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的解釋

風清揚還昏睡著,這邊王府護衛如何稟報,都沒用。

坑裏的劉師爺連續趴了好幾個時辰了,畫的畫堆了差不多十來張。

七海出現的時候,他才把狼毫放在硯台上,伸了伸懶腰,“你可來了?”

“劉師爺,怎麽樣,有多少人馬經過?”

劉師爺白了七海一眼,從袖子裏拿出手絹,擦了把汗,凝視著紙張,“看吧,都在這裏了?”

七海撿起紙,隻瞅見幾個圓圈,幾匹馬,幾個月亮。一臉狐疑,“什麽東西?”

“有的是些江湖人士,我不認識。但他們的臉頰上,有個月亮。這些馬,是京都戰馬。具體什麽人,小的也看清楚了,是魯國公。還有一些圓圈,就是駐紮在山腳的公子。也就是咱們這些人了。”

“沒其他的人了?”

劉師爺捋了捋自己的帽子,笑嘻嘻地說,“還有些人,不認識,在距離咱們三丈外。”

“多少人馬?”

劉師爺搖頭,“沒馬,就……兩個人。”

“兩個人?”七海眼珠子直轉。

“是的。”劉師爺眼力好,看得遠。

“那兩個人看裝扮,像是江湖人士。”他補充了一句,似乎又看到了大胡子,連忙拿起筆來,又畫了一個圓圈,“哦,還有一個,在那兒。”

七海搖搖頭,拿劍柄拍了拍劉師爺的肩,“算了,劉師爺,你起來吧。”

坑裏的劉師爺,看其神色,知道自己繼續監督,也沒意思,便閉嘴了。

這會兒腰上沒力,攀爬數久。他隻能揚起下巴,尷尬地咧著嘴懇求,“七海護衛,你拉小的一把?”

“哪,伸手。”

劉師爺臉被山風吹了一圈,頭上還有偽裝的枯草,布帽戴上,仍留土。七海覺得這人在此地,待了這麽長時間,也是辛苦。便伸劍柄,將人拉了出來。

二人一起到了山腳之地。

遠遠地,海之嵐瞧見七海,殷勤地走上來,來了一個熊抱,“老大,咱們一起下山,你怎麽連人帶馬都不見了。”

“有什麽事兒回去再說?”七海看了海之嵐,及時截斷了他的話,“劉師爺,你把你的圖紙拿上,咱們回去。”

王府護衛和捕頭個個吃驚,“不去菩提廟了?”

“已經查清楚了。”七海笑著,鑽進了馬車,風清揚還深睡著。輕若蚊喃的鼾聲,伴著轆轆的馬車聲,漸漸地寂滅。

王府護衛所有的人都準備離開,唯獨闕無英,坐在馬背上,還瞧著去往菩提廟的路。

他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也對菩提廟護衛慘死一案感到揪心。

他很多次都想看看。

以前沒有安陽王允許,沒有機會,現在有了機會,他坐在馬背上,卻失之交臂。

七海掀了車簾,探出一個腦袋,“無英將軍,您過來一下?”

闕無英聽聲,不由得回頭,因他本領大,現在又是勇威將軍,自然對這個從七海山莊而來的護衛感到好奇。當然,精明的眼神裏,也透著一絲不屑。

但他還是掉轉馬頭,來到了七海的身旁,“七海護衛有什麽事兒?”

“無英將軍不可擅自上山!”

闕無英麵露狐疑,“為何?”

“山上有惡神?”

“哼!”

闕無英鄙視地翹高了唇,唇潤澤有光。旁的將軍,也許常年征戰沙場,奔波在外,肌膚會非常幹燥。

但自從皇帝看中了闕無英,他就一直在京都,守護京畿安全,同禁軍統領職責不同的是,一個在內,一個在外。當然,這兩人職責最大區別是,勇威將軍闕無英,還是一個沙場救急的將軍,所以在皇帝眼中,他的地位不可忽視。

因他掣肘,禁軍統領的日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七海護衛,你剛剛謊稱方便的功夫,就去了菩提廟了?”

七海揮揮手,糾字眼,“什麽謊稱,我這是順便,順便?”

“但據本將軍所知,此去菩提廟隻有一條路,你是如何不動聲色地繞過我們的?”

七海臉色有些僵,“這是一個秘密。”

“秘密?”

“附耳過來,我告訴你。”七海招手。

闕無英真就豎耳過去,不想聽了七海的話,他呸了對方一口,直接拉馬走了。

七海擋著臉,衝前頭的闕無英笑,“無英將軍,天幹物燥,發脾氣容易上火!”

