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滅口
聽到逍遙王也去了寒山寺的消息,林清愚直接從**坐了起來:“娘,我要出去一趟。”
此刻的侯夫人正悠悠用花瓣綁在手指上做指甲,聽到林清愚的話,美眸輕轉,語氣溫柔:“你若敢出去,我就打斷你的腿。”
“娘,您兒媳婦現在有危險。”林清愚道。
“兒媳婦?”侯夫人轉過頭來笑眯眯的看著他:“那你帶娘一塊兒過去。”
林清愚搖搖頭,一本正經道:“不行,她膽小,不喜生人,您不能去驚擾了她。”
“當真?那你跟娘說說是哪家的姑娘?”侯夫人笑道。
林清愚沉默的看著她:“娘,爹還不知你又跟李家那三郎……”
“好了好了。”侯夫人忙擺手:“得了得了,真是,早知道就不該把如意坊交給你,如今連娘也盯著。”侯夫人擺擺手:“去吧。”
林清愚笑了笑,起身拿起擱在桌上的銀色麵具,這才離開。
待林清愚才走,侯夫人忙招呼了丫環過來:“快去告訴侯爺,就說咱世子爺又瞧上人家姑娘了,為了防止這一次被甩,請他速速回來商量對策。”
小丫環忙點頭跑開,林傅卻癱著一張臉從裏間走了出來:“夫人,主子讓我跟您說,他之前那不是被甩,他跟人家隻是師兄妹而已,普通的分別。”
侯夫人挑眉:“林傅,你跟你家世子說,有本事這一次別把自己關在山裏關五年,還到處造謠是我們把他扔山裏去的。”
林傅拱手:“是。”說罷又看看侯夫人:“夫人千萬別在主子麵前提起那人了,不然……”林傅的麵癱臉上都出現了諱莫如深的懼怕。
侯夫人勾起嘴角:“放心。”
見林傅離開,才微微眯起眼睛,不知這個丫頭不能不能將清愚拉出來,希望這次萬不要再出波折才好啊。
才回到廂房中,綠芽便哽咽道:“這逍遙王怎麽能如此輕薄,以前我還當他是個正人君子呢。”
楚姒麵色微凝,逍遙王要在山上待幾天,定然還會有動作,她要想個辦法才行。
“綠芽,悄悄將你的衣服拿一套過來。”楚姒道,綠芽應了聲趕忙離開了,綠檀則急道:“小姐打算怎麽做?”
“我們去找個人。”楚姒沉著臉道,綠檀看這她手裏都快攥爛了的帕子,咽了咽口水,看來小姐是真的非常非常不喜這逍遙王啊。
將近天黑時,從院裏走出兩個人,綠檀沉著臉訓斥著身邊低著頭的丫頭:“你說你,做什麽都笨手笨腳的,連小姐要你研墨你都能撒的滿地都是。”
被訓斥的丫頭死死低著頭不敢說話,綠檀反倒是越訓越起勁:“就沒見你做成過一件事兒,今兒就把你交去牙婆買了。”說著便領著她往寺廟外而去。
綠檀的心裏狂跳,待快走到大門口了卻聽到身後一道聲音:“綠檀,你這是要去哪兒?”
是雲頌伊的聲音,她身邊站著的正是逍遙王。
綠檀直想扶額,卻忙轉身恭敬道:“是小姐身邊的丫頭,犯了錯,小姐讓我打發了。”
“是嗎。”雲頌伊倒是沒什麽疑問,反倒是一旁的逍遙王,看著那低著頭的少女,微微一笑:“抬起頭來。”
綠檀隻覺得背後都出了一身汗:“不知王爺有何吩咐?”
趙訓炎沒有理綠檀,隻看著那低著頭的女子,緩步走上前來。楚姒手心微緊,腦中思考了無數中辦法,可沒有一種是能安全脫身的。
“這不是逍遙王爺嗎?”
