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花滿溪村頭賣麵

“不貴了,這麵的成本都三四文錢了,而且還有肉!”花滿溪壓低聲音,警告地瞪了花小鬆一眼。

花小鬆也知道說錯了話,不敢再吱聲。

“小鬆,你才吃了一碗麵,你還餓嗎?”花滿溪看著在周邊張望的工人,忽然出其不意說道。

“還有一點餓,我可能吃了。”花小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靦腆地說道。

“這就對了!”花滿溪手腳麻利地取出一碗麵,又打開了裝酸湯的鐵通,舀了滿滿一勺酸湯澆在麵上,接著又加上肥腸和酸蘿卜,再撒上一把蔥花,放到了花小鬆跟前,說道:“你吃,就坐在這裏吃。”

花小鬆也是個機靈鬼,知道花滿溪是什麽意思,拿了筷子,就坐到凳子上開始吃麵,哧溜哧溜的,一邊吃,還不住地讚歎道:“好吃,姐,這麵真好吃!”

花滿溪見這個小表弟如此上道,目光略帶欣慰,咳了咳嗓子,又開始叫賣:“賣酸湯麵咧,賣酸湯麵咧!又酸又辣的酸湯麵,吃了精神頭兒足!肥腸酸湯麵,肥腸酸湯麵咧!”

那酸湯的桶打開時,那股伴隨著熱氣的酸味兒,順著風吹散,鑽進了周圍人的鼻子中。

看著跟前的冷飯冷菜,再瞧了瞧哧溜哧溜地吃著麵的花小鬆,幾個工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丫頭,你這麵,賣六文錢一碗啊!”一個大叔今早起得晚了些,沒有買上包子,他家中也沒有人給他做飯,所以沒有吃食。

“是啊,大叔,你看我這麵,份量這麽足,肯定管飽,這酸湯開胃帶勁,還有這麽多肥腸!”花滿溪指了指花小鬆的碗,示意那大叔看。

這大叔剛剛遠遠看著花小鬆吃麵,就覺得這麵做得好,現在近距離一看,那一碗麵確實滿滿當當,色彩亮麗,那湯還冒著熱氣。

他攥了攥荷包,這此來翻修,主人家給的工錢也足,就買一碗嚐嚐吧!

“給我來一碗吧。”大叔坐到來花小鬆旁邊的凳子上,點了六個銅板給花滿溪。

“好咧。”花滿溪收下銅板,又取出一碗麵,一勺酸湯澆下去,那麵仿佛活了一般,在湯水中舒展開來,彌漫著一陣誘人的香味。

花滿溪又舀了酸蘿卜和肥腸蓋上去,最後撒了一把鮮嫩的蔥花,將筷子遞給那位大叔:“叔,吃吧,要是湯不夠,可以再加湯。”

那大叔點了點頭,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湯,這滋味,真是酸爽無比,帶了一絲麻辣,不過吃了幾口,就覺得渾身充滿了勁兒,將做了大半日活兒的疲憊一掃而淨。

“丫頭,再加些湯,這湯太好喝了,我喝了這湯,也不渴了,還渾身是勁兒。”那大叔吃了麵,那肥腸又十分可口,他們這些窮苦人家,有時候沒有錢買肉,隻能買些豬下水來解解饞,這肥腸的做法也有很多種,但是他這還是第一次吃這麽好吃的肥腸!

“好咧!”花滿溪笑了笑,十分爽快地又往他碗裏加了一勺湯。

周圍的人見花小鬆和這位大叔吃得香,紛紛也過來瞧了瞧,都被那麵的味兒勾的猛地咽口水,有幾個啃包子的按耐不住,也掏出錢買了一碗。

一下子又買了好幾碗麵,這石凳都不夠坐了,幸好那些工人都不介意,有的隨便在旁邊找塊石頭坐了下來,有的直接站著,就連這管工人的管家也買了一碗。

管家端著麵碗進了屋子裏間,最裏麵的屋子裏已經收拾妥當,床鋪桌子一應俱全,榻上懶洋洋地躺著個男子,正在看書,正是徐錦非。

“公子,外頭有個小娘子再賣吃食,小的買了碗麵,你要嚐嚐嗎?”管家笑了笑。

“什麽麵?”徐錦非目光頓在書本上,並沒有抬眼,神色冷淡地問道。

“那小丫頭說是叫什麽肥腸酸湯麵。”管家將麵擱在桌子上,“我聞著挺香的,看著顏色也不錯——”

一說到肥腸,某世子就想到了昨晚他夜探佳人,翻箱倒櫃最後隻找到那一大截令人惡心的肥腸——這山溝溝的人怎麽就那麽喜歡吃那東西?

徐錦非的麵色頓時就黑了,聲音越發冷淡:“老趙啊老趙,你怎麽也是見過世麵的人了,怎麽什麽東西都吃?我才不吃。”

趙管家撇了撇嘴,自顧自地拉開凳子開始用筷子挑起麵條,仔細地嗅了嗅,隻覺得那湯實在是香氣撲鼻,令人胃口大開,雖說那肥腸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他看著這蓋在麵上的肥腸,莫名的就有種想吃的衝動!

