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但願人長久

初品做出來後,蘇沅顧不得睡覺,連夜在做出來的燈架上糊了一層薄薄的燈芯紙。

這種燈芯紙是特製的。

尤為透薄。

在中間放置一根小小的蠟燭,就可有隱隱綽綽的光亮照出。

蘇沅小心翼翼扶著架子,另外一隻手輕輕的轉動燈架底下的一個小把手,然後奇妙的一幕就出現了。

燈芯紙外平淡無奇的光影突然慢慢的開始轉動,光影變幻,雖做工仍顯粗糙,可這種變幻依舊顯得尤為動人。

隨著光影的變幻,裏邊還傳出了一陣清脆的響聲。

聽不出曲調。

卻叮咚叮咚的,格外動聽。

苦熬多日終於大功告成,蘇沅樂得喊了一嗓子,反應過來深夜不該擾民後,又激動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按耐下激動的心情,熄了蠟燭,將好不容易做出來的燈架子收好,才美滋滋的合眼睡了。

第二日,蘇沅就開始忙活製河燈的事兒了。

燈架可以讓林傳讀做。

林傳讀也願意做。

隻是這燈架子裏用來投影的花樣,林傳讀卻是做不出。

蘇沅認真的和林傳讀商議了一番,最後決定去找隔壁村有名的木匠討主意。

匠人手巧,想來是有法子的。

木匠和林傳讀有些交情。

見了兩人笑眯眯的。

看了蘇沅畫出來的簡易圖紙,大約明白了蘇沅的意思,當即就拍著胸口說小問題。

為了讓蘇沅放心,甚至還當場就找出了自己的工具,現場就用一個不足手指長的竹片雕刻出了蘇沅想要的花樣。

胖嘟嘟的小兔子被放在了燈架特有的小卡槽上,隨著燈架把柄的轉動,在燈芯紙上投射出了一隻活靈活現的小兔子印象。

活潑可人。

木匠做過無數精巧活兒,卻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河燈,一時間不由得嘖嘖稱奇。

“這小玩意兒看似不起眼,可若是能做好了,銷路必然是差不了的。”

林傳讀聞言笑得合不攏嘴,謙虛道:“小孩子家家琢磨出來的小玩意兒,讓您見笑了。”

木匠擺手說過謙了,好笑的看向捧著河燈不錯眼的蘇沅,說:“隻是,就這一個隻怕是不好賣吧?”

蘇沅回神後笑了起來。

她頗為俏皮的衝著木匠眨眨眼,說:“您老眼明心亮,說得對極了。”

“要想真把這小玩意兒做出來,哪兒能少得了您呢。”

