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二十七
農曆八月,桂花飄香,天高氣爽。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錦華官邸裏也是一派歡鬧氣氛。
卻說福媽這頭。
自從曉得大少奶奶並未有喜、且自己無意間戳穿了大少同大少奶奶之間的秘密讓他們難做之後,福媽心裏一直覺得愧疚,左右覺得自己對不住大少和大少奶奶,甚至尋思著想要辭職。
倒是素心先覺察了福媽的心思,一直寬慰開導福媽,勸她不必放在心上,紙裏包不住火,她的事早晚會被家裏頭曉得。這麽開導了好幾天,福媽心裏頭才稍微好過了點。於是說想回家休息幾天再來,也好趁機問問鄉下有沒有什麽滋補身子的偏方。
福媽回去後,福媽的女兒招弟來代替做幾天工。招弟今年年方二九,正是花季燦爛的時候,梳著兩條順溜烏黑的麻花辮,健壯的身體幹活兒幹得極有勁,黝黑的臉上總是掛著笑容。幽芷對招弟也很是喜歡,直將她當成自己的妹妹看,平日裏時常噓寒問暖。
禮拜五的大清早幽蘭就來錦華官邸將自己的妹妹接走了。楚家打曉得幽芷懷著身孕之後個個都極為高興,打心眼兒裏為幽芷歡喜。這不,楚卓良思念二女兒得緊,大女兒便體貼地讓父親一嚐心願。
隻可惜,自從懷孕以來幽芷變得特別依賴沈清澤,若是能每分每秒都窩在他懷裏怕是最好。因此,禮拜五剛剛在娘家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就忍不住了,嚷嚷著要回去找沈清澤。家裏頭拗不過她,隻得差幽蘭再送她回錦華官邸。一路上幽蘭刀子嘴豆腐心,不停地數落幽芷,話她“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向著丈夫就不要姊姊了”雲雲,幽芷卻一點兒都不生氣,反而喜笑顏開,最後讓幽蘭也哭笑不得。
回到官邸是七點鍾的光景,家裏頭除了廚娘正在忙碌其他也沒別的什麽動靜。幽芷迫不及待地向二樓她和沈清澤的臥房奔去,一心掛念著那個讓她竟連娘家都呆不住了的人。
隻是——隻是縱有千萬種想象,她從沒想到過自己竟會看到如此意料之外、如同五雷轟頂的一幕——
沈清澤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白襯衫的領口紐扣連打開了四枚;而床的另一頭,睡著的竟是一個女子、竟然是招弟!
刹那間有如五雷轟頂一般,轟炸得幽芷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又一下子都衝到了頭頂!有一隻銳利的爪子在她的胸口狠狠一抓,鮮血淋淋,頓時痛得她連氣都喘不過般的窒息!
盼望回來、盼望見到沈清澤的歡愉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幽芷就這麽呆愣了好久才從不敢置信的錯愕中回過神來。下一秒,素來都是寧做鴕鳥的她踉踉蹌蹌地後退,一步一步地後退,她想逃離這個地方!一不小心,腳踝碰到了旁邊的椅子,“吱”的一聲發出清脆刺耳的聲響——
沈清澤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因為椅子的聲音而被吵醒。張眼便看到幽芷倉皇落跑的身影,他一愣,正欲喚著她,就在下一秒發現了不對勁:招弟,她何時竟躺在了自己旁邊?!
