自打來了離王府,他這八卦的心就開始不斷的發芽成長,如今更是茁壯得厲害。此時此刻,小家夥正趴在門後,透過門後的縫隙往外瞅,他倒要看看這女人能耍什麽花樣?

“王爺!”魏仙兒泣不成聲,梨花帶雨的模樣真真是惹人心疼,“鈺兒失蹤了,妾身求王爺救救鈺兒,若是鈺兒有什麽三長兩短,妾身也不活了!”

薄雲岫站在那裏,直到聽得魏仙兒的哭喊聲,才將視線從沈木兮離去的背影處收回,“鈺兒的事,本王業已知曉,不過他並未跑進問夏閣,你怕是白忙活了!”

魏仙兒一愣,眼淚還掛在臉上,“王爺?”

“魏側妃放心,王爺已經下令,所有人都去找小公子了,一定會找到小公子的蹤跡。至於這問夏閣,在王爺得知小公子失蹤的那一刻,業已翻了個遍。何況問夏閣戒備森嚴,小公子除非能飛天遁地,否則斷然沒可能悄無聲息的闖入!”黍離躬身作答。

魏仙兒默默拭淚,“謝王爺!若是鈺兒……”

“本王倒是從未見過一個母親,句句不離三長兩短!”薄雲岫打斷了她的話,微光裏,麵色冷冽,目光涼薄,“你平素的溫柔端莊去哪了,就不能盼著孩子好?”

魏仙兒啞然,方才沈木兮一番指責,她尚且可以應對,可薄雲岫寥寥數語,卻直戳她心肝,讓她麵色驟白,半晌答不上話來。

府內的人興許不會在乎沈木兮的看法,可對於王爺……薄雲岫從來沒有當著眾人的麵訓斥過她,是以府內的人對魏仙兒母子畢恭畢敬,可現在,薄雲岫開了口,奴才們慣來拜高踩低,隻怕以後會漸漸的不再將她放在眼裏。

心頭畏懼,魏仙兒伏跪在地,再也不敢開口胡言。

“找到小公子,重重有賞!”薄雲岫下令,拂袖回了問夏閣。

“王爺!”魏仙兒急了。

薄雲岫頓住腳步,回眸冷眼看她,“還想進問夏閣搜?”

“妾身不敢!”魏仙兒呼吸微促。

“這些年你打理府務著實妥當,可如今卻處處出錯,到底是怎麽回事?”薄雲岫冷聲,“若你不能擔此重任,本王不介意換個人來操持。”

“妾身明白!”魏仙兒磕頭。

“關門!”

這下,連問夏閣的大門都合上了。

眾人麵麵相覷,大氣不敢出。

看樣子,魏側妃是失寵了?

魏側妃這麽多年一直小心謹慎,如履薄冰,最後還是沒能進入問夏閣。而那位沈大夫,不過是王爺的露水情緣,卻可以堂而皇之,自由出入問夏閣。

相較之下,已見高低。

“主子?”宜珠快速去攙魏仙兒。

魏仙兒站在微光裏,眼睛哭得紅腫,臉色卻可以用麵如死灰來形容,沒有半點血色,身子晃了晃,一頭栽倒在地。

“主子?!”

“魏側妃?!”

沈郅揉了揉鼻尖,心裏默念了一句:活該!

一回頭,剛好跟黍離大眼瞪小眼。

沈郅眨了眨眼睛,默默的將雙手背後,慢慢悠悠的走出黍離的視線,朝著自個的屋子走去。

“沈公子是在看熱鬧嗎?”黍離問。

王爺說門後藏著個不怕死的,卻原來是這小家夥。要知道整個問夏閣,都有暗衛在巡視,若是被暗衛誤傷,那可真是要命!

“難道是在喂蚊子嗎?”沈郅轉身,送他個大白眼。

黍離笑了笑,“你為什麽要躲在這裏看呢?”

“因為我不想被人說成,是我娘沒教好我,唯恐天下不亂!”這種事經曆得多了,自然得防著點,沈郅說得頭頭是道,“難道你不知道,我娘什麽都沒做,卻被人罵成是見死不救?是冷血無情?”

黍離啞然,這孩子……嘴皮子隨了沈大夫。

“離叔叔,你還有什麽問題嗎?”沈郅歪著小腦袋問。

“沒什麽,王爺讓我來跟你說一聲,這個年紀該去學堂好好念書。”黍離說得還是婉轉的。

薄雲岫的原話可沒有商量的口吻,而是直接下令:明日送沈郅去南苑閣跟著少傅李長玄,讀書識字做文章!最後還特意加了四個字,不得有誤!

