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五年前的手術報告

經她提醒,厲北城恍然想起,好像的確有這麽回事。

剛剛還劍拔弩張的氣氛忽然變得詭異,言夏夜不自在垂下眼眸:“要是沒別的事,我先走……”

“奶奶今早說夢見了爺爺,下午要去廟裏禮佛敬香,你也要同去。”

……

厲老夫人篤信佛教,已經有很多年的曆史。

當天下午,言夏夜不情不願的搭乘厲北城的便車,二人一路無話到達了目的地。

說是目的地,其實也不過是山腳而已。

香山終年遊客如織,廣大信徒絡繹不絕。

為了表示對寺廟尊崇,無論香客是什麽身份地位,都要沿著山腳親自登山。

“奶奶,您現在到哪了?”找個僻靜角落撥通手機,言夏夜謹慎小心地偷瞥厲北城的身影,巴不得他丟掉她一個人上去。

老夫人那邊信號不太好,雜音混合著慈祥的大笑:“我這老太婆比不得你們年輕人有事忙,一大早出發,現在都到山頂喝茶嘍。”

放下手機,言夏夜試圖混進大部隊的打算中途夭折。

“走吧,不要讓奶奶久等。”厲北城一眼看透她的失望,心中突然有些荒涼。

遊客們摩肩擦踵,他高高大大的身影擋在她身側,到達山腰前這一路上,都很仔細的護住了她。

言夏夜對此隻能是假裝沒有看到,視線卻偶爾不經意與男人對視。

盡管每次都是一觸即分,可是有那麽瞬間,她忽然想起當年與厲北城的初見。

那是她和厲北城第一次見麵,在厲爺爺有意撮合下,京大放學的人流中,她在一眾青年才俊中一眼看到最為醒目的厲北城。

那個時候他還沒有見過言水柔,對著她眉眼灑脫的輕輕一笑,看上去對爺爺的安排並沒什麽不滿,與她單獨相處時,舉手投足都堪稱豐神俊朗,年少瀟灑的模樣輕易吸引附近大多數女孩憧憬的目光。

而他的目光,如同此時此刻,隻專注在她一人身上。

即便走到今天這樣不堪的地步,他和她的過去,也並非沒有過美好時光。

假如他從來沒有遇到言水柔,是不是一切都會不同?

言夏夜停住腳步,一時忘了身處何地,也忘了繼續前行。

身後香客卻沒跟著她停住腳步,一位中氣十足的老大娘擠上台階,將言夏夜推了個搖搖欲墜。

正當她站立不穩即將摔倒,男人抬起手臂適時圈住了她的腰身,穩穩將她護進懷裏。

淡淡的煙草氣息中,言夏夜定了定神,支起身子十分堅決的推開厲北城,粉白的唇輕啟:“謝謝。”

厲北城下意識的關心僵在唇角,良久化作一抹輕嘲。

他從來不知道一句謝謝,有些時候竟然會比刀子更加傷人。

“你是我的妻子,不需要對我這麽客氣。”

對於他的示好,言夏夜沒什麽反應,隻是很木然的看了他一眼,順著人流繼續前行。

到達山頂時,兩人都是疲憊不堪。

山上小沙彌過來雙手合十,將體力耗盡、東倒西歪的言夏夜引進客房休息。

厲老夫人跟過去囑咐她好好休息,出來時將厲北城單獨拉到一邊。

古香古色的四合院內,厲北城給老夫人沏好茶,等著聽她教訓。

“北城,夏夜坐牢這五年間,奶奶從沒問過你的私事。”老夫人率先開口:“現在夏夜回來了,奶奶要問問你,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厲北城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回答。

隨著時間推移,老夫人臉上期待淡去,扣著茶杯一言不發。

又過了約莫四五分鍾,厲北城眼望香山嫋嫋升起的煙霧,聲音雖輕卻十分肯定:“奶奶,我的妻子是言夏夜,也隻能是她。”

老夫人稍鬆口氣,欣慰點了點頭:“好孩子,咱們厲家有恩必報,你爺爺泉下有知,一定為你感到驕傲。”

說完,她緩緩翻開掌心,亮出一枚做工精巧的荷包:“其實奶奶這次上山來,為的就是請圓空大師算一算你和夏夜的子嗣姻緣,簽紙就在這荷包裏,你自己好好參悟。”

將荷包捏在指間,厲北城目送老夫人漸漸走遠。

垂眸撫摸著荷包粗糙的繡麵,他平生從不信佛,卻也忌憚圓空大師卜卦手法聲名遠揚,暗自期望是個上簽,過了許久才動手來拆。

鵝黃色簽紙展開,上麵是狼毫毛筆寫的一行梅花纂字,寫得是他和言夏夜的……子嗣姻緣。

拿著簽紙頓了頓,厲北城不自覺深吸口氣,將紙條折到正麵。

紙上隻有寥寥數字:多情卻似總無情,無情不似多情苦。

將這八個字反反複複在心裏念上幾次,厲北城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在嘟聲停止的瞬間迅速道:“閻二,五年前咱們兩家合資開了個醫院,你還有沒有印象?”

“好像是有這麽回事,我記得效益還很不錯,後來你丫不知抽什麽風,說解散就解散……怎麽了?”

厲北城眸色暗沉,將那枚簽紙慢慢揉碎在掌心,一字一頓凝重道:“當年離職的婦產科醫生還能找到麽?我需要一份五年前的手術報告。”

……

禪房裏,言夏夜喝了碗米粥,體力逐漸恢複。

辭別小沙彌,她一個人出來走走逛逛,很快看到香火繚繞間,老夫人帶著眾多保鏢一同禮佛的身影。

走過去拿起一炷香,言夏夜望著大殿上佛像金身,很虔誠的跪下參拜,默默祈禱佛祖有靈,保佑她早一點找到黃倩下落,早一點和兒子相遇。

禮畢,她小心攙扶起身邊的老夫人,一笑露出兩個梨渦:“聽說奶奶昨晚夢見爺爺,不知道爺爺都說了些什麽?”

“嗨,我還以為那老頭子是來接我走的,結果隻來問問家裏怎麽樣,我說了一大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就那麽笑眯眯的,真是煩死人了。”

顫顫巍巍扶著拐杖,老夫人嘴上抱怨,眼裏卻有淚花閃爍:“依我看啊,這老頭子是在下麵知道我這個老太婆沒教好他的重孫女,還咬了他最心疼的夏夜,特意上來敲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