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衙門犯人(二更)

咳咳咳咳……

秋風撲麵,風清揚咳嗽得更厲害。

慢騰騰的管家關伯抬眼看著,心裏一陣傷感,良久,飛奔而出,“老奴馬上去,馬上去。”

兩匹快馬牽引而來的時候,七海一個翻身便上去了。底下風清揚望著他,少許,身子沒動。

“要小的拉你?”

風清揚輕聲問,“去了京都衙門,可有證據?”

“大胡子就是證據。”

“被你安排在衙門的那個人?”

“沒錯,我已經交代好了,劉師爺會替我看好他。”七海一副爺自有分寸的表情。

“證據可足?”

馬背上的七海懶洋洋,握著劍的手,微微地靠著馬身。隨後他晃晃腦袋,一本正經地抬起手,“說實話,證據隻有這麽一丟丟。”

“那你如何將人救出來?”

七海拿著劍的手,迎空轉了轉,良久,指向風清揚。

風清揚看著劍,不由深思,“我?”

“是啊,公子是誰,安陽王的獨子。有了你這身份,人難道搶不過來?”

風清揚悻悻一笑,原來這小子打得是竟然是這樣的算盤。

他那笑,雖然勉為其難,但並不苦澀。因為從來沒有人這麽信誓旦旦地跟他說,他的這個王府公子的身份,如此地好用,又如此地有用。

他一向是個京都紈絝嘴裏,病懨懨的公子。沒有封官,沒有出息,隻以藥水續命。

“那人很有用麽?”

“當然。有了他,說不定能知道些有用的消息?”七海答得恍恍惚惚,但眼神裏,卻一閃而過的理智。

很亮的眼神,穿透肺腑,直達人心。

風清揚沒再問,二人便策馬來到京都衙門口。

捕頭看見王府公子,拱手行禮,下人迅速稟報錢長申,錢長申一身寶藍色官服,從衙門疾出,麵上冷汗連連。

“不知公子駕到,下官有失遠迎!”

“無礙。”風清揚起手,溫言細語地問了,“那個……凶手?”

錢長申抬頭,眼睛瞄了七海一眼,七海擠眼,表示一切準備就緒,告訴王府公子也無妨。

“人就關在京都大牢裏。”錢長申恭敬地回。

“要不要去見見?”這話,卻是風清揚問的。

七海點頭,換了手握劍,“當然要去。”

……

京都大牢,跟普通的地牢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它裏麵的看守人員以及大牢的構造。

普通大牢,絕對沒有層層把關,但是京都大牢,天子腳下,它的構造可能要比別的大牢有所不同。

比如這裏的門。

鐵門。

一共有三扇。最後的一扇,看守人員最多,而且出口隻有一處。

但前兩扇,立於走廊,是鐵柵欄類似的鐵門。

鐵門處會有兩個人開門,守天牢的獄卒沒有鑰匙,不,應該說,他的手就是鑰匙。

唯有專門看管鐵門的人,他們的手才能夠打開。避免因為鑰匙被丟,導致重犯逃脫。

七海跟著風清揚走過幾扇鐵門,進入大牢。

這才看見那個凶手。

他不如先前那般精神,身上穿著白色囚服,蓬頭垢麵,傷痕累累。但是他的手指是最慘的,被上過刑,夾得很嚴重。

風清揚不忍,偏過頭,“他怎的這般慘?”

“顯然,那世子恨他入骨,所以把他害人的爪子給夾了唄!”七海樂嗬嗬地走到那人的身旁,盯著裏麵即便受了傷,也依然看起來穩重靠譜的男人。

不過,他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滑稽,不是問你是誰,你到底為什麽會在菩提廟那林子裏?

“你如果不留胡須,會顯得非常年輕?”七海摸了摸下巴,“像我一樣俊秀。”

錢長申和劉師爺一旁掩麵笑。

不過,意料之中,那個男人並沒有搭理他,頭都沒有抬起來。

風清揚走近,蹲身,客氣有禮,“你叫什麽名字?”

