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家四混蛋

對於自己被別人設計利用這件事,每個人的反應都是不一樣。

有的會惡毒的咒罵,還有的會搖頭離去,更有甚者會調轉矛頭,繼續開炮,就現在一樣。

原來讓他們義憤填膺的是一場騙局,反轉實在太大,有些人大罵無恥,也有人長歎人心不古。

千手道,這是一個大雜燴一樣的幫派。

坑、蒙、拐、騙、偷,吃、喝、嫖、賭、抽,千手道可謂樣樣精通,三教九流的,什麽人都有。

這個組織存在的時間很長,足有上千年的曆史,至於具體什麽時候組建,又是什麽人組建的,這個根本沒人知道。

曆朝曆代都會對千手道進行圍剿,可這個門派的人本就是從普通人中來,根本無跡可尋,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不了了之。

到了神州時代,信息的技術化,還有文化教育的普及,千手道的一些伎倆也沒了用武之地,可他們也算是與時俱進,新花招也是層出不窮,隻不過翻不起什麽大浪來。

孕婦、民工、瘦猴還有那個婦女,他們是搭檔,來自千手道,也是主演,而那些正義感爆棚的人們則是他們免費的助演。

易容化妝對他們來說,那隻是基本功,對人心的把握更是妙到毫巔,他們配合的很默契,從出道以來還從未失手過,直到這次遇到青允。

“坐吧,邊吃邊聊,別客氣,我買單。”青允笑的很暢快,他的對麵坐著那四位演技派。

六合封穴術。

傳自春秋時期,其出處不可考,以封、截、遁、逆、幻、罔為六合,人體經脈穴位多如繁星,而六合封穴術卻包羅萬象,端的奇妙無比,而四位演技派能如此配合於他同桌共飲,就是因為他施展了‘截’穴術。

截,顧名思義,截斷之術,而青允截的,就是他們的風靈穴,風靈,主掌人體行走奔跑之能,若此穴被截斷,隻能緩慢行走,盲目加快步頻,則頭痛欲裂,下肢酸軟無力。

這是一個包廂,川菜館,青允喜辣,中午胡亂吞吃了一些,毫無滋味,味同嚼蠟,而沒想到,對麵的四位也是喜歡吃辣的主,本來被青允所製,眉宇間的怨怒之色早已消失不見,此刻正大快朵頤著,真是心大啊。

吃飽了,也喝足了,這幾個人端起茶杯,滋溜喝了一口,開始講起了他們自己的故事,不是他們要講,而是青允要聽。

他們四個是兄妹,這一點,完全出乎青允的預料,四個人四個風格,反正一點像的地方都沒有。

瘦猴是大哥--叫侯虞,中年婦女是二姐--叫柳青,民工男是三弟--叫王鐵,孕婦是小妹--叫宋悅,她的大肚子也隻是逼真的道具而已。

上世紀的神州由於曆史原因,有著太多孩子失去了父母和家庭,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這雖然是句歌詞,但也是寫實,本就物資匱乏的年代,又沒人理會,其境遇可想而知。

當時的口號是:知識青年到農村去,而地處西北的一個小山村便迎來了第一位知識青年。

這是一位來自江南的女子,溫婉而知性,待人接物有如沐春風之感,她叫文之凡,來自江南書香門第。

而這個小山村經曆過戰亂,也承受過馬匪肆虐的困苦時期,新時代來了,人們的生活也在慢慢的提高著,但有些東西逝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比如生命。

村裏有四個孤兒,他們的家人蒙塵在了混亂不堪的年代,而他們卻像倔強的野草嫩芽,咬著牙活了下來。

西北少水,當文之凡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眼淚再也忍不住了,破爛不堪的衣衫,能刮下二斤泥的小臉,瘦弱不堪的身子骨,他們叫她媽媽,因為她是真心的對他們好。

他們沒有名字,總是被哈娃、孬貨的叫著,而他們的名字,也是文媽媽給取的,俗話說,人的名、樹的影,沒個名字總是不行的。

一轉眼便過了四五年的時間,而文之凡的返城的時間也到了,可她舍不得這四個小東西,最後決定,把他們帶到江南來,她要繼續照顧他們。

良言相勸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人的嘴巴有的時候比刀子還要鋒利,未婚女知青,返城後帶回了四個孩子,雖說年紀對不上,但一時間,流言四起,本來定好的工作沒了,父母也因此與她斷絕關係,最後鬱鬱而終。

那是一段黑暗的日子,文之凡也是外柔內剛,事已至此,除了咬牙前行,別無他法。

白天去鐵路上掄大錘,扛鐵軌,肩頭的皮肉掉了一層又一層,隻為他們能有頓飽飯。

夜晚點燈熬油,做針線活,孩子們長得太快,衣服鞋子都要重新做過才行。

日子過得很苦,但也充實,時間就是這樣,不管你想是不想,都會繼續下去,就像車輪,侯虞四個慢慢長大了,而文之凡卻也慢慢的變老了,腰也慢慢的彎了,不是年歲大了,而是被沉重的生活壓力摧殘的。

