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癡情瓜娃子

吃完晚飯,我閑著沒事就跟前台等客的老板娘閑聊。

發現老板娘吸煙,我殷勤地遞給她一枝煙。

老板娘四十歲上下,雖說有些徐娘半老,但是還是有些成熟女人的風韻。

尤其是一雙水靈的杏核大眼,還是水汪汪的,孕著一泉春意。

她也是無聊,跟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剛開始,她還以為我是想找幺妹兒,說自己認識幾個又幹淨又乖巧的妹子,可以介紹給我,還說她這裏絕對安全。

我笑著婉拒,指了指裏麵,“我表妹看得緊,不敢。”

她一撇嘴,眼中媚光一閃,“你不要騙老娘好嗎?她要是你表妹,我把腦袋砍下來給你當凳子坐。”

我奇怪地問:“你從哪裏看出也不是我表妹呀?”

“當然是眼睛嘍,看她看你的眼神,分明就是堂客(老婆)的眼神兒,表妹哪有那種眼神呀,這種事我是最懂的。”

我笑著否認。

她不服氣,“怎麽,你承認呀,那你告訴我,哪個表妹會給表哥洗搖褲的?”

“搖褲?”

她不屑地用夾著煙的小拇指指了指我下麵,“就是那裏嘍。”

我馬上明白她所說的“搖褲”指的是什麽。

她又說:“哪個女娃兒會給不是老公的男嘞洗這個呀?既然是堂客,你為什麽不承認,還睡兩張床?”

我知道這件事沒辦法跟她解釋清楚,於是說:“還沒結婚呢,怎麽能睡在一起?”

她“撲哧”笑出聲兒,用手指戳了我腦門兒一下,媚笑著說:“你這個瓜娃子真是瓜得很嘞,現在什麽年代了,還講究這個,現在哪個男娃不是認識不到三天,就睡在一起了?”

“我和他們不一樣,我是個老實人。”

“瓜!”她很不屑地瞟了我一眼。

“可能吧,對了,老板娘,你認識古金堂的金萬年嗎?”

這才是我跟她聊天的真正目的,我想了解一下那個金萬年到底是什麽人。

老板娘吸了口煙,“當然認識,他以前不過是個棒棒兒,後來騙了人家一個賣酸梅湯的阿婆才發的家,是個奸出水兒的家夥。”

“怎麽回事呀,你給我說說。”我又給她遞了支煙,並且替她點上。

她吸了口煙,把金萬年的發家史跟我說了一遍。

原來,這個金萬年是個棒棒兒,也就是給人家挑東西的挑夫。

有一次,他在街上閑逛,看見一個阿婆在街上賣酸梅湯。

阿婆用來盛湯的是一個值錢的碗,但是阿婆並不知道這個碗值錢,他想買,又怕引起阿婆的警覺。

老太婆當然不知道。

恰巧有一支送葬的隊伍經過,他靈機一動,先走進送葬的隊伍,然後又從隊伍中擠出來。對阿婆說口渴要買酸梅湯喝。

阿婆就用那個碗給他盛了一碗。

金萬年做出一副要跟著送葬隊伍走,一時喝不完的樣子,問阿婆碗怎麽辦?

阿婆大大方方地讓他先把碗拿走,等喝完了再給送回來。

金萬年說道路太遠,怕回來時阿婆都收攤兒就提出連湯帶碗給阿婆10塊錢,碗就不送回來了。

阿婆覺得一個舊碗也不值幾個錢,就答應了。

後來,金萬年的這個碗賣了幾百萬,賺了第一桶金,從那裏起就開始做起了古董買賣。

老板娘連說帶比劃,講得繪聲繪色,多少年前的事如近在眼前。

我又問,金萬年發了財以後有沒有給那個賣給他碗的阿婆一些錢。

老板娘把嘴一撇,“他這個人壞出水來,怎麽能拉出這坨粑粑,人家阿婆聽說他賣碗發了大財,找到他想跟他要幾個錢,他死活不肯承認還打了人家,這種人呀怪得不生出個傻兒子。”

“傻兒子,你是說金三水嗎?”

“不是他是誰?”

“我看他不怎麽傻呀?”

“不傻能讓女娃給騙了三十萬?”

“這又是怎麽回事呀?”