一道清潤的聲音傳來,雲頌伊一喜:“林世子,你沒死啊。”
林清愚莞爾:“托雲小姐的福,還活著。”
趙訓炎看著突然出現的林清愚,狐疑道:“林世子不是中毒在家麽。”
“怕死,所以來求求神佛。”林清愚淡淡道,提步往前,不也不知有意無意,站在了楚姒身前將她擋住:“不是聽說王爺重病在家麽,怎麽也會在這裏。”
趙訓炎笑起來:“跟你一樣,怕死,所以求求神佛。”
“是嗎,不知王爺信的是那尊佛?”林清愚沒有走開的意思,直視逍遙王略帶威脅的眼神,輕笑道。
趙訓炎手淡淡負在身後:“如來佛。”
“臣還以為王爺會更喜歡三麵觀音呢。”林清愚笑道。
“大膽!”趙訓炎身後的人直接嗬斥道,趙訓炎卻隻是淡淡抬了抬手,侍從退下。
“聽說侯爺和侯夫人也回來了,不知身子可還好?”趙訓炎問道。
“勞煩王爺關心。”
雲頌伊在一旁看著二人你來我往的,似乎也明白了些什麽:“王爺,時辰差不多了,您不是要趕在天黑之前去上香麽。”
趙訓炎眸色淡淡,望著林清愚:“世子在山中學習這麽多年,定然已經是人中翹楚,大皇子正需要你這樣的人。”
“過譽了,若是大皇子喜歡吃吃喝喝四處遊玩,我卻是是個難得的人才。”林清愚笑開,眼睛如狐狸般眯著。
趙訓炎也不再多說,瞥了眼林清愚攔著的人,轉身離開。
楚姒心中鬆了口氣,雲頌伊看了看逍遙王的背影,拍拍林清愚的肩膀:“林世子,回頭我再來找你。”說罷便轉身跟著逍遙王的背影跑開了。
楚姒也打算帶著綠檀悄悄離開,卻聽到林清愚道:“不謝謝我?”
楚姒啞然,抬眼便對上了他那雙含笑的眸子,隻不過他如今卻帶著一張麵具:“你的臉……”
“毀容了,怕你看見以後更加不喜歡我了,所以帶了個麵具,好看吧。”林清愚低頭看著楚姒笑道,見她發絲上飛上了些許的雪花,抬手自然的將雪花拿下,將她身後鬥篷的帽子拉了起來替她蓋好,看著她死死擰著眉頭的樣子,拍拍她的頭:“下山去吧,天黑之前回來。”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小姐……”綠檀看著麵對林清愚完全是另一種情緒的楚姒小聲道:“您該不會真打算聽雲小姐的,要以身相許來報恩吧。”
楚姒瞥了眼綠檀,轉身往山下而去。
寒山寺下還算熱鬧,楚姒帶著綠檀熟門熟路的直接去了離山腳不遠處的一家偏僻茶館。
綠檀進去本想要雅間,楚姒卻要了大堂角落的一個位置,叫了一壺茶便安靜等著了。
“小姐,咱們來這裏做什麽?”綠檀不解。
楚姒給她倒了杯茶,笑道:“你想吃什麽就點吧,不然一會兒可要吃不下了。”
“吃不下?”綠檀不解,楚姒卻不再解釋。
楚姒也不多解釋,隻盯著門口。前世那慘案發生的時間的確是今天,她不會記錯。不過若不是逍遙王自己說出來,誰也不會想到竟然是逍遙王主導,但是這一次,她要明明白白的告訴那人!
此刻,京城中。
秦昊的嫡長子、也就是秦雪的大哥聽到秦雪說完的話,一雙黑沉的眼睛滿是驚愕:“你居然敢對她動手,若是父親知道了……”
“父親不會知道的,而且……”秦雪轉過身來看他:“如果白氏母女不除,你的世子之位隻怕有一天都保不住,到時候你還能天天如此瀟灑快活麽,隻怕要流落街頭苟延殘喘。大哥,你年紀也不小了,你兩個兒子都大了,難道你想有朝一日他們跟著你一起去大街上做乞丐嗎?”
“你這也太誇張了。”他忙擺擺手。
秦雪看著自己這個都四十多歲了還不成氣候的大哥,真是氣得心口疼:“你這麽多年一直沒領到差事,還不就是白氏從中作梗,還有你兩個兒子,一天到晚花天酒地,白氏就是要把你們爺兒幾個都給捧廢了,到時候等父親死了,這定國公府你還想攥在自己手裏?做夢吧。”
麵對秦雪的指責,他滿是眼袋的眼睛動了動:“可那你要是失敗了,豈不是就得罪了她?”