不過可惜,兄妹四個都不是讀書的料,萬事不能強求,隻求他們四個能過得開開心心就好,而四個兒女極為孝順,工作也努力上進,文之凡終身未嫁,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四個兒女的身上,看著孩子們慢慢長大,也樂在其中,世上最美的幸福,不外乎天倫之樂。

有的人生就如夏花,爛漫和瑰麗,叫人流連,也讓人忘返。

文之凡還不到五十歲,卻蒼老而憔悴,曾經溫婉的知識女青年的臉上,沒有了知性唯美,有的隻是母親的擔憂和慈祥,最艱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一切都開始變得越來越好,可她卻倒下了。

胃癌晚期。

高昂的醫療費用根本不是這個平凡又多舛的家庭能承受的起的,兄妹四個磕頭、祈求,可還是不能湊齊醫治文媽媽的費用,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改變他們命運軌跡的人出現了。

那是一個奄奄一息的老者,渾身傷痕密布,躺倒在了他們家門口,文之凡一生樂於助人,這一點,四個兒女也學個了通透,老者的傷勢很重,在四兄妹輪流照顧下,已經有了說話的力氣,而這個時候,也正是文之凡躺在醫院,等待接受救助的時候。

四兄妹早已慌了神,他們沒有親戚也沒有朋友,就算去借,也不知道該去敲誰家的門,況且,誰又會把錢借給他們呢。

文之凡從小就教育他們,窮不可怕,但要挺起脊梁、堂堂正正的做人,他人如何評價又有何妨,隻要做到自身問心無愧即可。

無愧於心、無愧於天,更無愧所有人。

可他們不想失去她,那個把自己一生都給了自己四個的媽媽,她躺在醫院裏,沒錢醫治,她快死了,他們不能眼睜睜看著,絕對不能。

他們接受了那個老者的饋贈,可能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老者一生行騙,從未有過憐憫惻隱之心,直至被仇家追殺,生命垂危之際,在四個孩子身上看到了生命的另一種理解,可惜,他沒有機會重新來過。

老者來自千手道,他精通騙術和千術,還有一些武功修煉之法。

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他拖著重傷之體,帶著他們來到街上,用終結自己性命的方式給四個孩子上了最生動的一課。

錢拿到了,足夠救回文媽媽了,當他們滿頭大汗趕到病床前,文媽媽已經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她的一生就像夏花,爛漫和短暫。

那年,最大的侯虞也才二十二歲,最小的宋悅隻有十五歲,也是從那一刻,他們學會了兩個詞--為富不仁;劫富濟貧。

雖然狗屁不通而又偏激,可這是麻木對文媽媽思念的唯一方式,他們要用自己的方式,來救助更多的人,更多像文媽媽一樣的人。

他們也是這麽做的,十年裏,他們從未失手,而得來的錢財,也真如他們的初衷一般,捐贈給了有需要的人。

世上本無好壞,隻是立場和角度不同,一念為佛,一念成魔,隻看如何抉擇。

青允雖生長在深山道觀之中,卻也不是迂腐之人,對於四兄妹的所作所為,他不會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橫加指責,也不會擊節讚歎,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處事原則。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隔岸觀火是身臨其境是不一樣的,不過讓他感興趣的是他們的身份,身具千手道之功,卻不是千手道之人,有趣。

“怎麽樣?事情你都知道了,老娘吃飽喝足了,是不是要帶我們去見官呢?”已經去掉了易容的宋悅露出了原本的容貌,眉清目秀,也是美女一級的,此刻梗著脖子向著青岩問道。

而其他三人則是沒有說話,隻是眼神不停的閃爍,他們在猜測青岩的身份,也在等待著自己兄妹等人的結果。

青允雖然沒有說什麽,但心裏對文之凡這位老人還是非常的敬重,而他也是自家人知自家事,秦家之事越來越複雜,自己兩眼一抹黑,一頭紮了進來,而侯虞四兄妹常年混跡於灰色地帶,他需要他們的幫助。

而侯虞,還是後天六段的高手。

“我不是官差,但我們可以合作,當然,這是沒有酬勞的,你們的風靈穴十二個時辰會發作一次,十二個時辰之後,我會幫你們重新解封一次,在這期間,你們要幫我做一件事。”青允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角說道。

“你威脅我們?”宋悅的脾氣看樣子還挺火爆的,說話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滿臉的憤怒之色。

“不不,這是合作,當然,你一定要那麽理解,我也不反對。”青允不置可否的淡淡說道。

最後,他們之間的合作還是談成了,雖然過程稍微曲折了那麽一點。

看著慢慢遠去的四兄妹,青允嘴角稍微勾了勾。

現在,差不多該到接雇主下班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