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獨一無二

小蓁原以為自己剛剛已經見識過了血跡斑斑的刑房,再看見什麽都能直麵不諱——雖然她從頭至尾都沒能直起腰過,此時臉色白得跟紙沒什麽兩樣,但她仍然有自信不會再吐了。

然而等她顫顫巍巍地跟在月九齡後麵,穿過一排排牢房,看著囚犯衝著他們大喊大叫,用毫不掩飾的猥 瑣目光將月九齡與她自上而下看了個遍,甚至** 笑著對她們說一些難以入耳的汙言穢語,她還是忍不住“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這一舉動不僅惹來囚犯們更加肆無忌憚的笑聲,更是讓走在前頭的顧墨玧停下了腳步。

小蓁知道自己不爭氣,愧疚得一邊哭一邊吐,看上去實在是狼狽,可她從出生到現在都沒見過這種場麵,著實是想故作鎮定也力不從心,此時恨不得鑽進地縫了去了。

月九齡看著她這般又驚又怕皺了皺眉,有些於心不忍,也停下了腳步,蹲下拍了拍她的肩膀。

其實除了讀大學時跟著導師去國外學術交流時,去過一個較落後的國家關死囚的監獄看過類似的情形之外,她與不會開口也不會動的屍體打交道的時間更多。

所以當她置身於幾千年前的牢獄中,看著囚犯癲狂的言行舉止也有些不適,不過她到底還是見過世麵的,又習慣了在陌生環境下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看起來比小蓁好一些。

饒是她掩藏得極好,顧墨玧也沒打算讓她繼續受到輕薄——僅僅是視線與言語上也不行!

顧墨玧生來便帶著王者風範,又年少就領兵打仗,雖然年僅二十二,但馳騁沙場已有六七年,一品軍候的爵位不是靠祖蔭得來的,而是真槍實刀殺出來的。

隻要他稍微不注意,渾身上下的煞氣就足以讓人退避三舍。

此時他隻是站定,墨色的眸子冷冷地掃過了一眼笑得瘋狂的囚犯,那囚犯便像突然被人扼住喉嚨一般,笑聲戛然而止。

不僅如此,連同其他囚犯也不由噤了聲打了冷顫,連大氣都不敢出,連忙縮回角落裏,努力地降低存在感。

一時之間,一刻都未曾消停過的天牢裏連老鼠亂竄的聲音都聽不到,死寂一般。

而那個被顧侯爺“寵幸”了一眼的囚犯,此時雙眼瞪得幾欲脫框,喉嚨卻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臉憋得紅紫,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暴斃而亡。

月九齡也感受到了顧墨玧散發出來的戾氣,驚詫之餘心生敬畏——有些人天生就能讓人折服,無論對方是自願還是被動,顧墨玧顯然是這種人中的佼佼者。

有了顧墨玧的鎮壓,一行人終於能安安靜靜地抵達曾經關押過虛空的牢房。

月九齡等殘光打開牢門後走了進去,站在門口整體看了一眼牢房——除了兩個人高那裏有一扇巴掌大的小窗,三麵皆是牆壁。

大概因為虛空是皇上欽點的犯人,因此這間牢房隻住了虛空一個犯人,生前也沒有人對他用刑。

月九齡將目光從窗口收回,放在了角落的牆邊,那裏放著一床被褥,有被揉壓過,床褥上還有一處較深的痕跡——顧墨玧把現場保護得不錯

她走近了兩步,指著地上兩道黑色痕跡說:

“現場沒有打鬥隻有死者中毒時掙紮的痕跡,基本可以排除死者臨死前有第二個人在現場的可能性。”

殘光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兩道被虛空靴子磨出來的痕跡,若有所思問地抬頭看向接近床褥的地麵上已經幹涸了的血跡:

“那是誰給他劃破傷口和寫下這行字的?”

月九齡也看了過去,便看到了顧墨玧跟她說過的那行字——這才剛剛開始。

她看了一會兒,隨即陷入深思。

小蓁與殘光並不知道宮裏發生的事情,因此明白這句話有何含義。

但顧墨玧和月九齡卻是心照不宣,當時虛空那句話,看似對所有人說的,可目光卻是盯著月九齡的。

好一會兒月九齡才回過神來,開口問道:

“查過牢頭和獄卒了嗎?”

顧墨玧點頭,“查了,我的人趕到的時候,那日送飯的獄卒已經死在家中,屍體都僵了。”

“買通獄卒,完事了再殺人滅口。”月九齡似是自言自語,接著抬起頭看向顧墨玧,“有查到毒藥嗎?”

顧墨玧:“殘留的飯菜我派人查過了,不是常見的毒藥。”

殘光掰著手指分析:

“獄卒被滅口,也不知道虛空是中了什麽毒,豈不是無從下手?”

月九齡卻不以為然道:

“不一定,有時候特別也不一定是壞事。”

殘光放下手看向月九齡,一臉茫然:“什麽意思?”

月九齡則彎了彎眼角,她不笑的時候,會讓人覺得清冷且疏離,但笑起來的時候,又像那盛開到極致的桃花,教人移不開眼睛。

而當她似笑非笑的時候則帶了幾分狡黠:

“連侯爺都查不出這是何種毒藥,說明此毒十分罕見。雖然稀奇,但既然有人使用了,便有跡可循。”

顧墨玧聞言挑眉,“話雖如此,但我們目前對此毒並無頭緒,要從何查起?”

月九齡並沒有立即作答,而是重新見視線放在那行字上麵,許久才偏頭直視顧墨玧那深邃的眼眸:

“侯爺,如果可以,我想解剖屍體,取一些胃液回去做毒理分析。”

她重新開口說了這麽一句風牛馬不相及的話,不僅殘光愣了,顧墨玧也眯縫起雙眸。

月九齡看懂了他眼中的疑問,便主動解釋了何為“毒理分析”:

“簡單來說,就是做一些實踐,推測此藥的毒性和致死量,當然結果可能並不十分準確。”

其實不止這些,但是月九齡實在不知該如何向古代人解釋毒理分析涵蓋的領域,之惡能一言蔽之。

顧墨玧沒有立即應允,似乎另有考量,月九齡便繼續道,“這是凶手留下的唯一線索,在出現新線索之前,我們也沒得選擇了。”

音落,也不知道是哪個詞戳中了高冷的顧侯爺的點,他突然不再糾結,而是好整以暇地看著那雙不閃不躲的桃花眼:

“你為何想摻和進來?”

月九齡知道他對虛空留下的這句話對自己有所懷疑,卻也沒說破,而是裝傻充愣地反問:“不是侯爺邀請我加入的嗎?”

四目相對,顧墨玧先打破了這個僵局:

“那就有勞九齡縣主了。”

於是一行人重新回到刑房。

殘光看著月九齡重新戴上手套,拿起解剖刀毫不猶豫地切下去,突然覺得胸口一疼。

然後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地開口:“侯爺,未來侯夫人......”顧墨玧冷刀掃過來,他十分識相地改了口,“呃,九齡縣主她也很特別。”

顧墨玧不予置否地看著月九齡全神貫注解剖屍體,翻看內髒的模樣,冷聲重複了一遍,“也?”

殘光愣了一下,立即擺手搖頭否認,“不不不!”義正言辭地表明立場:“九齡縣主是獨一無二的!”

見顧侯爺不再開口,目不轉睛地盯著未來侯夫人看,眼底竟然還閃過一絲溫柔?

殘光不由咽了咽口水,他有預感,侯府未來不會很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