可黍離這些日子跟沈郅相處,大抵摸著了這孩子的性子,你得來軟的,不能來硬的,這孩子吃軟不吃硬,“南苑閣大學士李長玄,博聞強記,身兼少傅之職,唯有一品官員的子女才能進去聽其講學。沈公子,你也希望讓你娘放心對吧?”

沈郅盯著他,瞬時垮著臉,“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黍離幹笑兩聲,“這可是好事,不信的話,你去問問你娘,看她願不願意送你去?機會難得,不是誰都可以進南苑閣的。”

“你也沒安好心!”沈郅懟他,“哼!”

瞧著孩子氣呼呼的跑開,黍離無奈的笑笑,想當初小公子聽得這話,可是一蹦三尺高,覺得那是身份的象征。是了,薄鈺也是進的南苑閣,師從李長玄。

黍離也是愁,兩個小冤家擱在一塊,若是鬧起來可怎麽好?

屋內。

沈木兮剛給阿落看完傷,便見著沈郅氣呼呼的進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郅兒,誰惹你了?”春秀不解。

“他們要送我去南苑閣,說什麽請太傅教學。”沈郅噘著嘴,“我不喜歡去那裏,一個個都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子弟,就我不是,到時候不得欺負我?我不去!”

沈木兮輕歎,仔細的為阿落扯上衣衫,“你早點去休息!”

阿落知道沈木兮有話要對沈郅說,當即衝著春秀使了個眼色,春秀點頭,二人快速走出房間。

屋子裏隻剩下母子兩個,能說說體己話。

“郅兒,你想不想博冠古今?想不想才學八鬥?”沈木兮輕輕的抱著兒子,讓沈郅坐在自己的膝上,“你隻需回答我,想,還是不想?”

“想!”沈郅點頭,“郅兒喜歡讀書,可是不喜歡跟那些人一起讀!”

沈木兮喘口氣,“郅兒,娘跟你說個事兒吧!”

“娘要說什麽?”沈郅不解。

“你可知,你外祖父和你舅舅,都是才華橫溢之人?”沈木兮音色低沉,帶著略略的哽咽,“書香門第,為人稱頌。”

沈郅心頭咯噔一聲,“娘從未提起過外祖父和舅舅,原來我還有舅舅?”

“嗯!”沈木兮點頭,愈發抱緊了兒子,眼眶微紅的盯著搖曳不定的燭火,“你外祖父年輕的時候,文采出眾,乃是當朝狀元,金殿之上帝王欽點。你舅舅八歲便家喻戶曉,十三歲名震東都,得帝王召見,特賜禦用金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可娘永遠都記得。”

沈郅張了張嘴,“娘,你以前住在東都嗎?”

沈木兮麵色一滯,旋即苦笑,“是啊,娘在這裏住過,後來膩了,煩了,出了點事,就再也不想回來了。郅兒,娘跟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讀書是你自己的事情,若是因為旁人而耽擱了自己,那才是不值得。學到肚子裏的學問,是你一輩子的財富,誰都搶不走誰也拿不走。”

“娘,我記住了!”沈郅是乖巧的,即便想起了關毓青的那些話,聯想到了問夏閣和母親剛剛說的事情,他也沒有追問,一句都沒有。

娘不肯說,自然是有道理的。

也許,那不隻是娘的秘密,而是娘最大的傷口。

“郅兒,真乖!”沈木兮笑得酸澀,抱緊了兒子。

“娘,你說那個壞孩子躲哪兒了?”沈郅轉移話題。

沈木兮一愣,繼而搖搖頭,“不知道。”

“可娘的意思,卻好像……”沈郅方才躲在門後都是聽到的,所以他才會有此猜想,“娘,那個壞女人真的是利用壞孩子,來騙王爺,或者是想進問夏閣?可這裏有什麽?除了我們,王爺還藏了別的人在這裏嗎?”

沈木兮眉心微蹙,“她想進問夏閣是為了什麽,娘還真的不知道。但娘知道,娘從此以後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得保護自己的兒子,免得被人算計!”

沈郅哈哈一笑,“娘,我又不傻!”

