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藥方

白紙黑字。

寫的清清楚楚。

但陸婉卻來來回回看了數遍,她有些不明白。

這是一張禦醫開的方子,最下方還有標記,她不可能搞錯。

可……

“婉兒?”平陽摸到一片空,心中一慌,睜開眼就看到陸婉踩在凳子上,拿著藥方子,有些驚訝,又有點著急。

平陽從**起來,穿好鞋子就要去抓陸婉下來。

陸婉舉起那張紙,笑著說:“娘,這是什麽呀?”

“藥方。”平陽把紙拿過來,放在桌上,牽著陸婉的手讓她從凳子上下來。

“娘每天喝的藥就是按照這個方子抓的藥嗎?”陸婉仰著頭,笑著看平陽,可心裏卻緊張的要命。

平陽平淡的嗯了一聲,然後喚了婢女進來,嚴肅的看著陸婉,說:“你就不怕摔了?”

陸婉嘻嘻一笑,鬆開娘親的手,抱住從屋外進來香茹的大腿,然後鬆開,要香茹抱。

香茹忙把陸婉抱起來,陸婉打了個哈欠,說:“娘屋子裏的毯子可軟了,摔倒了也不疼。跟表哥他們逛了半天,我回去換身衣服,來跟娘一起吃飯。”

平陽頷首,囑咐香茹:“先把屋子弄暖和了再換,別受寒了。”

香茹笑著應是,抱著陸婉離開。

陸婉趴在香茹的肩頭,眼睛睜的大大的,澀澀的,她實在是忍不住了,埋在了香茹的懷裏流了幾滴眼淚。

“小姐?”香茹感覺陸婉的小腦袋一聳一聳的,有些奇怪。

陸婉搖頭,手緊緊的抱著香茹,香茹似是有些感應,也沒有再問。

那張藥方,她認識。

那張藥方,根本不可能治好娘因為生產而有的病。

那張藥方,隻是宮裏的禦醫一貫用來給貴人補身子的。

如果,娘親每天喝的都是補藥,那她的病用什麽藥治?

那麽多的禦醫,都開不出藥治娘親的病嗎?

陸婉忍不住往更壞的地方去想,越想她就越難過,可她不能再這樣想了,她不想再失去。

“小姐,到了。”香茹拍拍陸婉的頭,想把她放下來,但是陸婉卻死死的環著自己的脖子。

也許娘親每天除了喝這個方子,還會喝別的……

她明明覺得娘親的病好多了。

陸婉鬆開香茹,站好了後,用袖子抹了把眼淚,眼睛通紅的看著香茹,說:“香茹,你是我的人!你不能把我哭的事情告訴我娘,聽到了嗎?”

香茹一怔,不知道小姐為何哭了,也不知道小姐怎麽突然好像懂了點別的。

“是。”香茹福身,主子有令,她會照做的。

陸婉輕輕應了一聲,不知怎的覺得心口疼,揉了揉,說:“我們要快點過去,我都餓了。”

香茹笑著點頭,吩咐下去,下人魚貫而入,她則開始給陸婉洗臉淨手……

主屋。

平陽把那張方子拿在手中,擰著眉,想著剛才,若不是婉兒還未認識幾個字,她會以為那孩子能夠看懂一樣。

“拿去燒了,看著燒成灰。”平陽煩心的把方子給了覃媽媽,覃媽媽接過,囑咐香芹去趕緊辦了。

覃媽媽見平陽一臉倦容,扶著平陽坐下,給平陽摁著經脈,好讓她舒緩些。

“小姐眼看這過完年後格外懂事了,今日咬了五皇子,也是小孩的天性,以後就會好了。您不用發愁,剛宮裏慧妃還托人來話,說沒事呢。”覃媽媽柔聲稟告。

平陽淡淡應了一聲。

“婉兒以為我會好,這幾天都很開心。我怕等我走了,她受不了……”平陽心中歎了口氣,“熳兒,你一定要好好開導她,我現下能囑托的人也隻有你了。”

覃媽媽的手指沒有停頓,語氣平緩而輕快的說:“太醫院有這麽多禦醫,一定能有辦法的。奴婢當然會好好照顧小姐,公主對奴婢的恩德,奴婢沒齒難忘。”

平陽沒有再出聲,她心裏明白,她已經是藥石無醫了……

覃媽媽淚流滿麵,默不作聲的給平陽摁著。

“娘,我來了。”陸婉歡快的聲音傳過來,一蹦一跳的到了房裏。

覃媽媽作勢停下,用手抹了眼淚,輕聲道:“公主,奴婢讓人去擺飯。”

平陽點頭,睜開眼,笑著張開懷抱,把跳過來的陸婉抱在了懷裏。

“娘,婉兒好想你。”陸婉把頭埋進平陽的懷裏,是她熟悉的味道,太好了。

平陽也笑著把下頜抵在陸婉的頭上,輕聲道:“娘也想婉兒。”

香茹詫異的看到覃媽媽紅了的眼眶,似是想到了什麽,忙笑著說:“小姐,奴婢好像看見了您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

陸婉馬上被吸引過去,拉著平陽去看菜色了,母女兩人好好吃了一頓。

平陽又對陸婉說了後日開課,要如何聽張先生的話,要養成好的習慣,多溫書,多看書。

入夜後,陸婉便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

一天又過去了。

皇宮。

“五哥,阿婉咬了你,你明日還會不會去接她跟咱們一起玩啊。”寧軒用了晚膳後,就帶了宮女太監浩浩****去了寧澈居住的殿中。

寧澈的手抹了慧妃送來的藥膏,他把手抬起來給寧軒看了一眼,說:“又不是什麽大事,你說呢?”

