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滿溪學藝遇刁難

花滿溪見他回應,這才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閃身出去後,她又拉上了自己的房門。

來到灶房,她先是將昨晚溫在灶裏的雞湯盛了一大碗出來,隨後將剩下的雞肉和雞湯都裝進了平時給大舅母往田裏送飯的食盒中。

緊接著,她淘米煮了一大鍋飯,又將大舅帶回來那些醃製著的魷魚都下鍋炒了,加了些辣椒,炒了滿滿一大盆,最後又清炒了一個豆角,然後端到了廳中。

當然,她也偷偷盛了一大碗飯和些素菜到房間裏,魷魚是海鮮,徐錦非受了那麽重的傷,她不敢給他吃。

“滿溪,怎麽起得那麽早?這都做好飯了?”花大舅見桌子上擺上了飯桌,覺得這外甥女是越來越懂事了,若是當初不是她執意將那五兩銀子取出來給他看腿,指不定他現今連走路都走不成了。

可是卻連累得她險些要嫁給丁家那個傻子——

“昨日師傅不是要我去他家中練些基本功和刀功嗎?我想著師傅不收我們的拜師禮,但是我們也不能太失禮,所以殺了隻雞早早燉好了,這就準備去師傅家中。”花滿溪指了指放在一邊的食盒,不大不小地扯了個謊。

“還是滿溪懂事,滿溪想得周到。”大舅母也起來了,看著花滿溪滿心滿眼都是疼愛,“家裏還有幾隻雞,等你回來了再殺一隻。”

“不了,還有一隻母雞,可得留著生蛋,小鬆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沒有肉吃,不吃幾個雞蛋怕是長不高。”花滿溪心裏一陣溫暖,看著大舅母道,“我一定會好好跟著師傅學本事的,以後我們家裏一定天天有肉吃。”

“好,舅母就等著你有出息。”大舅母見花滿溪也是越來越懂事,心裏難免心酸,還是以為是退親一事打擊了她,往日膽小謹慎的外甥女,都要出去做菜了。

雖然做菜這個活計掙錢不少,可是煙熏火燎的,女孩子家哪有長期以這個為生計的?她可不想滿溪走她娘親的老路——

等還了丁家那五兩銀子,她一定要給滿溪尋一門好親事才行。

花滿溪自然不知道大舅母心裏這些打算,匆匆吃了一碗飯後,便帶著食盒,順著原主的記憶,來到了老李叔的家中。

老李叔是村裏的富戶,除了村長,就屬李家的房子氣派了,是一間青磚大瓦房,還有寬大的院子,院子裏種了不少菜,可見李嬸也是個勤勞的。

唯有一點,那就是李叔沒有兒子,隻有三個女兒,大女兒和二女兒都嫁了,還有一個小女兒留在家中,那可是千寵萬愛,都傳言李叔想找個上門女婿給小女兒。

“喲,這不是被丁秀才退親的花家外甥女嘛?怎麽提著東西往我這兒來了?”李秋秋見花滿溪往門口來,勾起來一絲諷刺的笑意,陰陽怪氣地說道。

正是李叔的小女兒。

那丁秀才模樣長得清俊斯文,性子又儒雅溫潤,是村裏姑娘個個都仰慕的,偏偏跟一個膽小鬼似的原身定了親,村裏好多姑娘都心有不甘!這李秋秋就是其中一個。

那丁秀才若是日後高中了,那可是要上京城去的!他們這窮山溝裏的姑娘,哪個有這樣的福氣到京城裏去當官太太啊?偏偏是原身那爹不要娘不養的有這個福氣!怎麽不叫人羨慕妒忌恨?

花滿溪像是沒有聽見她話裏的嘲諷一般,不卑不亢道:“我來找李叔的。”

“找我爹?找我爹幹嘛?莫不是你要嫁給那丁二娃了,請我爹去給你掌勺出嫁飯菜?”李秋秋笑得更肆意了。

“不是,我昨日拜了李大叔為師傅,今日是來學本事的。”花滿溪自然知道這李秋秋是什麽心思,但是她都是三十好幾的人了,自然沒有閑暇跟這十幾歲的小丫頭一般見識。

現在賺錢才是要緊事,那什麽丁秀才,她也壓根不稀罕。

“什麽?你拜了我爹做師傅?我怎麽不知道?就你這樣,你會做菜嗎?”李秋秋不可置信地看著花滿溪。

“滿溪,你來了啊。”花滿溪正要說話,一道嚴肅的聲音突地打斷了李秋秋,她抬起眼看去,正是拿著菜刀的李大叔。

“師傅。”花滿溪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上前一步,將手裏的食盒遞了上去,道,“師傅體恤我,沒有收我的拜師禮,徒兒心裏過意不去,所以特地燉了一些雞湯,送了一些來,還請師傅不要嫌棄。”