“郅兒很聰明,可郅兒沒經曆過勾心鬥角,沒經驗哪!再好的獵手,沒經驗也是抓不住獵物的。”沈木兮意味深長的說。

如今想想,這是多麽痛的領悟。

書房內。

燈火通明。

薄雲岫負手立於窗前,黍離躬身行禮,“王爺,錢初陽醒了,隻是情況很是怪異,宮裏的太醫束手無策。太師如今都在錢大人府上,說是能不能請王爺連夜過去一趟,以商對策!”

皇帝不管事,眼下隻能請薄雲岫出手。

“備車!”薄雲岫走出書房,卻不是直接出門。

黍離皺眉,這個點,沈大夫怕是早已歇下。

事實證明,黍離猜測得沒錯,沈木兮的確已經睡了,但王爺卻讓黍離把房門敲得砰砰作響,沈木兮想睡也是不能,最後頂著一臉的怨憤走出房門。

錢府。

錢初陽已經醒了,這會孫道賢也在,不過卻是捂著臉,臉上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委屈的望著眾人。

薄雲岫帶著沈木兮進來的時候,也是微微愣了一下,“怎麽回事?”

“這小子瘋了!”孫道賢揉著生疼的臉,“一覺睡醒跟瘋了似的,還打了小爺一巴掌,簡直莫名其妙嘛!”

太師關山年一聲歎,“這都叫什麽事?大夫都被他趕了出去,連太醫都束手無策,這、這……”

“這是什麽地方?為什麽要帶奴家來這?奴家……嚶嚶嚶……”錢初陽又是拭淚又是造作,活脫脫一婦人的言行舉止,跟自己本來的性子,簡直是天差地別。

薄雲岫皺眉,扭頭看了沈木兮一眼,“可知這是何故?”

何故?

一個大男人轉眼成了嚶嚶怪,不是腦子進水,就是腦子被驢踢了!

沈木兮坐在床沿,“別哭了,給你瞧瞧!伸手。”

見著是個女大夫,錢初陽竟然乖順的遞了手,“大夫,奴家覺得身子怪怪的,你趕緊給看看。”說著,竟單手掩著嘴竊笑。

沈木兮不經意的抽了抽唇角,忍著腹內的翻滾,勉力擠出一絲笑意,“好!我給你看看。”

薄雲岫就在邊上佇立,看著她如玉的指尖搭在錢初陽的手腕上,眸色微凝,眉梢微挑。

心口突突的跳,沈木兮收了手,兩道嬌眉擰成一處。她起身,若有所思的望著床榻上的錢初陽,“倒是沒什麽大事,不過是餘毒未清罷了!我到時候開點藥,請底下人好生照看便是。”

“你出來!”薄雲岫抬步就走。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離王想說什麽,為何還要避開大家?

回廊裏,黍離在旁把風,免得閑雜人靠近,擾了王爺與沈大夫談話。

“你發現了什麽?”薄雲岫問。

“是蠱毒殘留下來的症狀!”沈木兮麵色凝重,“而且這蠱是從女人身上傳過來的。”

薄雲岫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睨著她,目光微冷,“這麽說可有依據?”

“還記得當初我從他身上取出的蟲子嗎?”沈木兮坐在欄杆處,仰頭望著被風吹得左右搖晃的燈籠,“遺留下的毒都被天蟾雪玉丸化去,但……蠱和其他的毒不一樣,蠱往往是馴養的,所以這東西的變數,很多時候不是人能掌控。”

薄雲岫想了想,默不作聲的坐在她身邊,聽她細說。

一提起這些東西,沈木兮便來了勁,全然忘了要與薄雲岫保持距離之事,“有的蠱,一旦被馴化,自身就帶有原宿主的記憶。”

“所以錢初陽的表現……”薄雲岫當即反應過來。

沈木兮點頭,“就是宿主的記憶在作怪,不過這隻是暫時的,等到餘毒排清,就不會有事了。現在的關鍵是,得想個法子,抓住這機會!”

薄雲岫狐疑的盯著她,“抓住機會?你想幹什麽?”