幽芷跌跌撞撞地走到這個周邊小鎮的時候,已經臨近黃昏了。
血色殘陽斜掛在天空的西邊,夕陽周圍的一圈暗色雲都鍍上了一層金橙色,如同斑斑鏽跡,閃耀著孤獨歲月逝去的光輝。
幽芷抬起頭看向天空,尋找暮色四合中的遠路雲、一朵朵漸漸被染上墨色的浮雲。其實,幽芷在很小的時候十分喜歡抬頭看天空,特別是在黃昏的時候注視那些遠路雲。
她記得有時候黃昏是粉紅色,一開始是淡淡的粉,就像嬰兒新生的肌膚一般,天邊的雲便也開始有了透明度。再過一會兒,天色暗下來,粉紅也更加清晰,那些絲絲縷縷的浮雲於是變成一條條粉紅的帶子,映襯背後落日的暈黃。再到最後,天空墨漆色,隻剩下小塊蒼穹映著昏黃的浮雲,粉紅色早已褪盡,留下一圈色澤有些暗的金邊。
她還記得,有次經過一條青石板路的小巷,路燈早已點亮守候,天空還留有一些光亮。雲朵絲縷地垂掛在天邊,樣子已經模糊不清,她仰起頭眯眼笑,一邊靠在沈清澤的肩上——
沈、沈清澤……
混沌了一整天的腦子此刻終於有些清醒,“沈清澤”這三個字穿透過層層的保護層終於到達她的心房,卻帶來利刺一樣的鈍痛。克製了一整天不去想他、不去回想清早時那不堪入目、錐心刺痛的一幕,偏偏,還是逃不過這個劫!
但幽芷其實明了,不管她如何想逃避,遲早還是得回去。在外頭晃蕩了一整天、吹了一整天的風,東南西北也不曉得走到了哪裏,腦子從震驚到茫然、再從茫然到混沌、最後慢慢地清醒過來,最終,她還是得麵對、得解決!
無可奈何地歎息,幽芷收回仰望天空的視線。前麵有一個燒餅鋪子,老婆婆和老爺爺相互扶持著幹活。一位年輕的母親抱著自己的女兒走過去,愛撫地親親女兒略帶菜色的臉頰,柔聲問道:“寶寶,想吃燒餅嗎?”女兒眼巴巴地盯著燒餅鋪子點點頭。母親從口袋裏掏出緊巴巴的三文錢,遞出一文給老婆婆,略帶尷尬地問:“老板娘,我……我買半個燒餅可以麽?”
老婆婆歎口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唉……好孩子,我們也曉得如今日子難過,可這、這半個燒餅,我實在是不能賣啊!”母親聽聞,眼眶中微微泛出水光,哀求道:“老板娘,我求求你了,求求你……”
幽芷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幾步打開手袋,遞出四文錢給老婆婆,牽唇微笑道:“老婆婆,這裏有四文錢,您就賣兩個燒餅給她們母女倆吧!”
年輕的母親既驚又喜,不住地作揖道謝:“這……這太謝謝您了夫人!謝謝、謝謝!”又喚自己的女兒:“寶寶,快對這位夫人說謝謝!”小女孩很乖巧,一雙眼睛骨碌碌地顯得格外大,奶聲奶氣地依聲說道:“謝謝夫人!”
幽芷彎下腰輕撫小女孩的頭,嫣然一笑,邊將燒餅拿給她邊道:“乖,快趁熱吃吧!”說罷又直起身,再次掏出五塊大洋給年輕的母親:“這裏還有些錢,給女兒做幾件好衣裳吧!”年輕的母親驚慌地擺手推辭:“不了不了,夫人,您的大恩大德我們沒齒難忘,怎可再受您恩惠!”
幽芷卻直接將大洋塞進她的手裏,說得極慢,卻字字有力:“女兒還小,再怎麽苦,都別餓壞了孩子。你也莫再推辭,收下吧!”年輕的母親激動得熱淚盈眶,深深地鞠躬作揖,不住的喃喃道謝:“真是……真是太謝謝您了!您是活菩薩啊!”
