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弟弟,你擋道了
蘇沅不知道自己隨手找來湊數,描繪兄弟情的詩詞,誤打誤撞的在林明晰心底掀起了怎樣的微浪,依舊專心致誌的埋頭走自己的生財之道。
木匠為人靠譜,技術也很讓人放心。
蘇沅送過去的那些詩詞花樣,一個不落的都用上了。
還各個都精巧無比。
林傳讀跑商多年,自然可察覺到其中的可圖之利,也知道商機不可貽誤的道理,也不編竹筐了,每日專心的做燈架,生怕落下了進度。
木匠和林傳讀包攬了做材料的活兒。
剩下的就由蘇沅來做。
蘇沅每日起床後,就搬一個小凳子,坐在院子裏將雕刻好的竹片往燈架上卡,往燈架上糊燈芯紙。
這樣的精細活兒蘇沅不甚在行。
可做得還是無比用心。
林惠娘一開始幫不上忙,可看蘇沅做了幾個後,就無師自通自發上了手。
出成品的速度,甚至比蘇沅還快上幾分。
林明晰不久後就要去縣中書院繼續念書,這幾日白日裏,都在忙著村學中的事兒。
可回來後,隻要得閑,還是會坐下來和她們一起弄。
一家人院門緊閉的忙活了快十幾日,終於趕製出了上百盞合心意的小河燈。
成品與尋常河燈相似,堪堪巴掌大。
燈芯紙外卻不像慣見的河燈那般,在上邊畫滿了各色花樣。
燈芯紙白白的一片,若不點亮其中的小蠟燭,絕看不出內裏乾坤。
可隻要於夜色中將蠟燭點燃,轉動手柄,看到燈芯紙上的光影變幻,聽著耳邊的叮咚悅耳,任誰都要拍手稱一聲絕妙。
林傳讀本是想再多做些的。
左右女汐節尚有幾日。
可蘇沅卻說不做了。
物多價濫。
以稀為貴。
拿去賣的東西,多了其實不見得就真是多好的事兒。
而且……
蘇沅睜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睛說:“賣的東西做好了,可咱們還缺個招牌呢。”
林傳讀不解道:“招牌?”
蘇沅笑著點頭。
“對,招牌。”
蘇沅說的招牌,與常見的招牌也不同。
她要做的,是一個等人高的大河燈。
林傳讀費了些勁兒將大燈架做了出來。
蘇沅和他一起將大了數倍的竹片卡了進去,還在裏邊不同的三處卡槽裏分別放了三塊巴掌大的鐵片。
這麽大的河燈,用蠟燭肯定就不行了。
蘇沅嚐試了幾番,最終決定直接在中間點上一個小小的火盆。
火盆發出的光亮足夠。
三塊鐵片被撞擊時發出的聲音也足夠響亮。
這麽大的河燈,擺出去也絕對吸引眼球。
屆時把這個擺出去,火盆點上,蘇沅就不信,街上會有人看不到。
女汐節當日,為了完好無損的將製好的河燈都帶到縣裏,蘇沅特意斥巨資請了個牛車。
牛車早早的就到了林家門口,蘇沅幾人忙裏忙外的把裝好的河燈往牛車上搬。
他們這麽忙活,自然也驚動了林家的其他人。
大伯母走出來望了一眼,有些不屑。
“這是幹什麽呢?”
林慧娘擦著汗笑了笑,說:“做了一點兒小玩意兒,想著趁今日拿到縣裏去賣了換些銀錢。”
大伯母聽了更加不屑,瞥了一眼撞在竹筐裏,蓋得嚴嚴實實的不明物體就冷笑出聲。
“什麽玩意兒也敢拿去賣?也不怕賣不出去,連請車的錢都拿不出來!”
林慧娘是個嘴拙的,被如此諷刺也說不出辯駁之話。
蘇沅搬著一個竹筐從裏邊走了出來。
從大伯母身邊路過時,故意用竹筐碰了碰大伯母的衣擺。
嘴裏還喊:“讓讓讓讓!竹片子勾衣擺了啊!”