“那你等著輕風淡雲回來給你送飯吧,我餓了,就不客氣了。”趙管家將麵送進嘴裏,含糊不清道。

這麵條入口,柔韌,清爽,搭配著這肥而不膩的肥腸,還有酸脆可口的酸蘿卜,一口麻辣酸爽的湯水,當真是想不到這山溝溝裏居然還有這等好東西!

“公子,這麵實在是好吃,想不到高人在鄉野啊,這手藝,就是京裏的一品樓也不過如此啊!”趙管家連最後一口湯都喝得幹幹淨淨,讚歎道,“今日忙活大半日,吃了這湯麵,我現在覺得也不餓了,也不渴了,渾身都有勁兒了!”

“你這是饑不擇食了吧?”徐世子冷哼了一聲,隻覺得這房間都彌漫著被那股酸湯味兒,你別說,聞著還挺餓的。

“哎喲,公子啊,不是老奴嘀咕你,你還別不信,你看外麵那些工人,個個吃得多開心?這麵手藝真的不錯 ——”

徐錦非聽他這麽一說,腦子裏卻飛快地閃過那夜裏燉得澄澈清亮的筍幹土雞湯。

滋味,確實是不錯的。

“外麵賣吃食的是什麽人?”徐錦非心頭一跳,問道。

“是個女娃娃,帶著個小男孩子,雖然手藝不錯,但是可惜那臉上有幾道傷痕,公子你莫不是春心萌動了?想找個村姑?”趙管家神色忽然詭異了起來,湊近了徐錦非。

“你胡說八道什麽!徐世子冷斥了一聲,眉眼驀地冷厲了下來,言正詞嚴道,“我們此行凶險,萬事小心,這可是吃食的東西,更得小心為上!”

趙管家低下頭,神色頓時變得恭敬起來:“是奴才疏忽了,公子教訓得是。”

“哼哼。”世子大人冷冷地撇了撇嘴角,聲音不鹹不淡道,“既然趙叔覺得那麽好,給本世子也買一碗來嚐嚐吧。”

趙叔:“???”

世子大人,咱能不能別這樣!你想吃就想吃嘛!真是的!

趙叔無奈地歎了口氣,看破不說破,拎著碗就出門去了。

然而,外麵的花滿溪卻已經準備收攤了。

“沒麵了?”趙叔看著花滿溪動作熟練地收碗,有些詫異道。

“是啊,賣完了,今日就做了十幾碗。”花滿溪點了點頭,略帶歉意道,“明日我再多做一些。”

“嗬嗬,好,明日還做這個麵嗎?”趙叔將碗還給花滿溪,問道。

“明日不做這個麵了,明日換一個。”

“哎,小丫頭,那明日做個什麽麵呢?”旁邊的工人意猶未盡道,“你明日可一定要來,我不帶飯來了。”

“好,謝謝各位叔伯,我明日一定準時來。”花滿溪點頭向大家道謝,和花小鬆推著板車往回走。

今日賣了十五碗麵,掙了足足九十文,等會全部買了麵粉回去,再賣幾日麵,五兩銀子很快就掙出來了!

花滿溪和花小鬆都樂嗬得不行,推著板車哼著歌兒往回走。

“喲,滿溪,小鬆,這是去哪裏啊,弄了這麽多碗?”還沒有進門,就看見二舅母探頭探腦地往院子裏瞧。

“我和姐——”花小鬆到底是個孩子,沒有什麽城府,張口就說,“去賣麵了!”

“賣麵?”二舅母盯著板車上的活計,有些驚訝道,“滿溪還會做生意了?”

“這算什麽生意,就是做幾個吃食。”花滿溪對這個二舅母毫無好感,打開院門就往裏走,根本不想多說。

“哎喲,這,我聽說你們家裏的豬殺了啊,這麽多豬肉,都賣完了嗎?”二舅母卻厚著臉皮跟了進來,旁敲側擊地問道。

就知道她沒安好心的,千方百計都是想占大舅這裏的便宜,這次來,不就是想要豬肉嗎?她偏不給。

“賣了一些,剩了一些,我全部做成幹肉了,等著過年的時候吃呢,這豬都殺了,我們過年時肯定什麽都沒有得吃了。”花滿溪一句話堵死了她。

“做幹肉啊,那幹肉又鹹又柴,有什麽好吃的?”二舅母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嘀咕道。

“不好吃也沒有法子,畢竟是肉,這豬大舅母辛辛苦苦養了半年,誰知道這樣一頭撞死了。”花滿溪故作痛心地說道。

“那賣豬肉賣了多少銀子?還丁家的錢夠了嗎?”二舅母又問道。

花滿溪聞言,變了臉色,十分淒苦道:“哪裏夠?豬肉總共才賣了一兩銀子,又買了米和麵請劉叔他們吃飯——”

聽說銀子不夠,二舅母心中竊喜,故作神秘地說道:“滿溪啊,我昨日聽說,那丁家的二娃又發病了,發起病來打人呢,追著隔壁的一個嬸子都跳進河裏了!哎喲,你要是還不上銀子,真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