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要不我去給你搶頭豬?

老太太幾人來勢洶洶,不像是回家。

倒像是討債的上了門。

蘇沅看了一眼搖搖欲墜的小門板,心裏就是好一陣來氣。

她正想挽袖子和這些人好生講講道理。

林明晰卻像是察覺到她想做什麽似的,不動聲色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沅沅。”

聲音不大,卻暗含提醒。

蘇沅回頭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可到底是忍住了沒說什麽,隻是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氣得發紅,像隻被綁住了手腳的小兔子。

怎麽都蹬不開腿。

蘇沅忿忿的咬了咬牙,裝作聽不見眼前之人的咋咋呼呼,憋著火將林明晰扶到了一旁坐好,扭身就去找屋子裏的林家夫婦。

屋外的動靜震天響。

屋子裏的人自然也聽到了。

林慧娘扶著林傳讀走了出來,見臉色不善的林家二老,兩人的眼中皆是不可說的狐疑。

出門的時候尚且好好的,怎地去了一趟,回來就成了這般模樣?

林傳讀笑著讓二老坐下。

不料話剛出口,老太太就哼了一聲,說:“坐就罷了,我這個老不死的再不濟,也不至於上趕著來你這兒討凳子坐。”

林傳讀臉上的笑僵了一瞬,似有些不知所措。

林老爺子梗著脖子不說話。

林慧娘見狀趕緊笑著賠好。

“婆母說這話就見外了,咱們是一家人,哪兒能分這些個內外?您二位先坐,我這就去倒茶。”

說是茶,其實也就是點兒碎得不成樣子的茶葉沫子衝開的水。

這點兒茶葉沫在二房是稀罕東西,平日裏不來人,輕易舍不得動。

可在日子更好過的林家二老和大房一家眼中,就是極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別說是用來待客,就算是用來自己喝,那也是倍遭嫌棄的。

大伯母嫌棄的看著粗瓷碗中漂浮著的茶葉沫子,忍不住出聲奚落。

“咱林家不說大富大貴,也是在村裏頭有頭有臉的人物,後山采茶的時候分了二房不少好的,按理說就算是每日灌水喝也是夠夠的,弟妹不舍拿好的出來就罷了,怎拿這種沫子來糟踐人?”

林家是有一塊小小的茶山。

每年采出的茶葉雖賣不出什麽好價錢,可自家喝是足夠的。

按林家的規矩,茶葉采回來後,就會分發給幾房自己保管。

此時剛采春茶不久,按理說的確應有剩餘。

可二房為了給林傳讀抓藥,給林明晰看病,家裏能賣了換錢的物件都被賣了出去。

每年的春茶剛炒好,就被拿去鎮上換了藥,此時哪兒還有多的?

林慧娘為難的解釋了幾句,大伯母不耐的皺眉。

“舍不得就是舍不得,扯什麽無用的由頭?”

“我們今兒來,可不是為了聽你訴苦的。”

似乎是被大伯母的話提醒了什麽,坐著橫不是鼻子豎不是眼的老太太終於動了。

她一張嘴,就劈裏啪啦的,像憋了三百年沒說過話一樣,恨不得一次性將嘴裏的唾沫星子噴灑個幹淨。

等她說完,二房的人也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

老爺子壽辰就在明日。

原本林家眾人商議好了,直接從公中拿出五兩銀子給老爺子做壽,此事全由老太太做主,誰也不許過問。

因著準備得早,壽宴所需的東西物件也早就采買好了。

隻等著明日開席就是。

可今日林家眾人去吃了別人的壽宴,頓時就覺得那點兒銀子辦的壽宴不夠好看了。

五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辦一場普普通通的壽宴倒是不成問題。

可要想風光,那就是一件不可說的難事兒。

今日過壽那人活了大半輩子,處處不如林家老爺子,無論是讀書還是所生子女都比不得老爺子體麵。

可今日的壽宴,卻是真的讓人開了眼界。

擺了十幾桌的流水席不說,每一桌上都擺著一盤子滿當當的肉!

十幾盤子不摻水的肉讓壽星公出盡了風頭,也讓接著也想擺席的林家人變了臉色。

兩家前後跟著一同擺席,相差不大也就罷了。

可若是差得太遠了,村民難免議論。

到時候林家的麵子往哪兒擱?

老爺子又怎忍得下?

林家人一脈相承的愛麵子。

憋著火在席麵上吃飽喝足了,回程的路上就開始琢磨這事兒。

怎麽說,都不能讓那家人風光過林家。

可要想體麵,銀子從哪兒來?

真把家底掏出來擺席了,那接下來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因此,老爺子的臉色一直不好看,眉宇間也帶著揮之不去的陰霾。

林小姑是個腦瓜子機靈的,眼珠子轉了兩圈,湊上去就在老太太耳邊出了個主意。

老太太和她一拍即合,不等進屋歇著,就急吼吼的衝來二房要銀子了。

老太太故做腔調的咳嗽了兩聲,說:“知道你們二房總說自己艱難,我這個當娘的也不為難你們,回來的路上我們就商量過了,辦壽宴要花不少銀子,二房拿不出銀子,索性就拿肉來抵,隻要把肉弄齊數了,也算是你們為老爺子的壽宴盡心盡孝了。”

蘇沅被氣得嗬嗬冷笑,挑眉說:“那依老太太所說,要多少肉才算是有孝心呢?”

老太太似不滿蘇沅插嘴,可還是說:“起碼二十斤肉!”

二十斤肉,按最低的市場價來算,也是滿打滿的十四兩銀子。

老太太還真好意思開這個口!

蘇沅氣樂了。

“二十斤哪兒夠?真想風光體麵,不如我們去給您搶頭豬來得了。”

直接搶頭豬回來。

要多少肉有不起?

老太太被蘇沅的話氣得不輕,指著她手指頭又開始抽抽。

“沒規矩的混賬丫頭!我跟你婆婆公爹說話,哪兒有你插嘴的份兒!”

“再敢多嘴,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蘇沅冷笑。

“那可別啊,把我嘴撕爛了,誰去給你搶豬呢?難不成到時候,您還想在這家裏隨意逮一頭膘肥體壯的宰了充數不成?”

林老爺子沒多大的本事,卻有一身讀書人的傲氣。

他認為豬醃臢得很,故而林家隻養了幾隻下蛋的老母雞,從未養過豬。

蘇沅這麽說,幾乎是明擺著諷刺在場的有人是豬。

身形彪壯的大伯母第一時間就怒了。

“死丫頭你說誰呢?”

蘇沅撇嘴。

“誰膘肥自己心裏沒點兒數?”

眼看著又要起爭執,林明晰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蘇沅的手。

“沅沅。”

蘇沅知道他不欲起爭執的意思,頭疼的哎了一聲,到底是暫時關了嘲諷沒繼續開火。

林明晰拉住了蘇沅,又對著一臉為難的林家夫婦搖搖頭,轉而才說:“二十斤肉,二房拿不出來。”

林家人分明就是刻意為難二房,二房別說是拿不出這二十斤肉,就算是咬牙拿出來,也絕不會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