“我已經得罪了她,不怕再得罪一次。而且這事又不會牽連到你,你怕什麽,隻要你今天晚上按計劃拖住父親即可,我再讓人把白氏支出去,然後再把秦翡那小妮子弄死,這樣一來白氏定然會崩潰,說不定還會氣瘋,屆時再想個法子讓她因思女心切而‘自殺’,不就結了?”
秦雪眼中殺氣浮現,秦勳看著這樣的妹妹,背脊有些發寒:“你到時候不會這麽對我吧。”
秦雪看了眼這廢物哥哥,笑道:“放心,你我畢竟是親兄妹。”
秦勳這才鬆了口氣,想了想秦雪說的,就是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兩個兒子考慮。咬咬牙,點了點頭。
“對了,蓁蓁怎麽樣了,我聽說她被……”秦勳的話還沒說完便看到秦雪要吃人般的眼神,忙將喉頭的話生生咽了下去。
秦雪從京華樓裏走出來後,神色明顯輕鬆了許多,一旁的嬤嬤走了過來:“夫人,咱們還回國公府嗎,方才國公夫人傳消息讓您回去。”
秦雪鄙夷的哼了一聲:“她真拿自己當根蔥了,你去安排安排,如今父親已經偏向我和世子爺了,府裏那些見風使舵的人定然會乖乖聽話,今晚就動手。”
“夫人,您真的要這麽做嗎,如果讓定國公發現了……”嬤嬤有些擔心,秦雪卻沉了臉:“不然要等著她來害死我嗎。”
嬤嬤不敢再多說:“是,奴婢這就去安排。”
秦雪看著人離開,這才安了心,看了看手中楚老夫人讓人送來的玉牌,麵色微沉:“走,去寒山寺。”
此時的坊間,楚蓁蓁梅林的事情已經傳開,不過雖然楚老夫人提前讓人說了是丫環與人私通自盡,可畢竟白氏讓人傳出的版本更具有八卦性,不過幾天,全京城都在討論這件事情了。
秦雪一路都聽到了這些流言,等到了寒山寺腳下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陰沉的。
“夫人,您稍等一會兒,奴婢去給您叫一個軟轎。”一旁嬤嬤說完,趕忙離開了。
綠檀本是四處緊張的張望著,可忽然看到外麵一個熟悉的人影:“那人好像是大夫人身邊的婆子。”
楚姒抬眼望去,還真是,難道秦雪這會兒便到了要去山上嗎。
“小姐,這怎麽辦。”綠檀緊張的看她:“一會兒大夫人上去了肯定也要見你,若是發現你不在山上……”
楚姒看看時辰,微微咬牙:“再等等。”那些人馬上就要過來了,她不能現在離開。瞥了一眼坐在不遠處喝酒的大胡子男人,楚姒囑咐綠檀一起帶上了麵紗。
果然,沒等多久,便見一群黑衣人衝了進來。
“要殺人了,快跑!”不等那些黑衣人動手,楚姒便大喊一聲,大堂裏的人一聽,便都蜂擁而出,楚姒帶著綠檀混在人群裏衝到那人身邊:“我等奉皇上之命來救將軍,將軍快跟我們走。”
那大胡子男人一看這兩個小丫頭,不屑的哼了一聲:“你的意思是這幫人是來殺我的?”
“是逍遙王下的令。”楚姒壓低了聲音。
“胡扯,逍遙王乃是大皇子的人,我鄭雲也是大皇子的人,逍遙王怎麽可能殺我!”說罷,他便要抬手去扯楚姒臉上的麵紗,卻被綠檀狠狠抽了一巴掌,拉著楚姒便順著人群跑了。
鄭雲大怒,站起身來衝屋子裏慌亂的人喝到:“跑什麽跑,我乃二品將軍鄭雲,有我在,我看誰敢對你們動手!”
那黑衣人眼中閃過殺意:“主子交代了,殺無赦!”
說罷,那些黑衣人已經動手將鄭雲包圍了起來。而屋子裏還沒來得及逃出去的人已經成為了刀下亡魂。
綠檀帶著楚姒逃到外麵,看了眼裏麵激烈的打鬥:“小姐,要不要我去救那個大胡子?”