“把宿主的記憶都引出來!”沈木兮神色凝重,“隻要能說出實話,想找到太師家的兒子,便會有線索。”

“怎麽做?”薄雲岫忽然眯起危險的眸,眼神裏透著徹骨的涼。

被他這麽一瞧,沈木兮冷不丁打了個激靈。想了想,她挺直腰板,“事兒我能給你辦了,但是我有個條件,你得答應……”

“本王會替你挑好位置,籌備醫館。”薄雲岫麵上無溫,冷眼盯著她,“你最好別耍花樣,留著命去做你想做的事!別忘了,你還有個兒子。”

“成交!”沈木兮鬆了口氣。

對於薄雲岫,她真沒什麽好客氣的,你不去爭取,別人也會耍手段。

於這東都,既然走不了,便好好的過日子,師父已經沒了,她能倚靠的隻有自己。何況,她還有兒子和春秀,吃穿用度都需要用錢,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她不想受製於人。

“需要本王做什麽?”他冷著臉問,視線一直在她身上逡巡,不知是在想什麽?或者想看到什麽。

“到時候請所有人離開房間,隻許你一人在床邊問話,切莫讓人打擾我施針,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沈木兮是認真的,這東西她自己也沒試過。

毒與血融為一處,想要將其在體內牽引,就必須以蠱相引,若有閃失,恐怕會導致引蠱之人陷入虛境。換言之,就是分不清真實和夢境,會在一定時間內,處於意識神遊的狀態。

如果意誌力堅定倒也罷了,但若是……恐怕一輩子都會陷在渾渾噩噩之中,成為癡傻之人。

關山年和錢理正都被請出了房間,兩個人麵麵相覷,奈何礙於薄雲岫的身份,誰也不敢吭聲,都不知道屋子裏會發生什麽。

窗戶上的燈光,忽明忽暗,內裏有說話的聲音。

黍離站在門口,派人包圍了四周。

天一點點的亮起,屋子裏的動靜越來越小,越來越安靜。

最後,隻剩下一片死寂。

“太師,王爺不會出什麽事吧?”錢理正擔慮,離王要是在自己府上出事,那可就要了老命。

關山年一把年紀了,熬了一夜自然有些吃不消,可事關幼子下落,他又不敢輕易離開,生怕萬一兒子有個閃失……各有各的心思,卻無人真的關心裏頭的死活。

天際出現了魚肚白,如同一道光,撕開了黑暗。

晨曦,微光。

“黍離!”屋內忽然傳出薄雲岫的厲喝,聲音寒戾而急促。

黍離慌忙推開門,卻見薄雲岫驚慌失措的抱著麵如死灰的沈木兮跑出來,如一陣風似的,沒有半句交代,直奔府外。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錢理正呆若木雞的望著關山年,“太師,王爺這是……”

關山年慌忙回神,“王爺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初陽!”錢理正這才清醒,撒腿就往屋子裏衝。

想了想,關山年也顧不得錢初陽的生死,趕緊去離王府問消息。

離王府。

戒備森嚴!

薄雲岫抱著沈木兮衝進問夏閣的時候,沈郅正好站在院子裏打算玩秋千,他是眼睜睜看著母親躺在王爺的懷裏,麵色慘白如紙,看著好像、好像快不行了……

“娘!”沈郅很少這麽驚慌失措,那種無助的哭喊,足以讓人聞之斷腸,“娘!”

他連喊兩聲,娘躺在**,雙眼緊閉,壓根沒有理他。

沈郅慌了,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麽,娘才會不理他,當即扯著嗓子可勁的喊,“娘?娘,郅兒乖,郅兒很聽話,你別不理我!娘,我是郅兒,是你的郅兒啊!娘……”

春秀喘著粗氣抱住了發狂的沈郅,孩子雖然小,可勁兒不小,發起狂來簡直是不管不顧,她從未見過沈郅這副樣子。

“王爺?”黍離忙不迭將錦盒遞上。

薄雲岫麵色鐵青,直接從錦盒裏取了一枚藥丸,塞進自己的嘴裏,待藥丸融化,快速渡進了沈木兮的口中。唇齒相濡,藥香在口腔裏慢慢散開,被一點點推進她的咽喉。

隻聽得“咕咚”一聲,沈木兮終是咽了下去。

慢慢直起身,薄雲岫擺手,示意黍離退下。

沈郅頹然安靜下來,猩紅的眸狠狠瞪著薄雲岫,繃得僵硬的身子被春秀死死抱著,袖中小手緊握成拳。

室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沈木兮好似做了個夢,夢到了小時候見過的一個人,那人生得好美,美到什麽程度呢?被爹藏起來,就藏在那陰暗的屋子裏,爹說這是他們的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

後來有一天她再去,卻是人去樓空。

那個漂亮的女子,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從那以後,爹開始醉酒,喝醉了就定定的看著她,再喝就開始哭,抱著酒壇子喊疼。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去給廚房給爹做一碗梅花湯餅。

爹最愛吃的,就是這個。

可惜啊……

“爹……”她低低的喊著,有光從眼前落下,恍惚間她好似看到了模糊的人影,芝蘭玉樹,風華絕代。

如神祗般的存在,那一笑,直教人如沐春風。

“娘!”沈郅喜極而泣。

沈木兮坐起身來,腦子有些沉沉的,“怎麽了?”

