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可兒戲

小李氏攜衛蘭靈和王氏來到傅家以後,並沒有與傅宰相進行私密接觸的機會。畢竟小李氏初來乍到,摸不清楚情況,不會有膽子將衛蘭靈是傅宰相親生女兒的真相說出。

而傅宰相也很避嫌,對於衛蘭靈和小李氏的情況甚少過問,全由夫人李氏一手安排。

這些情況傅思瀅都是看在眼中的,所以在詢問過何婆子後,更加確定父親如今對小李氏還很是陌生。

看著府中下人們忙忙碌碌搬抬熱水,風風火火地打掃客房,傅思瀅摩挲著指節,心事重重。

既然時機尚佳,她就更得抓住機會,防患於未然才行!

過了一會兒,何婆子來尋傅思瀅,說:“大小姐,夫人說衛夫人和表小姐到府中多日了,想在今晚為二位設接風宴,讓老奴來告知大小姐今晚來瑞華院用膳。”

“我不去!”傅思瀅擺手,不假思索地說,“你給我母親回話,讓她將接風宴改在三天以後。等我放心了,再談給衛夫人和表小姐接風的事情。”

“是。”

李氏聽完何婆子的重複後,,沉默了好一會兒。

三天以後,正是之前傅宰相與天福寺僧人約定好給府中作法的日子。天福寺的僧人說那天是一年中陽氣最足的一天,任何邪魔汙穢都會被光明吞噬驅散,作法最是合適。

思忖許久,李氏點頭:“那就改在三天①後吧。瀅瀅放心,我也好放心。”

……

傍晚時分,傅宰相歸府,歸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尋傅思瀅。李氏歎氣說請不來女兒。傅宰相問明緣由後,也沒說什麽,直到臨睡前,親自到了傅思瀅的小院,要與她小談。

傅宰相一臉的擔憂和關愛:“思瀅,你果真不抗拒與慕王的婚事?”

傅思瀅不知道父親在朝中都遇到了什麽,如實答道:“與我無妨。”

“怎麽能說無妨?”傅宰相皺眉,“這可是事關你一輩子的大事,你千萬不可當兒戲!”

“女兒曉得的,”傅思瀅給父親倒一杯茶水推去,“爹爹怎麽一回家就問我這事,您可是在外遇到了什麽?”

見傅思瀅問起,傅宰相深深歎氣。大大灌下一口茶,神情複雜地說:“爹知道慕王不是良人,可現在慕王的權勢太大,又整日裏緊盯世家,爹也憂心會被慕王盯上。你若能忍下這門親事最好,若是忍不下,最好早日告訴爹,趁現在親事還隻是初初定下,說不定還有轉圜的餘地,不要等到騎虎難下之時硬要跳下虎背,那就晚了!”

聽父親這樣的擔憂和急躁,傅思瀅猜想父親定然是在今日上朝時被同僚冷嘲熱諷過,比如被說是“賣女求榮”之類的。

於是傅思瀅輕笑著說:“爹放心,哪怕連慕王都忍不下這門親事,女兒也能忍下!”

似乎是覺得傅思瀅說的不是真心話,傅宰相愁眉不展,目光複雜滿含愧疚:“思瀅,是爹無能,委屈你了。皇上會為慕王與你定下這門婚事,全然是利用咱們傅家,所以慕王對你並無半絲感情,甚至……”

甚至是還對她充滿惡意。

最後的話不忍心說出口,傅宰相沉重歎氣。傅思瀅知道父親的歎氣並不僅僅是為了她,也是為了傅家迷惘的未來。

想了想,她語氣柔和地規勸道:“爹,您有沒有想過支持皇上推行新政?”

“支持皇上推行新政?”傅宰相一驚,想也不想地連連搖頭,“不,不行,爹、爹和本家是同根之樹,怎能背叛本家。”

“嗬,同根之樹?”傅思瀅搖頭,“您想錯了,您是新生蓬勃之樹,而本家不過是將死之樹。您既然貴為宰相,就不該以私心來決斷朝事政務,而是該以黎民百姓的得失來決定處事態度!”

未想傅思瀅會突然說出如此一番大道理,傅宰相顯得有些怔怔。

傅思瀅又道:“您能夠走上如今的位置,靠的是什麽,難道是本家的支持?”

見父親搖頭,傅思瀅冷笑:“本家巴不得打壓您呢,哪裏會支持您。所以您靠的絕不是本家這種世家的力量,而是先皇的信任和重用,而是您善待百姓的仁政!既然靠的是黎民百姓,您又怎麽會在擁有權勢後,扭頭去選擇捍衛世家的迂腐和無能?恕女兒大逆不道地說一句,您這才是忘本!”

