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你全家都是大猩猩

沈皓禎爬上岸來,就躺在他邊上。

他並沒有聽懂盛清宣話裏的真實含義,以為他隻是在擔心程曉霧。

“你放心,我隻是希望她以後能過得好。”

盛清宣聲音低低的,“她要是過不好,你就該下地獄。”

“我早就應該下地獄。”

盛清宣沒有說出口,有曉霧一個人永遠留在黑暗的江水中就夠了,他希望活著的人都能珍惜生命,能過得好,也就算是曉霧保護了她想要保護的世界。

兩人一直到下半夜,天都快要亮了,才帶著一身狼狽,各自回家。

程曉霧在皓梅居睡得並不安穩,夜裏驚醒了好幾次。

沈皓禎的車聲在院子裏響起的時候,她在夢裏聽見,立即清醒過來,再仔細聽時,果然是他的車聲。

她立即坐起來,踏著拖鞋,趴到窗戶邊上去看。

天色已經有些蒙蒙亮了,她隻看見車裏有一個奇怪的人走了出來。

那人頭上臉上都是黑乎乎的一團,衣服也是,走路的姿勢還有點奇怪,一瘸一拐的,感覺特別詭異。

程曉霧被嚇了一大跳,脫口驚呼起來,“啊——大猩猩——”

沈皓禎:“……”

你才大猩猩,你全家都是大猩猩!

自己這一身淤泥,頭上還頂著水草,髒得要死。

沈皓禎沒直接進屋,而是先到車庫裏,拿了洗車的水管,打開水龍頭先往自己身上淋了一遍,把泥水給衝洗掉了,外套脫下來扔在地上,然後才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進了屋。

程曉霧已經開了燈,驚魂未定地躲在屋裏,扒開小小的一條門縫往外看。

見確實是沈皓禎,不是什麽怪獸大猩猩,她才鬆了一口氣,把門給拉開了。

沈皓禎這一身的水,進屋以後就直接把自己給關在浴室裏了。

程曉霧在外麵問道:“你晚上開車不打燈,掉河裏了?”

沈皓禎:“……”

她自己想想也不對,要是連人帶車掉河裏了,那車就沒法開了,他剛才明明自己開車回來的。

“你大晚上的,到外麵遊泳去了?”

沈皓禎不說話,把淋浴開到最大,在裏麵嘩啦嘩啦地衝洗。

程曉霧索性不問了。

等他洗完,在裏麵叫她,“幫我把睡衣拿進來。”

程曉霧:“……不拿。你不是都不想跟我說話麽。”

沈皓禎“哦”了一聲,故意說道:“我衣服都濕了,穿不了,那我就這麽出來好。”

“臭流氓!”

程曉霧尖叫了一聲,趕緊到他的衣櫃裏去找了他的睡袍和浴巾,然後敲了敲浴室的門。

沈皓禎一開門,她趕緊閉眼,等著他把她手裏的衣服都給接過去了,還捂著眼睛半天不敢鬆手。

沈皓禎輕嗤了一聲,並沒有關浴室的門,就直接走了出來。

程曉霧以為他什麽都沒穿,感覺到他腳步走出來,嚇得連連後退。

“你幹什麽!”

“你不是覺得我對你有曖昧嗎,反正都已經同吃同睡了,那就索性再曖昧一點。”

真無恥!

誰怕誰呢,他要是敢露,她就敢嘲笑他身材不好某處太小!

她猛地把手拿來,睜開了眼睛,卻見他已經披好睡袍,在係腰上的帶子了。

他臉上和身上都氤氳著溫熱的水汽,頭發隻隨便擦了一把,還掛著許多細小的水珠。

但是,不該露的是哪裏都沒露,剛才根本就是逗她玩的。

可惡!

程曉霧翻了個白眼,準備回去睡覺,這時候卻一眼看到他臉上和胳膊上,都有許多的傷痕,很多地方甚至都已經明顯地腫了起來,腫得一張臉都變形了。

剛才他進來的時候因為身上比較髒,所以她沒注意到,還以為是汙漬呢。

這會他已經洗幹淨了,就所有的傷痕全都暴露出來了。

她“咦”了一聲,“哦,原來不是自己掉水裏去的,是被人給套麻袋打了一頓然後扔水裏了吧。”

沈皓禎看了她一眼,還是沒說話。

程曉霧又問道:“是誰這麽厲害,把你給打成這樣?”

沈皓禎係好了衣帶,淡淡說道:“盛清宣。”

盛清宣?

程曉霧大吃了一驚,“你剛才怎麽會遇到他,他打你你沒還手?”

“還了。”

程曉霧一聽就急了,“那他怎麽樣了,你沒打傷他吧?”

沈皓禎平靜的表情終於繃不住了,微微皺起了眉頭,“你不問我還好不好,怎麽就隻擔心他?”

程曉霧瞟了他一眼,“我不是已經看到你了嗎,隻不過是被揍成了豬頭而已。”

沈皓禎拿了條毛巾繼續擦頭發,“放心吧,他傷得比我輕,已經自己開車回家了。”

程曉霧這才鬆了一口氣。

隔了片刻,又問道:“你在哪裏遇見他?”

“江邊。”

這兩個字,程曉霧的心忽然狠狠地疼了一下。

所有的困惑一下子都明了了。

大概隻有她一個人清楚,盛清宣為什麽大晚上跑到江邊去了,在遇到沈皓禎的時候,還跟他打了一架。

隻為他的程曉霧,再也回不到他的身旁,所以這世間,他同誰結婚,同誰生活,都已經不重要。

他承擔著什麽樣的責任,背負著什麽樣的重擔,都沒有人再能與他分擔。

她愣在那裏許久,眼圈已然紅了。

沈皓禎自己擦幹了頭發和臉上的水珠,然後去壁櫥裏拿了藥箱出來,擺在洗手台上,然後拿著藥水和棉簽,自己對著鏡子處理傷痕。

他剛剛洗過澡,浴室裏依然氤氳著熱的霧氣,鏡子剛剛擦過,很快又被水汽給蒙住。

家裏又沒有可以移到外麵來的小鏡子,他有些為難。

程曉霧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把他手裏的棉簽和藥水拿了過來,“你坐下,我來幫你。”

盛清宣下手不輕,他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明天早上恐怕都無法見人。

沈皓禎閉著眼睛,感受著她手上的棉簽沾著藥水,輕柔地塗抹在他的傷口上,涼絲絲的,有點刺痛,卻又帶著溫柔的觸感。

很久以前,他們還在讀高中的時候,有一次校外有小混混欺負林疏影,於是他跟他們打了一架。

他把那些小混混都給打趴下了,可是不知道是誰,忽然從背後把一個空啤酒瓶給拍在他後腦上,當時他直接倒地,出了很多的血,以為自己要死了。

好在林疏影提前報警了,警察趕到,救了他一命,他記得那天林疏影抱著他,眼淚一滴一滴落進他的血裏,她說,沈皓禎你不要有事,我這輩子都是你的人。

後來他沒事,他躺在醫院裏,林疏影每天都來,親手給他換藥,雖然也有點疼,但他隻記得那些甜蜜溫柔的感覺了,一如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