“不必。”楚姒看了眼鄭雲,再看看四處慌亂躲藏的人,拉著綠檀躲在了對街的幽暗巷子裏。
“小姐,你怎麽知道有人要刺殺那大胡子,那個大胡子到底是什麽人呐。”綠檀小聲問道。
“他叫鄭雲,大皇子的心腹,勇猛善戰,手握真正的兵權,這次是接了大皇子密令悄悄從軍營趕來的。”楚姒道。
綠檀不解:“逍遙王跟大皇子不是一夥兒的麽,怎麽會想要殺他?”
“若是我不告訴是逍遙王要殺他,等鄭雲死後,你覺得會是誰動的手?”楚姒問道。
綠檀想了想:“八皇子,他們表麵和氣,底下卻是死對頭。”
“沒錯。如果鄭雲一死,不僅可以把髒水潑在八皇子身上,說他謀害二品鎮國大將軍,還可以牽扯出大皇子暗中調手掌軍權的人回京城,以皇上多疑的性子,你覺得能善罷甘休?”楚姒淡淡解釋道。
綠檀目瞪口呆:“厲害啊,一箭雙雕。”
“是一箭三雕。”楚姒道:“鄭雲此人性格直爽豪氣,但一根筋認死理,他爹死前讓他跟著大皇子,他就不管大皇子對錯,認死理的跟著他,但逍遙王早已是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鄭雲不止一次當麵懟過逍遙王,逍遙王怎麽可能留下這麽個禍患在身邊。”
“小姐真是太聰明了。”綠檀滿眼佩服,楚姒皺眉,一扭頭便看到了早已站在身後的人。
“你太急了,上一次也是,這一次也是,丫頭,逍遙王可不笨。”林清愚莞爾。
楚姒微微鬆了口氣,若是此時身後站著的是逍遙王,她應該魂歸西天了。
“你怎麽在這裏。”楚姒問道。
林清愚瞥了瞥對街不遠處正在打鬥的人,笑道:“你前麵兩點都說的很對,唯有一點說錯了。”
“哪一點?”楚姒看著他,這人越相處便越覺得深不可測,他到底是什麽人,真的隻是一個無所事事的弱雞世子?
林清愚似知道她所想一般,抬手拍拍她的頭:“我跟你一樣,如履薄冰,步步為營,隻不過我是在保護人,而你卻是在祭奠亡靈。”林清愚看著楚姒的眼睛,笑開:“下次遇到逍遙王不要再慌張了。”楚姒很聰明,做事也很嚴謹,但一遇到逍遙王便容易著急而且漏出破綻。
楚姒深知這一點,她已經竭力在控製,可是那股恨意,讓她恨不得立刻就將他千刀萬剮!
“我給你的玉怎生不帶著,那玉跟這鐲子一樣,都能寧神鎮魂,下次莫忘了。”說罷,轉頭看了眼林傅,林傅會意,提步進了那客棧,手起刀落,不一會兒,那些黑衣人已經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楚姒看著林清愚的背影,隻覺得很陌生,林清愚卻忽然回眸一笑:“怎麽樣,方才我是不是也學到了逍遙王八分,喜不喜歡?”
綠檀噗呲一聲笑出來,楚姒愣了一下,看著他溫暖而熱情的眼神,淡淡垂下眸子:“多謝世子爺指點,楚姒還有別的事,先行告退。”說罷,便帶著綠檀匆匆離開。
這樣深不可測又讓人半分看不透的人,她並不喜歡,她自己已是千瘡百孔,她這輩子若注定要嫁,那她也寧願嫁一個不太聰明卻家世簡單,身份簡單的人,一輩子慣著她寵著她就好。
林傅帶著鄭雲走了過來:“主子,接下來怎麽辦?”
鄭雲恭敬的朝他行了禮,林清愚將他扶起:“無需多禮。”
鄭雲抬手一拳砸在林清愚肩上:“跟你我自然不會多禮,這不是見你在小娘子麵前裝一本正經麽,得配合你一下。”
林傅淡淡看他,林清愚薄唇勾起:“這次回去見大皇子,你知道怎麽說?”
“知道,那小娘子都告訴我了。”鄭雲笑道:“不過清愚,你真打算幫八皇子了?”