河燈的原理是在燈架上放一個雕刻著不同花樣的竹片,將竹片卡在特殊的卡槽裏,卡槽與燈架外的手柄相連。

手柄轉動的時候,燈架上的小滾軸會跟著一起轉動。

裏邊的圖案光影自然也會一起跟著轉。

在燈架的邊上,還卡了一小塊鐵片。

每當手柄轉動一周,手柄上凸起的位置就會和鐵片發生一次碰撞。

在外就能聽到一陣叮咚作響。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是個精細活兒。

女汐節在即,光是林傳讀和蘇沅自然難以勝任。

所以來之前蘇沅和林傳讀就商量好了,若是木匠能做出來合乎心意的竹片,那就與木匠合作。

爭取在女汐節之前,將數量足夠的河燈趕製出來。

村民打造家具的時候不多。

木匠活兒本就不好做。

此時有買賣送上門了,木匠自然不會推辭。

在竹片上雕刻幾個簡單的小花樣,對木匠來說並非難事。

要是得閑去做,他一日就能做出好幾十個。

所以到商議合作的時候,木匠也沒拿喬故意說高價,一塊竹片上刻兩個花樣,算作五文。

若是花樣繁複些的,再往上加兩文。

這價格也算公允,蘇沅和林傳讀沒討價就說了好。

隻是說定了,竹片要由木匠自己準備。

而花樣也要按蘇沅說的去做。

商議好了合作的事兒,蘇沅和林傳讀馬不停蹄的趕回去。

林傳讀去接著做燈架,蘇沅則是埋頭在屋裏琢磨花樣的事兒。

她主意多,點子靈活。

除了討巧的小動物模樣外,她還特意寫了幾首為數不多記得的情詩作為備選。

若蘇沅沒猜錯,女汐節那日,街上的酸男情女肯定不少。

總會有人喜歡這種詩以寄情的小玩意兒。

林明晰回來的時候,蘇沅正在咬著筆頭回想詩句。

她上輩子是理科生,文學造詣實在不咋地。

關於歌頌愛情,還寓意美好的,就更是記不住幾個字。

如今要翻腸倒肚的去想情詩,還當真是有點兒為難她。

蘇沅看到林明晰就仿若看到了救星。

她眼裏一亮,不由分說的將林明晰揪了過來,把快咬禿了的筆頭往林明晰手中一塞,嘴裏就說:“你快幫我寫幾首詩。”

林明晰不明所以。

“什麽詩?”

蘇沅不懷好意的嘿嘿一笑,張嘴就說:“當然是你儂我儂,濃情蜜意的情詩了!”

林明晰捏著筆的手猛地一頓,難以置信的看向了蘇沅。

“你說什麽?”

蘇沅最樂意看林明晰這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見狀就壞心眼的笑出了聲。

她揉了揉自己酸脹的腰,軟趴趴的趴在了桌麵上,漫不經心道:“都說你學富五車,你該不會連幾首情詩都寫不出來吧?”

林明晰沒理會她明目張膽的挑釁,頂著紅彤彤的耳朵翻看起了蘇沅寫好的那些酸詩。

蘇沅能記得寫出來的,都是前世膾炙人口的情詩。

其中不乏情感熱烈的。

光是這麽看了一圈,林明晰的耳朵就肉眼可見的更紅了。

他有些氣急。

“小小年紀,你寫這個做甚?”

蘇沅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道:“當然是為了掙錢啊!”

“什麽?”

麵對林明晰的詫異,蘇沅尤為無奈。

接觸了這些時日,蘇沅也算是了解眼前這個小古板的性子。

她若是說不清楚,林明晰指定不會幫忙。

蘇沅想了想,索性就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她眯著眼睛樂嗬嗬道:“獨身未嫁的女子,往往喜精巧萌趣的花樣,未娶男子則更多會偏愛大氣磅礴,或是賦予了抱負的詩詞,而有情之人,則會更偏愛可象征情誼的東西,這樣的酸詩,雖沒什麽實際作用,卻被癡男怨女視作寄情之物,隻要寫得當了,不愁搞不到銀子。”

蘇沅說的在情在理。

饒是林明晰也說不出反駁之言。

他意味不明的看了老神在在的蘇沅一眼,心中實在想問蘇沅究竟是從哪兒知曉這樣的言論。

可話未出口,手中的筆卻先動了起來。

林明晰的文學造詣,絕不是蘇沅這樣的半吊子可比的。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眼前就滿滿當當的擺了一堆寫好的詩詞。

還都是符合蘇沅要求的。

筆鋒淩厲換轉大氣,看著就讓人心中生喜。

蘇沅沒骨頭似的趴在旁當了半天監工,見數量差不多了,才心滿意足的叫了停,迫不及待的捧著寫好的詩詞蹦出了門。

她拿去給林傳讀瞧瞧,若是沒問題,就要抓緊送到木匠那去了。

蘇沅走得歡喜又急,壓根就沒注意到地上還落了一張。

林明晰要叫住她沒來得及,隻能無奈歎息著,彎腰將地上的那張紙撿了起來。

紙張翻麵,映入眼簾的是蘇沅特有的筆鋒字跡。

一句簡短的墨行。

一句林明晰從未聽過的詩詞。

但願人長久。

林明晰愣愣的看著仿佛還透著墨香的字跡,瞳孔微微生震。

“但願人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