花滿溪一舉一動都透著良好的教養和氣度,不卑不亢,從從容容,倒是跟那大家閨秀相差不遠。李叔不由得多看了花滿溪兩眼,他可是一直想將女兒養成這個樣子的,聽說那日她被丁家退親,也絲毫不哭不鬧,倒比個男人還要頂事。

可惜了,是個女娃子,若是個男孩子,多好。

“你有心了。”李叔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接過了食盒,微微拉開一條縫,濃鬱撲鼻的雞湯味就竄了出來。

“這雞湯裏還加了筍幹啊?這筍幹是個好東西,但是滋味總不如鮮筍,倒是放在湯裏別有一番滋味。”李叔常年掌勺,雖然不是什麽大廚,但是嘴巴也是挑得很的,尋常東西入不了他的眼。

“師傅謬讚了,不過是家裏沒有什麽好東西,隨便放些增味兒。”花滿溪如實道。

雞湯煮幹筍,並不是什麽特別的美味,若是有上好的菌子,蘑菇,甚至鬆茸,那才叫絕味呢。

“爹,她能有什麽做菜的本事?我一直叫你帶我去做菜,你不帶我,你反倒是帶她?”李秋秋見花滿溪居然真的拜了自己爹為師傅,頓時炸開了,跺了跺腳,嚷嚷道。

“你當做菜是什麽好活計?煙熏火燎的?你在家有吃有喝,你有什麽不滿意的?你尋常得了空,你就繡繡花,學學算賬,找個好男人嫁了!整日就知道瞎添亂!”李叔板起臉,絲毫不留情地怒斥道。

“我怎麽就不能做菜了,娘親都說了,我做菜有天分,我才不要嫁人,我就要在這裏,繼承你的衣缽和廚藝!”李秋秋冷哼了一聲,斜著眼睨了一眼花滿溪,“那你幹嘛帶著她去做菜,我不信她做菜還能比我好了?”

李大叔冷笑一聲:“你可別不服氣,她做菜就是比你好,你那算是什麽瞎天分,都是你娘瞎哄著你的,簡直是妄自尊大!”

“我妄自尊大?我從小跟著你,就算不掌勺,但是菜譜也翻爛幾本了,她有什麽?她那個幫廚的娘親十年不回來一回,她能有什麽本事?”李秋秋怒目圓睜,氣衝衝地指著花滿溪。

本來她就對花滿溪一肚子的怨氣,憑什麽這個孤女一樣的花滿溪竟然可以和她的心上人定親?現在退親了,居然又得到她爹的認可,居然收了她做徒弟?

要知道,想做她爹徒弟的人,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就是她這個親生女兒求著他,他都不願意帶她去做菜!憑什麽花滿溪可以!

“滿溪,別理她,我們去練習刀功。”李叔對這個幺女的蠻橫是司空見慣了的,他真是想不通了,他好吃好喝供著她,她卻偏偏一心想吃苦,她真當掌勺做菜,是好玩的?

“好的,師傅。”花滿溪絲毫不受這出鬧劇的影響,點了點頭,就要跟著李叔進門。

“不行!”李秋秋卻上前一步,直接攔住了花滿溪。

“你要做我爹的徒弟,還得過我這一關!今日你就跟我比試一番,若是你真有本事贏了我,那我就讓你做我爹的徒弟,若是贏不了我,那你就滾!”李秋秋緊緊擋著花滿溪的去路,惡聲惡氣地說道。

嗬嗬,這小女娃口氣真大啊,她花滿溪家中祖上禦廚,世世代代都是做廚師的,她從五歲開始練習刀功,七歲就掌勺,十六歲自己獨成一派,十八歲開了酒樓,上過電視采訪,每次做菜需要提前一個禮拜預定——

真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師傅怎麽看?”花滿溪心裏曲曲折折,百十個來回,最終還是認清現實,謙遜地征求李叔的意見。

“爹!你不能偏心她!”李秋秋見李叔皺起眉頭,又是狠狠一跺腳,咬牙切齒道,“不僅要比試,爹你怎麽說也是桃花村有頭有臉的人物,你收徒怎麽能不聲不響的就收了,怎麽說也要請上村長,裏正,還有一些讀書人來點評點評,到底她有沒有資格做你的徒弟!”

她這次,一定要踩著花滿溪上位,讓大家看看她的本事!她爹雖然沒有兒子,可是她要證明,她這個女兒也是可以繼承她爹的衣缽的!

“既然秋妹妹這麽執著,不如師傅就成全她一回吧,讓她看看這掌勺的活兒,到底是不是那麽好做。”花滿溪自然知道李秋秋心裏打的是什麽算盤,可是若是真要這樣,對自己也沒有壞處。

她廚藝極佳的名聲若是能夠在桃花村裏傳開來,想必找到活兒會更容易,那還錢的是情也就簡單了。

“既然你也這般說了,那我這就去請了村長和裏正他們來,你們比一比,我也看看你有幾分本事。”李叔沉吟了一會,點了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