看著那位母親牽著女兒慢慢地漸行漸遠,幽芷的手一直放在小腹上,仿佛可以感受到自己寶寶的胎動。其實剛剛兩個月出出頭,根本就不曾有胎動。然而作為寶寶的母親,幽芷每時每刻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這是,屬於她和清澤的孩子……
剛剛知曉自己有了身子的翌日清早,她和沈清澤一早就醒了,窩在一起興奮地說了好些關於那還未出世的孩子的話。
清澤說,希望這胎是個女兒,一個像她一樣溫婉如芷的女兒;
清澤說,如果是這個女兒,將來就給她取名叫“清芷”,取他和她兩人的名字之和,代表這是他們愛的結晶;
清澤說,將來才舍不得便宜了哪個臭小子,若是要娶我家清芷就得做上門女婿,一輩子都好好待她;
清澤說……
清澤……沈清澤!
幽芷嚇了一跳,抬頭入眼跟前的人竟然是沈清澤!他竟然就站在自己一步之遙的麵前!她驚愕地後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你……你怎麽會……”
然而下一秒,她卻被一個熟悉而溫暖的懷抱一把緊緊地擁住了——“芷兒……芷兒你知不知道,我幾乎把整個上海灘都翻遍了!若是、若是再尋不到你我就要報警了!”
沈清澤的呼吸又粗又重,鼻尖的熱氣噴灑在幽芷的頸間。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感激,右手不斷地用力摩挲著幽芷的後背,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下一刻,她的淚,忽然毫無預警地掉了下來。她緩緩地抬起柔荑,再緩緩地撫上他肩頭——最後亦是緊緊地一把攀住了。
下巴在她肩頭不住地磨蹭,再開口,他的聲音竟然似乎帶著了些許哭腔。在她看不到的背麵,他漸漸地紅了眼眶:“芷兒,下次……不,沒有下次!隻是以後如果發生了什麽事,可不可以不要再這樣一走了之?因為我……我也會害怕的芷兒……”頭埋在他的臂彎裏,她早已泣不成聲,隻能用力地點頭。
許久之後,沈清澤輕輕地將幽芷帶離自己的懷抱,擁著她的肩,語氣沉靜而堅定:“芷兒,跟我回去好不好?回去,我們一起來麵對這件事。”然而聽聞這席話,幽芷的眸子卻閃爍了,遊遊移移就是不觸碰他的視線。沈清澤有些急了,微微搖晃她的肩膀道:“芷兒,難道你不相信我麽?難道你不認為這一切分明是個誤會嗎?”
靜默了片刻,幽芷終於抬頭,直勾勾地看著他,最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啊呀呀,三少和三少奶奶回來啦!老爺、夫人,三少帶著三少奶奶回來啦!”踩著家裏頭另一位傭人黃媽大喜過望的報喜聲,幽芷和清澤踏進了家門。
隻見大廳之內,沈廣鴻和沈夫人正坐在正座上雙眉不展,警察署的龔局長和一名手下也正在廳內來回踱步。見他們兩人相攜回來,皆麵露喜色上前迎來。
沈太太關切地執起幽芷的手,沉痛道:“芷兒啊,你這是跑去哪裏了,讓我們一陣好找啊!若是遇上什麽不測可如何是好!不是媽要說你,你看你,現在已經不再隻是一個人了,肚子的那個可得時時注意呀!”幽芷自知有錯,低低愧疚道:“母親,芷兒曉得自己這次是太意氣用事了……”沈太太見狀,輕拍幽芷的手:“芷兒,其實媽也明白,這事兒擱哪個女人身上都會受不了……不過芷兒,你要知道,清澤斷然不會是那樣的人的。”
一旁的龔局長不停地點頭哈腰,如釋重負地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哇!”又對沈廣鴻脫帽行個李,頷首道:‘既然如此,沈將軍,晚輩就先行告辭了。”沈廣鴻也回禮道:“好、好,今日有勞龔局長了,沈某在此謝過。”龔局長忙擺手:“哪裏哪裏,這是晚輩的榮幸!日後再需要晚輩,您一聲吩咐,晚輩必定赴湯蹈火!”說罷便帶著隨從一同離開了。
沈清泯夫婦和沈清瑜倒是不在,怕是事先讓沈廣鴻打了預防針支走了,於是大廳內便隻剩下了他們四個人。隻聽沈太太眉宇間有些疲倦,淡淡道:“走吧,去廚房。”
來到廚房,幽芷卻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招弟跪在廚房冰涼的瓷磚上,一張臉早已哭花,頭發淩亂,頰上甚至還有好幾個深深淺淺的五指巴掌印!福媽哭喪著一張老臉,亦是長跪一旁。
怔忪了片刻,幽芷歎了口氣,有些不忍地別過頭道:“媽,讓福媽起來吧……她一個老人家,還是別這樣。”還未等沈太太開口,福媽已經連聲大驚失色:“不不不!這可怎麽行!是我教女無方啊,竟生出這種逆女!”
