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驅蛇

無論是大蛇小蛇還是青蛇白蛇,都齊齊向衛蘭靈遊走而近,把衛蘭靈嚇得是花容失色,一邊歇斯底裏地大叫著,一邊要往花園外跑。

下人們也想讓表小姐逃跑,可若是不攔著,任由表小姐逃出花園,豈不是會引得這群蛇躥遍全府?

“讓我出去!有蛇,有蛇啊!”

很快,眾人都退出了小花園,身前由一群下人護著,眼睜睜看著唯有衛蘭靈一人在花園裏又哭又叫地來回跑動以求避開蛇群。

小李氏哭喊著拉扯下人,想要進去救女兒。

而傅思瀅不僅麵色如霜地冷眼旁觀著,還明晃晃擺出一副冷血無情、不為所動的殘酷模樣。何止是殘酷,臉上還透著陰沉煞意。

傅宰相和李氏急急命令下人快點捕蛇,好救出表小姐,傅思瀅忍無可忍般冷不丁說道:“救她?她需要人救嗎?”

聞言,眾人愣愣看向她。

傅思瀅表情不善:“一群沒有牙的無毒蛇,不過是追著她走,認個頭領罷了,又不會傷她。”

許是這話說得太過殘忍冷血,再加上衛蘭靈正遭受驚難,脾氣軟些的小李氏突然爆發,衝傅思瀅吼道:“你胡說些什麽?蘭靈被一群蛇圍住,你一點擔心都沒有也就罷了,怎麽還能說出如此冷血的荒謬話!”

傅思瀅看向小李氏,聲色一冷:“難道我說的不對?!”

“你!”

小李氏悲憤交加,猛地咬牙,以一副赴死的姿態轉身重重推開傅府下人的阻攔,闖入小花園。放佛救不出衛蘭靈,母女二人死在一起也好。

“嗬,”對此,傅思瀅毫無感動,還冷冰冰地譏諷一句,“裝模作樣。”

“思瀅!”李氏又驚又急地出聲嗬斥。

見母親在這個時候還幫著小李氏,傅思瀅目光惱火地看向母親:“事已至此,親眼所見,您還要糊塗到什麽時候!”

未料想會得到女兒的怒斥,李氏一怔。

傅思瀅上前一步,緊緊抓住母親的手,指向衛蘭靈和小李氏的方向:“她二人是什麽東西,您看不清?您是不是非要等到咱們家破人亡,才知道醒悟!”

李氏渾身一震,怔怔看著小花園裏抱在一起的衛蘭靈和小李氏。那對母女的處境顯得極為可憐,甚至還有些悲壯。

遊走的白蛇靈動敏捷,帶著些許可愛,青蛇則大都顏色墨綠近黑,看起來有些駭人。由於這群蛇無力傷害人,隻能將人圍住纏繞,所以這一幕竟有著滿滿衛蘭靈和小李氏與蛇群安然相處的感覺,仿佛……

仿佛她們是一體的。

驀然,李氏打起一個激靈,忍不住反手緊緊攥住傅思瀅:“不、不……”這太可怕了。

見父親和母親都神情驚恐、露出戒備,傅思瀅再下一劑猛藥。

她忽地將手從母親的緊握中抽走,腳步極快地衝破下人的阻攔,闖入小花園!

在下人急匆匆要來拉扯時,趁著下人毫無防備,反手將下人手中的木棍奪下。

見之,傅宰相和李氏雙雙驚駭:“思瀅!”

小芸芷和容辰也嚇得臉色刷白。

傅思瀅手持木棍,煞氣滿滿,衝傅宰相和李氏道:“爹、娘,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眼神狠光四射,全然堅決。

說罷,手提木棍便朝衛蘭靈和小李氏走去。

群蛇遊動,宛若蛇窟,傅思瀅在衛蘭靈和小李氏二人的驚愕神情中,向她二人靠近。手中的木棍一抬一落,毎一下都正中一條蛇的七寸。與一旁因為害怕而行動緩慢的傅府下人相比,她輕鬆得就像是在撲蝶。

而她如此凶殘,這麽多蛇也毫不理會她,隻顧著專心去纏繞衛蘭靈。

見傅思瀅如此彪悍,傅宰相隻是稍有放心,仍然聲嘶力竭地衝下人們咆哮道:“你們快啊,還讓大小姐替你們打蛇?!”

傅思瀅殺出一條血路走到衛蘭靈和小李氏二人麵前,抬手將木棍直直指向衛蘭靈的鼻尖。

她的目光極為冷酷,卻又好似十分平靜。這平靜就像是雷雨狂風將起的海麵,蘊藏殺機。

衛蘭靈下意識地縮起脖子,與小李氏相擁得更緊,對於傅思瀅用木棍指著她的動作,惶惶不安。

傅思瀅說:“打蛇,就要打七寸!”

話音剛落,又是一棍子猛猛敲下。這次是將一條躥起要往衛蘭靈身上撲的白蛇直接打死。蛇血飛濺,驚得衛蘭靈與小李氏雙雙慘叫。

“啊!”

傅思瀅則麵無表情,將棍子往地上重重一扔,再無半個字,扭頭就走。

見她要走,衛蘭靈撕扯嗓子大喊:“表姐救我!”