說著說著,傅思瀅的語氣中不由地帶上了些許“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父親選擇維護世家的利益,自然是與皇上和慕王站在對立麵。而皇上和慕王為了衝破世家的壟斷和腐朽,是將父親選為突破口的!為了分離父親與世家,慕王會製造無數矛盾和誤會,害得父親苦不堪言。

若不是後來慕王突然病死,傅家的下場,傅思瀅隨便一想都知道會有多慘。父親如此固執,憑慕王的狠戾性情,一定會在利用完父親後過河拆橋,將父親棄如敝履。

傅思瀅的勸說很令傅宰相震驚。他沉默著思索良久後,抬頭深深看了傅思瀅一眼。

緩緩地,道:“瀅瀅,你能這樣想,為父很欣慰。隻是……哎,為父需要好好想一想。”

說罷,傅宰相起身欲要離去。

在傅宰相即將跨出門檻時,傅思瀅補充道:“爹爹不要忘記,您現在在世家眼中已經和慕王是一夥了!”

傅宰相腳步一頓,未回頭,步伐沉重地走了。

晴音送走傅宰相,向傅思瀅道了晚安。傅思瀅盯著緊閉的房門,不由得陷入對前塵往事的回憶中。

不得不承認,皇上和慕王所推行的新政是有利於民的。隻是慕王死得早,皇上沒有了慕王這把利劍,便再也劈不開攔路荊棘。皇上的魄力欠缺,隻能眼睜睜看著新政施展受阻。

到後來……

何長易稱帝登基,所推行的政令大都是當今皇上推行的新政改良後的,效果備受百姓愛戴,這足以說明皇上的新政正確。擺明了是讓何長易撿了便宜。

無論是從私心還是大愛,傅思瀅都希望父親能與前世的態度發生不同。

她正想著,忽的不知從哪兒飄來一陣風,“嗖”地一下,將屋裏的燈燭吹滅。

眼前一黑的傅思瀅稍微一愣,沒放在心上。正想等視線稍緩再去點燃蠟燭,突然,一片寒涼的冷硬鐵器突兀地貼上她的脖頸,激起她一身冷汗!

傅思瀅渾身僵硬,身體仿若變成岩石。

“誰?”

“我。”

一道低沉略帶沙啞的男子聲音在傅思瀅的身後幽幽響起。

頭腦一時發亂的傅思瀅正想再問“你是誰”,隻聽身後男子說道:“傅思瀅,不過是數日未見,你竟然成了慕王妃!哈,真是可笑。”

數日不見?

傅思瀅陡然明白過來,站在她身後威脅她的男子,正是那日在土地廟挾持過她的青衣人!

“是你!”傅思瀅急急思索對策,“你來找我做什麽?”

話音剛落,未料想青衣人竟將手中的刀劍更貼近傅思瀅的脖頸,讓傅思瀅在頃刻間感受到死亡的氣息。

“自然是來找你報仇!”

傅思瀅當即駁斥:“笑話!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你找我報什麽仇?你的仇人不是慕王嗎?難不成殺不得慕王,就來偷襲我一個弱女子好一逞英雄?”

她說這話自然是激將法。可這次激將法並沒有起作用。青衣人將劍刃輕輕在傅思瀅的脖頸上劃動。

“本來,隻是想看看你的傷勢恢複得如何,畢竟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方才聽到你對你父親的一番話,我這才意識到原來你和慕王是一夥人。”

青衣人湊到傅思瀅的耳邊,語氣森森地道:“一丘之貉,怪不得你能成為慕王妃。”

沒想到是自己勸說父親的話被青衣人聽到,傅思瀅手指微動,不以為然地說:“怎麽,我說得有錯嗎?皇上的新政有利於民,我父親身為宰相,自然該心係民生,擁護皇上推行新政有哪裏不對?”

她說完,久久沒有聽到青衣人給予回應。

而趁著這個時候,傅思瀅悄無聲息地將匕首從袖子裏抽出來。

呼吸緩緩間,猛地揮出匕首向身後紮去!

她的舉動在青衣人的眼中分毫不懼威脅。青衣人閃身躲過後,重重向傅思瀅的手腕劈下一掌。

“啪”的一下,傅思瀅吃痛鬆手,匕首“咣”的一聲掉落在地,在這寧靜的夜裏分外響亮。

可惜,傅思瀅並沒有讓晴音守夜的習慣,所以匕首落地並沒有為她向外報警。

就在匕首落地的同一時,傅思瀅的嘴巴也被青衣人死死捂住,幾乎要將她捂悶窒息。

“唔!唔!”傅思瀅掙紮不已,重重向身後擊出胳膊肘。

青衣人一時不察,被傅思瀅打中一下,悶哼一聲後,有了防備,一手捂住傅思瀅的嘴,一手將傅思瀅的兩條胳膊背到身後,緊緊錮住。

傅思瀅急得張嘴就玩青衣人的手上咬!

“嘶——”青衣人倒吸一口冷氣,罵道,“傅思瀅,你果真是屬狗的!從小到大就沒變過!”

把牙根咬得發疼的傅思瀅一怔,緩緩鬆開嘴:“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