沈太太冷冷道:“好了,招弟,你可以說了。”
招弟微微挺直似乎早已僵硬的背,飛快地用手背揩去眼淚,抽抽泣泣道:“是、是,夫人……昨、昨晚,三少和二少……”
“難道你覺得自己很委屈麽!抽泣什麽,說話不許斷斷續續!”沈太太疾聲厲色,大聲打斷。從未見過這樣威嚴的沈太太,連幽芷都被微微駭住了。沈清澤似乎察覺了幽芷的驚駭,牽住她的手更加緊了緊。
招弟被一嚇,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戰戰兢兢地回話道:“昨晚,三少同二少一起在後院裏頭飲酒,飲到、飲到很晚才回房。三少他一直喜不自勝,又喝得大醉酩酊,於是招弟就來服侍三少更衣。因為,因為……”招弟的聲音變小了些,眼神開始閃爍,似乎有眼淚又欲流下來:“因為三少奶奶不在,我看三少醉得厲害……其實、其實是招弟不知廉恥,是招弟不知天高地高,妄想麻雀變鳳凰,但實際上什麽都不曾發生!真的……三少奶奶,你相信招弟,真的什麽事都不曾發生!三少飲醉之後就睡著了,一切都是招弟不對、是招弟一念之差做錯了,請三少奶奶饒恕啊!”
“好一個‘一念之差’!”沈太太的語氣冷若冰霜,步步逼近:“你知不知道你所謂的一念之差,可能讓我的兒媳、我的孫兒遭遇不幸,可能給我們整個沈家帶來不幸!”
“夫人……招弟真的知錯了夫人……”招弟的淚再次糊滿了臉,又因為害怕而不敢發出抽泣的聲音。福媽甩手一個耳刮子刮過去,清脆的聲響令幽芷不由得一震:“你個逆女!我真是……真是造孽呀我!”
“好了,要教訓女兒回家慢慢教訓,可別嚇壞了我孫兒!”沈太太又轉頭執起幽芷的手:“芷兒啊,你都聽到了,這便是事情的真相……莫再生三兒的氣了,好不好?”沈太太那樣急切的表情讓幽芷無法不點頭,哪有母親不一心希望兒女和睦的呢!