“當然是去接啊!難得有個比我小兩歲的妹妹,我總算不是最小的了。”寧軒樂開了花,蹭在寧澈的身邊。

寧澈避開了寧軒,坐在別處,笑問:“楠母妃讓我好好監督你的學業,元宵過後就要開課了,你課業完成的如何了?”

皇子開蒙讀書後便不在母妃宮中居住,俱都搬到了東邊的宮殿中去。

寧軒得意的點頭,說:“當然了,就是寫完了,今天才能求了父皇讓你帶我出去的。”

“那就好,蔣大人可不會手軟。”寧澈點頭,眸中含笑看著寧軒。

寧軒一下子就慫了,叫了一聲,說:“五哥,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沒做完,我就回去了,你早點睡。”

落荒而逃。

寧澈失笑,不過詐他一詐,還真是敷衍了事。

他想起今日咬了自己一口的小姑娘,似是有愧疚之意。

明日再見,是否會對自己態度好一點呢?

他還真是估不準這小姑娘的脾性,奇離古怪,忽冷忽熱。

“殿下,時辰到了,歇息吧。”宮女上前低聲提醒。

寧澈嗯了一聲,他素來自律。

明日,就是元宵了。

“香茹。”陸婉是自然睡醒的,她做了一個噩夢,夢見娘親不見了。

昨夜是香茹值得夜,她聽到聲音,忙吩咐小丫頭準備好洗漱的東西,進去就瞧見陸婉在揉著眼睛。

“小姐今日起的真早。”香茹笑著誇獎了一句,陸婉平日起床都是要催促的。

陸婉想起那個噩夢,情緒不高,嗯了一聲,然後反駁道:“等開課了,我每日都會起那麽早。”

香茹笑著說是。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陸婉打了個哈欠,她還是很想睡。

“還不到辰時,廚房的早膳還要等一段時間,小姐餓了,奴婢讓人去催催?”香茹幫著陸婉把衣裳穿上,動作幹淨利落。

還不到辰時!

陸婉眨眼的動作一頓,心裏頭一個想法冒出來,有點急切的問香菱:“娘親的藥是不是在廚房熬的?我們現在去廚房等著藥熬好了,然後去送給娘喝吧!”

香茹仔細想了想,說:“估計是的,那是要有火熬的,公主沒開小廚房。”

“快,我要去廚房!你們不準告訴娘,我要給娘驚喜!”陸婉得了主意,她要馬上去廚房,不為別的,她要親手打開藥爐子。

娘親喝的一定不是那副方子的藥!

“是。”一屋子的丫頭們都應下。

香茹手下的動作也快了不少,一行人一早便往廚房奔去。

那廚房的管事一眼就見到了小姐身邊最得力的貼身婢女,心中有些慌,不知香茹親自來這是有何事。

等到近了,管事再仔細一看,小姐怎麽來了!

“奴才見過小姐,小姐怎麽來了?”管事慌忙上去行禮,忙不迭的跟在陸婉身邊。

陸婉腦子裏隻有藥爐子,撒開腿就要去尋。

管事伸出手想要去抓陸婉,但又想到是主子,生生把手給縮了回去。

香茹被小姐這樣嚇了一跳,邊快步跟上去,邊隨口解釋了幾句。

“小姐,藥爐子燙,您千萬不要——”用手碰!

香茹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陸婉打開了藥罐的蓋子,皺著眉看裏麵的藥。

“小姐,小心燙!”香茹忙上去奪了蓋子遞給看爐火的小丫頭,管事也慌的上前瞪了小丫頭一眼,把小丫頭擠在一邊。

陸婉看著藥罐裏黑乎乎的,根本看不見藥材,把頭栽的更低一些,還是看不清。

“小姐,公主的藥還沒好呢,還要再熬熬。”管事生怕小祖宗的臉蛋被那火星子,或者藥水給碰著一點,若是碰著了,依著公主的性子,他恐怕可以收拾包袱回鄉下了。

“你,去拿雙筷子給我。”陸婉抬起頭,隨意指了一個小丫頭,心情複雜的看著藥罐。

她現在很緊張,害怕,害怕萬一……

那小丫頭傻了,不由自主的去拿了筷子遞給了陸婉,等到發現被管事死死瞪著的時候,才嚇得半死,方知後悔。

陸婉拿著筷子,準確的夾住了裏麵的藥材。

當歸、紅花、桑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