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腹黑邪王殺雞駭猴

那天,她抱著他跑出宮殿,卻遭到弓箭手的圍堵。萬般無奈,她退回宮殿內,反鎖了門栓。

叛軍的弓箭手從窗欞裏射進來許多密密匝匝的箭,她將圓桌麵立起來當做盾牌,圓桌麵頃刻間就布滿了箭。

情勢十分危險。

他感激姐姐對他的不離不棄,可是又怕她為了救他這個將死之人反而搭上她年青美好的生命。他於心不忍道,“姐姐,你別管我了,你輕功好,你一個人從後院突圍出去不是難事——”

他還沒有說完,她就用一隻嬌嫩的手捂著他的嘴,“省點力氣,我不會棄你不顧的。”

她用蠶絲劍劃開雪色的輕紗帷幔,一道六尺白綾就飄飄****在空中,她接起白綾,將他背在身上。這才騰出了雙手。她的劍法似乎並沒有因為她騰出一隻手而大有長進,可是她的輕功卻是一絕,她背著他破窗而出,飛簷走壁,踏水無痕,背後是黑壓壓的弓箭手,密集的箭向她們射來,她為了保護他,隻能轉身用劍挑開密集的箭,可是以肉身為盾,終歸還是受了傷。

她的手臂,腿上都中了箭。

他急得快哭了,“姐姐,你放下我。我不想你死——”

他還沒有說完,她就凶巴巴的訓斥他。“我不會死,你也不會死。我師父說,學武之人不是為了安身立命,而是為了報效朝廷。死在這群大燕同胞手裏,真正是輕如鴻毛,我要死隻能死在北蠻的箭下!”

他被她的英雄氣概徹底給驚呆了。他傻傻的想,她要報效的朝廷,就連他的父皇還未必有她這等高風亮節的覺悟呢。

她背著他,從幾千禦林軍裏逃出去時,已經渾身是傷。偏偏追兵還不放過他們,她們隻能在帝都裏東躲西(藏)。最後藏身在一間破廟裏,她傷口感染,疼得她咬著自己的手掌。他曾不止一次問過她,“姐姐救我,將自己陷入囹圄,後悔不?”

她心情好的時候就會親昵的摸摸他的臉,笑得很溫柔,“如果有一天,你長成翩翩少年,腹中有經緯,心中有天地,算無遺策,姐姐就是今天死在這兒也會慶幸自己救了你。”

他呆了呆,她的措辭讓他敏感的感覺到,她察覺出他的異常。“姐姐知道我不能練武?”

他神色很黯然,練武的人都會瞧不起賣弄權謀心術的文人。在他們看來,文人不夠光明磊落。

她道,“你身體羸弱,練武是不行了。但是沒關係,自古以來武能上馬定乾坤,文能提筆安天下。殊途同歸。”

他忽然就失態的緊緊的抓著她的手,“姐姐,如果我們能從這裏走出去,我一定不負你望。”

她笑了笑,捏著他的下巴,“姐姐信你。”

在破廟裏的日子,足足有七天,那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若不是後來她傷勢感染太嚴重,人幾近昏迷,他不得已從破廟裏走出來為她尋醫。

不過七天,皇城又變了天。

原來孫將軍帶兵從邊境趕回來,驅逐叛軍,迎回父皇。而他,被父皇的護衛無意中偶遇,他們強行將饑寒交迫無力反抗的他帶回宮裏——他唯一幫她做的事情就是交待下人找大夫為她療傷。

如今想想,那時候他在她麵前自稱為我,並非是為了隱瞞自己的身份,而是不想做父皇母後的孩子。

這是他至今認為自己做的最愚蠢的事情。

她一定是誤解了他的身份,以為他是替皇子留下來擋災難的素人孩子吧?

以至於多年後重逢,他是翩翩少年郎,她是叱吒風雲的鎮北大將軍,他們在金鑾殿前擦身而過,她竟然再也認不出他了。

他一直將她偷偷的珍藏於心,因為,是她給灰白的世界帶來溫煦的驕陽。讓他的世界裏有了第三種顏色。

她守護北疆,他每天都祈禱她平安歸來。可是她到底還是出了事……

“哎!”端王回憶至此,總是免不了唏噓短歎。

他的手還停留在蠶絲劍留下的拗口裏,拗口很深,但是口子很薄,虧得木桶厚實,加上他愛護備至,所以這麽多年也能保持完好。

朝花抱著幹淨的衣裳進來,就看到端王殿下正望著那個劍口發呆。每次沐浴,他都是這樣。朝花知道殿下心裏珍藏著一段往事,可是殿下雖然是孩子,卻心思深沉,守口如瓶。

“殿下,水快涼了,該起來了。”朝花小心翼翼的請示道。他不太確定殿下看到他會不會像剛才那樣給他冷臉。自從他娶親後,殿下的心思就變得難以揣測了。

端王抬頭怔怔的望著朝花,又瞥了眼外室,眼底飄過一抹黯然。卻什麽也沒說,從木桶裏站起來。

朝花替他更衣時,道,“殿下是不是喜歡上王妃了?”

端王沒說話,隻是惡狠狠的瞪他。

朝花識趣的閉上嘴。

“文成鈺那邊可有消息?”端王殿下卻忽然冷不防的問了句。

朝花半天沒有回過神來,端王殿下不是一向不涉朝堂不問世事嗎?

雖然主子不問世事,可是朝花卻是識時務的。他知道主子身為皇子,就算不惹事,不代表沒有紛爭卷上他。所以端王府依然有一隻掌握朝堂信息的神秘力量。

朝花道,“皇後惱恨文成鈺驚擾了殿下,回宮後在皇上麵前吹了幾次枕邊風,皇上便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在金鑾殿上訓斥文太師教子無方。文太師為了給皇上皇後一個交代,聽說從金鑾殿退朝的當天,回府後就把文成鈺狠狠的揍了一頓。此刻,文成鈺還躺在**養傷呢,沒有一百天出不來。”

端王似乎早就預料了結局,並沒有意外。隻是不鹹不淡說了句,“殺雞才能駭猴,如此本王的端王府該能清淨一段時日了。”

朝花笑道,“那文成鈺本以為殿下是顆軟柿子,如今上了當該知道我家殿下是他碰不得的。”

端王穿好衣裳,便張開雙臂呆呆的望著朝花。朝花會意,背起他走了出去。

心裏暗暗腹誹,“這殺雞駭猴的目的達成了,為什麽還要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