見幽芷點頭,沈太太眉宇間的厲色消散了許多,於是對身後的黃媽說道:“黃媽,將這個月的薪水都給福媽結了,從今天開始,我們沈家不再請她們,也請不起。”黃媽應諾:“好嘞好嘞,我這就去賬房。”福媽聽聞不住地磕頭叩謝:“謝謝老爺、謝謝夫人、謝謝三少和三少奶奶的開恩!謝謝、謝謝……”招弟也跟著後麵叩頭。
“好了,既然這樣,你們就去收拾細軟吧……”幽芷終於說話了,“也別再叩頭了,都起來吧。”
起初福媽和招弟還不敢起來,沈太太也是曉得的,於是涼涼道:“怎麽,三少奶奶的話你們竟敢不聽?”福媽和招弟這才又是道謝又是作揖地站起來,跪得太久都站不穩了。
幽芷雖說曉得她們留不得,也明白沈家豪門望族,主仆之間、獎懲之間理應如此,但到底還是不忍心,側頭別過臉,卻恰巧對上沈清澤的目光,心中不由得一顫。
夜已深沉,幽芷洗漱完回臥房,沈清澤已經坐在了床邊。剛剛洗過的頭還沒有幹,發梢上有水珠垂滴下來。幽芷咬了咬唇,避開他的目光,徑直走到了床的另一邊。剛剛坐上來,就被沈清澤一把抱住了。
“芷兒……我真的什麽都不曾做過,昨晚我同二哥喝得很醉,我隻記得自己似乎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至於招弟她怎麽會在我床上的我真的不知道……”沈清澤急切地解釋,眉宇緊蹙,但卻不避不懼。
幽芷抬眼飛快地掃了他一眼,想了想問道:“你……你昨晚做什麽要喝酒?”見幽芷願意同自己說話,沈清澤喜上眉梢:“因為我就要當父親了,欣喜若狂啊!宋醫生說不可讓你沾染酒氣,我尋思昨晚你回娘家了,於是就同二哥多喝了幾杯……”他一邊說,一邊偷偷地注意幽芷的神情,見她並未顯現出不快,於是頭微微蹭幽芷的頭:“芷兒,你……你原諒我了好不好?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
他孩子氣般的蹭頭令幽芷終於忍俊不禁,卻故意板著臉:“做什麽,多大的人了,還撒嬌。”然而言語中泄露出來的笑意讓沈清澤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他一邊變本加厲一邊道:“因為你是芷兒,我隻會對芷兒這樣,旁的人,就連我母親都沒有這樣的‘殊榮’的!”
幽芷低眉含笑,胳膊肘頂頂他的胸膛:“還‘殊榮’,虧你說得出口!”沈清澤任由她頂,一隻手輕輕撫弄她的頭發,在幽芷的目光終於投射過來的時候說道:“為博娘子一笑,散盡千金都在所不惜。”
視線與視線的交會,卻也是兩顆心的碰撞。盡管他故意笑得乖張,幽芷不費吹灰之力就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不容忽視的認真和堅定。
她終於微微笑了,發自內心的舒心一笑。
頭靠在他懷裏,枕著他的胸膛,是她從昨天離開官邸的那一刻就想做的事情。幽芷閉上眼,感覺到沈清澤的大掌撫過來,理了理她額角的碎發,又一路向下,一直來到她的小腹。溫熱的大掌長久地覆在那裏,仿佛想感受還聞不見聞的小小心跳聲。
幽芷仍舊閉著眼,嘴角一抹身為母親的自豪淺笑,聲音有些慵懶:“寶寶今天很乖,不過,媽媽讓寶寶辛苦了。”沈清澤親了親幽芷的眼睛,故作變聲道:“我聽到寶寶說,‘隻要媽媽不生氣,爸爸和媽媽永遠在一起,我就不辛苦’。”
從沒聽到他這樣的聲音,幽芷隻道好玩,不由笑出了聲。睜開眼睛,她把玩起他的大掌,一根手指頭、一根手指頭地撥過去,不亦樂乎。
“今天的那個小鎮,我還挺喜歡呢!”幽芷隨隨意意地說。
那個小鎮,似乎是在已經快出上海的西邊。石板街,青磚黛瓦,封火牆垛,飛簷翹角,木質門麵,還有許多已經經曆風吹雨打而破損的雕梁畫棟,由枝繁葉茂、鬱鬱蔥蔥的樹木相映襯,鑲嵌在錯綜交落的宅子中,讓她好生歡喜。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就是我找到你的那個小鎮麽?”
幽芷點點頭,好像有些犯困了,一邊打嗬欠一邊應道:“唔,就是那裏。”又放下沈清澤的手,靠著他的胸膛眯起眼:“好困……我想睡了……”
輕輕地將她放躺下來,再替她蓋好被子,隻是凝視著她的睡顏,都會讓他覺得內心充實而平靜。
那個小鎮……如果不曾記錯的話,應該是叫瑞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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