大胡子海之嵐也不納悶,在見識過七海的神秘莫測的武功後,他清楚地了解到,老大是個神。

也許是專門針對惡神的神。

當然,惡神這個東西,他娘說,那可能是假的。這點兒,海之嵐覺得,娘很有想法。

……

晚上,暮色四合。風清揚氣地沒有用膳,坐在房間裏,誰也不見。

唯獨七海。

七海去時,地麵上全是碗渣碎片。病白的一張臉,擠了為數不多的笑意。

“你終於回來了?”

“我去見了京都府尹。”七海腳拉了凳子,坐在風清揚的跟前,“而且我還得到了一些證據。”

“證據?”風清揚手指停了下,緩和了會兒,又觸上了銀狐犬的腦袋,“你將我藥倒,不就是希望我不聞不問麽,為何要說?”他的笑容,看上去並不明朗,可以說,是病人勉為其難地擠出來的。

當然,態度表達清楚。

他……很生氣!

“你氣也沒用?”七海將銀狐犬奪過來,手指揉了揉小白的腦袋。

小白理順的頭發,經過那麽一揉,狂轟亂炸一般,變醜了。

銀狐犬立直了,兩隻綠色的眼睛,狠狠地剜了七海兩眼,晃晃耳朵,從七海的身上,掙脫後,跳到了地麵上。

狗子愛幹淨,當然,更愛身材。

七海有事沒事地食物**,讓狗子覺得,自己在狗界裏還算帥氣的他,失去了很多相親的機會。

它站在門口,顫顫雪白的毛,啪嗒地晃著腿腿離開了。

“……小白不喜歡你?”風清揚話語直接。

七海撐著腮幫子,“也許我對它太好了,所以它不喜歡我。”

“怎麽講?”風清揚一向對七海腦袋瓜裏清奇的觀點感到震撼。

“我對他太好,他會想要喜歡我。但狗子素來忠誠,即便對它好,它也不會拋棄自己的主人。如今……它陷入了情感糾葛。”七海說得洋洋灑灑,手指磕在桌麵上,言歸正傳了,“抱歉,我那天藥倒你,是有理由的。”

“說來聽聽?”風清揚覺得解釋合理,會給機會原諒他。

“你身體不好,在山路顛簸容易加重病情。另外,這次去菩提廟,保不準兒有人死。關伯提醒過我,你怕血,與其如此,還不如讓你睡覺。等你醒了,我們也就回來了。”七海嘖嘖舌,麵容秀氣,明麗的雙瞳裏,攢著些許的柔和。

風清揚手指捏著杯蓋,靜靜地躊躇著,“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我同去?”

“早就跟你說過,公子不去,其他人也就沒有前去的意義?”七海笑聲清脆,他那一笑,仿佛什麽事情都存在了合理的解釋。笑罷,他又端了杯茶說,“那天我也不是存心隱瞞,所以公子能夠明白小的。”

七海回來時,闕無英稟報過風清揚,將魯國公等人前往一事兒,說了個清清楚楚。

不過,如果沒有確定的時間,魯國公不會那麽準時。

於是風清揚細細思量,就猜到了理由。

“你請了魯國公?”

“是,錢大人跟我說,當年王府有個護衛叫胡牙,是魯國公副將胡貴的親弟弟。他死後,胡貴必然會請求魯國公調查真相。我讓錢大人將咱們前往菩提廟的事兒告訴他,那麽……他們也一定會去。”七海一笑,露出整齊的牙齒。兩頰有酒窩,看起來,莫不瀟灑機靈。

風清揚抬起絢麗的天藍織錦衣袖,說話不疾不徐,斜眸打量了七海一眼。

七海看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幹脆,“有話要說?”

“……關伯說,你之前就放出了消息?”

“嘖嘖嘖,關伯對你可真好,什麽都告訴你。”七海站起來,腳放在凳子上,目不轉睛地覷著風清揚,眼神裏帶著探究,“公子,你了解這些事兒,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被抓住了軟肋一般的緊張,倏而,風清揚又淺淺地笑了。

“我隻是有些好奇。”

他說得很平常,沒想太多。但他又奇怪地補充了一句。

“畢竟,當年死了很多人。”

“獨獨你沒死對不對?”七海笑哈哈,手指撥弄著自己的劍穗,背對著風清揚,突然冷不丁地問,“哪,公子,你有喜歡的姑娘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