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主上負傷

八王爺同蘇芙相對而坐,待他神情自如地退去自己上半身的衣物,蘇芙的臉騰地就紅了,好在有黑巾遮麵,她低下頭去,裝作在清點銀針的數量,餘光則不自覺地往那露著的身體上瞟……

“別裝了,抬起頭,睜大眼,好好看清楚,我可不想一會兒身上多出幾個血窟窿!”

蘇芙白了他一眼,也不再矜持,抬頭認真地確認他身上的穴位,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讓蘇芙的雙眸頓感微微酸澀……

看似無上風光的鎢金軍,也是一次次生死拚出來的,身為皇子,卻從未在皇室玉蝶上存在過,甚至連個名字都沒有,有的不過是簡單的一句話:皇八子,大和一十八年,七月十五日甲子,生時猝!

忍不住抬手手撫上那交錯的疤痕,心底生出一絲不隱隱的心痛,有深有淺,有長有短,有新有舊,這麽多次,他又是如何挺過來的呢?

“看好了嗎?”

八王爺突然開口,蘇芙趕緊撇開臉,低聲道:“好了!”

“那開始吧!”

“遵命!”

銀針在手,絲巾覆上雙眸,片刻後蘇芙聽到了八王爺解開麵具的聲音,她心裏充滿了好奇,不知道那如鬼魅般猙獰的麵具下,是一張怎樣的臉龐,百裏禹和宮裏的王爺們,大多長得像各自的生母,不知道他,長得更像先帝,還是更像他那位因為難產而早逝的母親!

據說八王爺的生母是一名歌姬,因為祖製所迫,到死都沒有能被冊封,先帝爺寵愛她,一直容她住在自己的寢宮裏,可她一個弱女子,怎麽擔負得起先帝如此大的恩寵,所以,即便她沒有死於生產,在後宮裏也是活不久的!

一枚銀針戳下,八王爺的身體明顯地緊張了一下,為了讓他放鬆,蘇芙一邊施針,一邊開口同他閑聊……

“主上,我猜您一定長得貌似潘安吧?”

“嗬,你見過潘安?”

“那倒沒有,可書裏說潘安貌美,比女人都要美!”

“一個男子,長得比女人都要美,那豈不是妖孽?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妖孽?”

“小的不敢!主上,您怎麽聽不出好賴話兒呢?我這麽著,也是想要討好您啊!”

“我又不是你們那個皇上,不需要什麽討好!”

“主上,您,想過要回到皇宮嗎?”

“一日為鎢金軍主,終生便不得再入皇城,這是規矩,再說,在皇室玉蝶上,我很早便已經死去了!你怎麽會這麽問?”

“皇上坐擁大和的萬裏江山,受群臣叩拜,百姓敬仰,而您,真能待在這與世隔絕的鎢金軍營,終日與麵具為伍,即便付出了也得不到回報,您難道不會覺得,有那麽些許不甘心嗎?”

“嗬嗬,做皇帝,真的有你說的那麽好?萬裏江山是地圖上畫的,真正能親眼看到的地方,左右不過那小小的一個皇宮!可百姓的衣食住行,卻都得去操心,天災要救,人禍要罰,做錯少做,都會被百姓埋怨,明君還是昏君,僅僅是一字之差,要做的事,卻多得多!還有那拿著俸祿的百官們,忠也罷,若是奸,或許連皇帝的命都要送掉!我生活在這裏,無拘無束,自由自在,豈不快和!”

“主上說的對,是蘇芙的眼光太世俗了!”

“不,你不是世俗,你是試探!”

“試探?主上這話,蘇芙真的聽不懂了!”

“你們四人被送過來,我若是不要,那便是有異心,可要了,也並不能讓皇帝徹底放心,你方才的話,就是在試探我有無奪位之念吧!”

“嗬嗬,主上說的沒錯,我確實是在試探您有無奪位之意,可卻不是為了讓皇帝放心的!”

“那是為何?”

“主上,別動,還有最後一針了,要刺在您的下顎處!”

蘇芙沒有回答八王爺的話,而是伸手撫上他的下顎,大指和食指輕輕一捏,中指頂住稍稍抬高,觸手可及的淡淡胡渣,讓蘇芙的心裏**起幾分異樣的情愫……

“嘔……”

眼耳口鼻均有汙血流出,按理說,正常人應該會立刻虛弱地暈死過去,可八王爺注定不是個平凡人,在暈過去之前,他盡然還能擦掉血汙,重新戴上麵具!

解開眼睛上的布條,看到戴好麵具倒在一旁的八王爺,蘇芙心裏升起淡淡的心疼,同為先皇的兒子,他生下來便沒了母親,為何還要受這些苦?而百裏禹,卻能夠輕而易舉地擁有這天下,不公,真是太不公了!

仔細地擦拭掉八王爺身上的血跡,又給胸前的傷口上藥、包紮,再穿上早已準備好的寢衣,忙完這一切,蘇芙的全身已經被汗水浸濕了……

“吱……”

“蘇姑娘,怎麽樣了?主上他沒事了吧?”

蘇芙疲憊地點點頭……

“進去好好守著,藥方我寫好放在桌上了,你叫人去抓來煎上,一定要用大火煎足半個時辰,然後改小火慢慢喂著,主上一醒過來,便伺候著服下!”

“知道了!”

“對了,一旦發燒或是驚厥,便趕緊派人來通知我,我先回去看看追月公主,她今日的藥,不知道喝過了沒有!”

“蘇姑娘放心去吧!主上這有我守著呢!”

蘇芙緩緩走在路上,腦海裏飄**著的是八王爺身上的道道傷痕,不自覺地伸出手,那胡渣輕刺的感覺還記憶猶新,讓蘇芙忍不住閉上眼睛,細細尋味……

絲絲溫柔剛剛溢上心頭,蘇芙突然惱怒地攥緊雙手,瞪大了眼睛……

“蘇芙,蘇芙,你是不是瘋了?是不是瘋了?難道你忘了南宮一門是如何慘死的嗎?難道你忘了嬌兒去的多麽痛苦嗎?難道這一切你都忘了嗎?蘇芙,你真以為,你是個年方十五,天真無知的少女嗎?你真以為你是神醫,能夠妙手回春,普度眾生嗎?嗬嗬,嗬嗬,你是南宮琉璃,你是南宮一族僅存的一人……不,你根本就算不上是一個人,你隻是一個借著別人的軀殼苟且偷生的幽魂,幽魂……”

蘇芙淚流滿麵,一路飛奔,行至花園,見前方有人經過,一閃躲到瀑布旁邊,用力錘在身旁的石頭上,血頓時順著黃色的苔蘚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