一聽衣擺被勾著大伯母就急了眼,觸電似的往旁邊躲了一下。
門口沒人堵著敞亮了,蘇沅快步走出去,對著林慧娘說:“嬸兒,您抓緊去收拾收拾,咱們馬上就出發了。”
林慧娘含笑哎了一聲,趕緊去拿收拾好的東西。
這麽多河燈,指望所有一個人自然是不行的。
所以二房今日算是舉家出動。
要帶的東西自然不少。
大伯母被無視了個徹底,憋得一張臉紫漲通紅。
可林傳讀不想理會。
林明晰一如既往的麵無表情。
她反複張了張嘴,隻能扔下一句不識好歹就扭身走了回去。
林傳讀沉默良久無聲歎氣。
林明晰抿了抿唇,什麽也沒說。
門口發生的小插曲並未影響到二房一家的好心情。
去縣城的路上,林慧娘難掩興奮,拉著蘇沅的手,絮絮叨叨的與她說起了女汐節遊街的盛大和放河燈的場景。
蘇沅側耳聽著,時不時說上兩句俏皮話,逗得林慧娘一路笑聲不斷,就連林傳讀和林明晰眼中的笑也未曾散過。
到了縣城,蘇沅早早的就去了河岸邊的街市。
美其名曰,占個好位置。
這時候可沒什麽固定攤位製度。
街上就那麽點兒地方,誰占到了就是誰的。
去得晚了,就什麽也沒有。
蘇沅跑得快,嘴皮子又利索,很快就搶先一步得了好位置,招呼著林傳讀等人將牛車上的東西搬下來,慢慢的開始整理擺放。
他們在的位置,正好就是每年放河燈人最多的地方。
等著今日來賣河燈的商戶不少。
這會兒天還大亮,可已經有不少小攤子支了起來,上邊擺著的,都是畫著精巧花樣的小河燈。
唯獨他們的這個小攤子上的河燈,看著白花花光禿禿的一片,半點樣式也無。
看著就格外寡淡。
有眼紅好位置被搶了的商戶見了,就忍不住口出譏諷。
“還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我在這岸邊賣了不知多少年河燈,還是第一次見著如此不起眼的樣式,這燈芯紙上白啦啦的一片,是家中無會畫花樣的人麽?”
有人聽完哄笑出聲,搖頭道:“這樣式,隻怕是白送都無人想要,隻可惜,還占了這麽個好位置,當真是平白浪費。”
林傳讀和林慧娘都不是善言辭激辯的人,聽見這話也隻是訕笑不答言。
蘇沅和林明晰合力將最大的那個河燈搬下來擺好,聽見這話,當即就扯著嘴角道:“嘴上花花有什麽用?得擺出來的東西能賣得出去才是本事,是騾子是馬,一會兒天兒黑了,拉出來溜溜,不就知道是誰浪費了麽?”
說話那人大概沒想到蘇沅一個小姑娘嘴皮子如此不饒人,愣了一下就冷哼出聲。
“無知小兒口出狂言,一會兒你就知道厲害了!”
蘇沅撇嘴。
“我好怕哦,您可千萬別手軟,免得我下次還敢這麽狂。”
“你……”
出聲商戶噎得滿臉陰沉的不吭聲了。
蘇沅切了一聲繼續忙活。
被隔離在這場口角之外的林家幾人無聲對視,眼中皆是說不出的無奈溫和。
蘇沅這小性子,還真是……
仇者恨。
親者快呐……
蘇沅語速太快,林明晰沒來得及插嘴。
見旁人不言了,唇角含笑,不由自主的揉了揉蘇沅毛茸茸的小腦袋。
蘇沅茫然抬頭眨眼。
林明晰輕笑。
“幹得不錯。”
蘇沅滿麵狐疑:“嗯哼?”
“沅沅真棒。”
蘇沅……
她瞪圓了眼睛看著林明晰不安分的手,壓低了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
“弟弟,你擋道了。”
林明晰???
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