傅思瀅頭也不回:“木棍已經給你留下,你難道不會自食其力?”

“表姐,求你……”衛蘭靈渾身顫抖,聲音漸弱。

“怕什麽?我看這群蛇又不咬你,反而甚是喜歡你。況且你我年紀相仿,憑什麽要我救你?”

說完,傅思瀅再不停留,走出小花園。她這一進一出,不僅完好無損,反而威風凜凜,實在是叫人又嚇又驚。

芸芷哭著在傅思瀅身上**:“嗚,姐姐你沒被蛇咬到吧!”

“沒有,放心。”

容辰歎為觀止:“長姐你太厲害了,英武不凡!”

李氏急怒交加,抓著傅思瀅的胳膊直抖:“你瘋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叫娘怎麽辦!”

傅思瀅繃住麵目:“我隻是想讓您和爹看清真相,不要再遲疑生誤。”

李氏落淚連連:“你真是心狠,將娘嚇去半條命!”

傅思瀅站在蛇群裏大殺四方都吸引不了蛇群的注意,足可見蛇群對於衛蘭靈和小李氏的鍾愛。而這份情有獨鍾是因為什麽,那就諱莫如深了。

被傅思瀅這般一刺激,傅宰相和李氏對衛氏母女的態度立刻狠起來。傅宰相不再催促動作遲緩的下人,李氏也隻是幹巴巴地呼喚衛蘭靈自己撿起木棍打蛇。

將木棍從纏繞的蛇群裏撿起來,就足夠把衛蘭靈嚇得魂飛魄散的,更別說以她受驚的力度,根本打不死蛇,反而會讓蛇順著木棍往她的胳膊上繞。

這時,站在花園外冷冷看戲的傅思瀅轉頭,給晴音使了一個眼色。

收到眼色,晴音幾不可見地點頭。

片息後,晴音突然抬高音量衝傅宰相和李氏請求:“老爺、夫人,奴婢有一個法子,能不能去請天福寺的高僧來灑淨?”

傅宰相一聽,立刻點頭:“快去快去!”

晴音領命,眼神隱晦地與傅思瀅對視了一下,速速離去。

在下人們用了醋熏火驅等各種法子都拿蛇群沒辦法時,天福寺的高僧匆匆趕到。

天福寺的高僧有聽傅宰相說過傅思瀅所做的噩夢,於是看到衛蘭靈和小李氏被蛇群圍繞的畫麵後,話不多說,直接從徒弟手中接過之前做法事時所用到的灑淨香水,毫不畏怯地大步走入花園。

“阿彌陀佛,請佛祖顯意!”

音落,用柳枝攪動灑水器中的白檀香水,一邊口默真言,一邊將水向蛇群灑去。

蛇群淋到白檀香水,被白檀的香味所激,更加興奮。眾人眼睜睜看著蛇群開始躁動不安,而緊接著不過須臾,突然,一條條蛇停止遊走,死了!

容辰驚詫地大叫:“蛇死了?!”

一片驚愕中,高僧將器皿中的灑水全部灑出去,連衛蘭靈和小李氏的身上都被灑了不少。直到蛇群逐漸死絕,眾人在怔愣之後,紛紛向高僧道謝。

傅宰相問:“大師,您這灑淨香水是什麽香?”

“白檀香。”

“白檀香?”傅宰相眉頭一皺。

僧人作法用來清淨法場的灑水有祛除邪汙的功效,可今日的灑水是白檀香水,白檀按理說是會被蛇喜愛的,又怎麽會殺死蛇呢?

除非……

除非真的是佛祖示意!

傅思瀅看一眼灑水器皿中空空如也,確定沒有證據留下後,慢條斯理地道:“看來連佛祖都看不下去人的糊塗,忍不住違背常理,顯靈了。”

除了知曉傅思瀅之前所做噩夢的人,別人聽不懂這話是什麽意思。衛蘭靈和小李氏就更不曉得,隻當是傅思瀅單純感慨佛祖顯靈,借高僧用灑淨香水滅掉蛇,從而使她們脫險。

“多謝高僧相救!”小李氏與衛蘭靈向高僧道謝。

高僧蹙眉看著她二人,半晌,有些憐憫和警惕地說:“老衲與浮靜庵的師太相識,可以附信一封,讓師太容二位施主在浮靜庵出家,修行驅邪。”

什麽?

衛蘭靈驚愕抬頭,看向高僧:“出家?”

小李氏更是茫然:“大師為何要讓我母女二人出家?!”

不曾想到高僧會突然來這麽一出,傅思瀅在驚訝後,忍不住輕笑。連高僧都認識這母女二人是妖邪的化身,看來今天這出戲是十分完美。

麵對衛蘭靈和小李氏的質詢,高僧不忍以實情相告,隻能轉而對傅宰相說:“若有需要,大可送信予老衲,老衲能幫必幫。”

傅宰相與李氏當即回禮:“多謝大師!”

天福寺的僧人們告辭離去,留下心事重重的傅家人和滿心茫然的衛氏母女。

看著一片狼藉的小花園,傅宰相沉聲問:“這些蛇是從哪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