老板娘又給我講了有關金三水的故事。

這個金萬年雖說有錢,但是吝嗇得很,有人給他兒子介紹對象,他隻肯出一萬零一的彩禮,說是“萬裏挑一”,多一個子兒也不出。

所以,金三水都快三十了,也沒個女朋友。

有一天,金三水關店回家的路上遇到一個外地來投親戚,可是親戚卻搬走了的,路費也花光了的女孩子。

金三水見人家長得漂亮,就把女孩子帶回了家和她耍起了男女朋友。

那女孩子和金三水耍了不到半個月,就把他家的幾件古董拿跑了,還給他留了封信,說自己是狐仙。

上天注定和金三水隻有半個月的夫妻緣分,現在緣分已到,她必須得帶這些有仙氣的古董去山裏繼續修煉,等修煉成人形再回來給他當一輩子堂客。

金三水這個瓜娃子竟然信以為真,現在還癡癡地等著狐仙回來找他過日子。

為這事兒,金萬年氣得半死,大病了一場,差點翹了辮子。

聽了這個《聊齋》故事,我禁不住也笑了,我沒想到那個金三水竟然瓜成這樣,現在這個時代還相信什麽狐仙的事。

現在隻有“渣女”,哪有什麽狐仙?

我和老板娘正聊著,突然看見金三水帶著一個中年人走了進來,一見我,馬上向我純樸的一笑,“你在這兒,正好,我有事找你。”

“什麽事呀?”

他指了指那個中年人,“這位是呂先生,他聽說你有那個錢兒,想看看貨,方不方便呀?”

那位呂先生,四十歲上下,梳著大背頭,戴一副金絲眼鏡,穿著唐裝,頭上戴著一頂禮帽,脖子上掛著塊玉牌,腕子上纏著一條沉香手串兒。

頗有些仙風道古的味道。

“方便,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拿東西。”

我回到房間把那枚寶源局造鎮庫錢拿出來遞給呂先生。

呂先生掏出一個放大鏡仔細地看了半天,最後問我,“你多少錢賣呀?”

我伸出兩根手指。

“兩萬?”

我搖頭。

“二十萬?”

我又搖頭。

呂先生臉色微沉,“後生,你不會是想賣兩百萬吧?”

我笑著點點頭,“沒錯,就是兩百萬。呂先生,您是行家,應該看得出這不是普通的錢兒吧?”

呂先生點點頭,又搖搖頭,“雖說這錢兒不錯,可是兩百萬太貴了。”

我笑了一下,“2016年的一次春拍會上,和這一模一樣的一枚寶源局造鎮庫錢,拍了二百五十三萬,這件事呂先生應該是知道的吧?”

呂先生歎了口氣,“倒是聽說過這件事,不過,現在的古玩行生意不比以前了。”

“就算不比以前,二百萬也不算貴呀。”

呂先生想了想,“我隻能給你一百萬。”

我搖頭。

“一百二十萬。”

我還搖頭。

他咬了咬牙,“一百五十萬,不能再多了。”

我還了口價兒,“一百八十萬,不能再少了。”

呂先生一臉遺憾走搖搖頭,“你這個價兒賣給我,我就沒什麽賺頭了,後生,你再好好想想,一百六十萬,怎麽樣?”

我堅持,“一百八十萬。”

呂先生歎了口氣,把錢兒還給了我,和金三水走了。

旅館老板娘一直在旁邊聽我和呂先生討價還價,等呂先生他們走了。

她一把從我的手裏奪過那枚寶源局造鎮庫錢,一臉詫異地說:“這是什麽錢呀,怎麽這麽值錢,你要一百六十萬都不賣,就是金子做的也沒這麽值錢呀。”

我笑了一下,把錢兒拿回來,“老板娘,這你就不懂了,這枚錢呀雖說不是金子做的,可是它可比金子還貴呢。”

“這到底是什麽錢呀,你給我說說。”

“這叫寶源局造鎮庫錢,清代的東西,是清代的造幣場在造錢時特地造出來祈求上天賜福的,一般都是皇家收藏的東西。”

她眨眨眼,“我家也有幾個銅錢兒,我回去看看,有沒有和你這個一樣的。”

我哈哈大笑,“老板娘,這種東西民間的普通百姓是見不到的,你家要是真能找出來,你可就發了。”

老板娘看了看我,說道:“大娃兒,這個東西這麽值錢,你帶在身上,不害怕嗎?”

我驚了一下,“害怕?為什麽害怕呀?”

她一副老於江湖的樣子,說道:“這可是一百多萬呀,金萬年那個老貨知道了,這整個文玩城也都知道了,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你就不怕賊惦記著?”

她的話提醒了我。

越值錢的東西從某種角度上說就越是惹禍根苗兒。

現代人都夢想著能突然發一筆橫財,古玩行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也肯定有一些心懷歹意的人。

這種人如果通過正常的手段弄不到,就會使出些下三濫的手段,想盡辦法得到。

現在,我有這枚寶源局造鎮庫錢應該是整個古玩城都知道了,要不然金三水也不會帶著人來找我買貨。

整個古玩城都知道了的事,對我而言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是:增加了賣出去幾率,壞事就是:極有可能被賊惦記上。

畢竟,我不是當地人。

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呢,何況我一個亡命天涯的逃犯?

真得一旦讓什麽心懷叵測的賊惦記上了,還真是件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