“娘,你睡了兩天!”沈郅撲在她懷裏,低低的抽泣,“我好怕娘醒不過來!”

春秀正端著米粥進門,“沈大夫,你可算醒了,真是謝天謝地。”

阿落頂著烏眼圈進門,昨兒守了一夜,她剛走開去洗把臉,一回來竟聽到這樣的好消息,當即紅了眼眶,真是老天保佑。

揉著眉心,沈木兮稍稍回過神來,伸著懶腰下床。

門外的空氣真好,風中夾雜著花的香味,淡淡的,仿佛帶著一絲甜味。

黍離送來了一份地契,是薄雲岫之前答應的。她昏迷的這幾日,醫館業已打理妥當,連藥材都已經備下,隻等著沈木兮去開張。

手裏沉甸甸的,沈木兮深知:付出才有回報的道理。

這是她該得的。

“替我謝過王爺!”沈木兮收了地契,轉身交給阿落,“好好保管,以後這就是我們安身立命的依靠。”

阿落是識字的,驟見“地契”二字,心裏不由的一陣慌亂。她不是傻子,沈木兮昏迷了兩日,醒來之後王爺便送了地契,可見這應該是條件的交換。

“王爺呢?”沈木兮問。

“王爺正在處理此事的後續,暫時不需要沈大夫再插手!”黍離麵色微沉,沒有多說,行了禮便快速離開。

“走得那麽快,生怕咱們會追問似的。”春秀嗤之以鼻,“誰稀罕!”

沈郅不解,“娘,你這是要做什麽?”

“娘要重振師公的醫館,不能白費師公的教誨,行醫救人,乃是我們醫者本分,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能忘了自己該做的事,失去自我。”沈木兮在兒子的臉上親了親,“以後都會好起來的。”

“娘,郅兒可以幫忙!”沈郅仰望著自己的母親,那一刻,他覺得娘簡直就是他心中最完美無缺的存在,她是那樣的堅強,又是如此的溫柔。

“我要幫忙!”春秀舉手。

阿落眉眼溫柔,略帶羞澀的學著春秀舉手,“我……也要幫忙!”

沈木兮一笑,日子會越來越好。

醫館的位置很好,不得不說離王府就是財大氣粗,竟然挑了當街的位置。

醫館分上下兩層,又有前院後院,前頭看病,後頭抓藥,樓上則可以休息。一名小藥童一名掌櫃一名夥計早已候著,見著沈木兮等人進門,忙不迭迎上去。

這三人都是離王府挑來的,聽說是黍離親自挑的,想來不會有差。

掌櫃的入賬,夥計幹粗活,抓藥交給小藥童,分工明確。

“娘,這裏好寬敞啊!”沈郅感慨,眼睛都快看不過來了,“比師公的醫館大多了。”

沈木兮點頭,甚好!

第一批藥材是離王府采買的,此後的藥材她決定找陸歸舟,他原就是做藥材生意,能保證藥材的質量,自然是最合適不過的。

 “恭喜恭喜!”陸歸舟含笑進門,“知書告訴我,說離王府買下了這醫館,我便曉得這東家肯定是你。方才走到門外,看到上頭掛著沈氏醫館,我便愈發確定。”

“以後采買藥材,可就要找你了!”沈木兮笑了笑,“我不懂那些事,還望陸大哥多多關照,不周之處,請多指教!”

陸歸舟環顧四周,“放心吧,以後沈氏醫館的藥材,我陸歸舟一定置辦得妥妥當當,絕不讓你煩心。此處倒是寬敞,可見離王府是花了大手筆的!”

“四處看看!”沈木兮隻字不提與薄雲岫交易之事。

曾經如何並不重要,以後怎麽過,才是重中之重!

正說著外,長街上忽然響起了嘈雜之音,伴隨著紛亂的馬蹄聲,好似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眾人忙不迭湧向門口,大街上,老百姓紛立街道兩旁,讓出了主路。

隻見一支隊伍策馬疾馳,直奔街尾而去。

“出了何事?”

“抓人呢!”

“抓誰?”

“聽說是永安茶樓的人,叫、叫什麽來著?”

沈木兮赫然僵在當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