聽到風清揚那氣若遊絲的語氣,男人冷冷一笑,笑容竟然有幾絲悲涼,“風清揚,即便我殺不了你,但是……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們有什麽深仇大恨,你這麽恨我?”風清揚一怔,金絲線的袖子緊緊地捏了捏。

未曾想到外麵這個人就是要見的風清揚,他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神色不是不耐煩,而是刻薄又憎惡,“我從平洲,來到這裏,花了整整三個月,我藏在那個林子裏,整整三日,就是為了等你。”

他因為過於動怒,額頭青筋直跳。恍惚間,突然伸出了手來,想要掐住風清揚的脖子。

未想兩手被鐵鏈束縛著,動彈間,鐵鏈撞擊,早就驚醒了風清揚。

風清揚被錢長申拉了一把,著急心慌地叫起來,“公子小心哪!”

那男人沒有抓住風清揚的脖子,突然生氣了,他瞳孔赤紅,被夾過的手,還帶著血漬。但他因為過於傷悲,鬱積於心,情緒顯得非常激動。

“風清揚,你不得好死!”男人咬著牙齒,突然淚落臉龐。他淒涼的麵容下,顯得一絲彷徨不安。

七海盯著他,發現他的臉上閃過很多複雜的情緒。

憤怒,希望,失落,絕望。每種情緒交換時,都讓這個看起來穩重成熟的男人,顯得如此地幼稚。

“咳咳咳咳咳咳……”不知怎的,風清揚又捂住了口鼻。他咳嗽聲此起彼伏,仿佛連心肺都要一一咳出來,才肯罷休。

潮濕陰暗的大牢裏,風清揚這種病體纏身的人不宜多待。七海怕出了事兒,關伯找他麻煩,便令錢長申,這位京都府尹,帶風清揚到衙門等待。

風清揚看著七海,“你要留下來?”

“我有些事情,想問問他。”七海說完,俏皮道,“你在外麵等我,咱們一起回去?”

風清揚怔怔地望著,眼神流淌出一絲哀怨和傷感。過了片刻,他看著七海,想想還是走了。

劉師爺拿著手絹,蹭蹭地來到七海跟前,畢恭畢敬地想找點兒事兒做。

七海歎氣,“劉師爺,你也回去。”

“七海護衛,不用小的幫忙麽?”

“他殺你,你打得過?”

“打不過。”劉師爺坦誠地轉過了腦袋,什麽也不敢想,目光怔怔地,落寞又哀怨,不過,很有自知之明地轉身,“那七海護衛您且小心一些,小的走了。”亦步亦趨地奔在了錢長申的身後。

走廊寂寂,那略略虛弱的咳嗽聲,漸漸消失在拐角。

三人走遠了,七海蹲身,靠著鐵柵欄,“兄弟,你叫什麽名字?”

“哼!”男人不想搭理他。

“好,換個話題。兄弟,你……你為什麽要在那林子裏待上三天?”

男人轉過狼狽的臉,不願意看,但他的眼神裏,卻刻著一絲不容質疑的冷淡。

七海瞟見了,知道他不會搭理自己,竟哈哈大笑了起來,手指撥弄著劍柄,“兄弟,這劍是我師父給的,而且……它挺鋒利,殺人,絕對一劍致命。”他往旁邊蹭了蹭,“喂,兄弟,你要不要試一下?”

男人瞳孔瞪大,眼神裏流露出一絲詫異,“閣下要殺了我?”

“嗯,練練手。看看我這劍質地如何?”七海把男人的生死拿上台麵時,還是單純的,可愛的。

“你敢殺我?”男人這下終於敢轉過腦袋來了,“我可是被魯國公世子認定的凶手。沒有他們的允許,你敢殺我?況且……況且這兒還是京都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