“不一定。”林清愚抬眼看著楚姒離開的方向:“你且不用管這些,先去回消息吧。”
鄭雲頷首,林傅已經牽了一匹馬過來:“走吧。”
鄭雲看了看林傅:“瞅瞅你臉癱的樣子,要不要我給你找個大夫治治?”
“不勞將軍費心。”林傅冷漠看著他,鄭雲嘿嘿笑著:“回頭我就給你抓兩個膚白貌美的小娘子來,保證你樂嗬嗬的再也不麵癱。”說罷便翻身上了馬,看了眼淡淡立在那裏的林清愚,輕歎一聲,到底是饒不過美人關啊。
想罷,便駕馬而去,隻留下一騎煙塵。
林傅看著林清愚:“楚小姐那裏要不要屬下去守著?”
“不必了,她性子倔,由著她吧,左右最後實在不行,還有我呢。”林清愚笑笑:“那邊的事處理的怎麽樣了?”
“素素受了傷。”林傅道。
“先回去吧。”說罷,便朝路邊停靠已久的馬車而去。
楚姒到了寒山寺的時候,秦雪也已經到了,而且發現了楚姒不在。
花廳中,綠芽跪在地上,嘴角已有血跡,秦雪身邊的婆子下手一點也沒有留情。
“說,大小姐去哪兒了?這大晚上的,寺廟中又有男眷,她難道也跟那不知廉恥的下人一般,出去私會男人了?”
綠芽死死咬著嘴唇,半句話也不說,楚蓁蓁坐在一側道:“母親,當初就是楚姒令她身邊的兩個丫環羞辱我的。”
秦雪一聽,冷哼一聲:“不過一個下賤東西,以為老夫人如今多看了兩眼,就把自己當個人物了麽。”說罷,看了那婆子:“給我打,狠狠打,連自家小姐都照看不好,留著有什麽用!”
那婆子聽罷,手下的力氣更大了起來,綠檀在外麵聽到聲音,就要提步飛進來揍那婆子,卻被楚姒拉住。楚姒看了看身邊的雲頌伊,見雲頌伊點點頭,這才悠悠提步上前,推開了花廳的門。
秦雪抬眼一看,見到楚姒居然是跟雲府的雲頌伊一道來的,諷刺笑起來:“這大晚上……”
“今兒下午約了雲家小姐一塊兒討論佛經,母親覺得姒兒做錯了?”楚姒穩步上前,站在綠芽身側,綠檀也忙上前查看綠芽的傷勢。
秦雪輕輕一笑:“自然是沒錯的……”
“是嗎,那母親這般打我的丫頭是為何?若是我沒記錯,綠芽的賣身契在我的手裏,若是母親將她打殺了,我是可以狀告到官府的。”楚姒淺淺笑道。
“你難道要為了個丫環,置楚府的名聲於不顧?”楚蓁蓁諷刺道:“這樣就算是祖母也不會放過你。”
楚姒輕笑:“置楚府名聲於不顧的,難道不是二妹妹嗎?”
“你——!”楚蓁蓁抬手指著楚姒,雲頌伊卻走上前來:“我大舅就是刑部的,回頭我問問打殺別人的丫頭,是個什麽罪,要坐幾年牢。”
秦雪黑了臉,盯著一心維護楚姒的雲頌伊:“雲家小姐,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你還是先請回吧。”
“家務事伊兒自是不敢多管,那這樣,我去找逍遙王爺說道說道,看看這理兒是在誰那邊,我也好求個心裏明白。”說罷,扭頭就要離開,秦雪一咬牙,看著雲頌伊又道:“雲小姐,你誤會了,我並沒有要打殺這個丫環,隻是她衝撞主子,我小小懲罰了她一下而已。”
“是嗎?我還以為秦夫人今日要大開殺戒呢,現在想想也是,這兒畢竟是寺廟,這天上菩薩們可都睜著眼呢,現世報來的快。”雲頌伊看著楚蓁蓁諷刺笑道。
楚蓁蓁咬牙:“雲小姐,你別欺人太甚。”
雲頌伊無所謂的挑挑眉頭,左右她也不喜歡楚蓁蓁。
“母親可還有別的事情?”楚姒問道。
秦雪不滿的看著明顯已經在下逐客令的楚姒,站起了身:“下次你出去,可不要瞞著你的丫環,不然我問不出話,自然要拿她們這些下人是問的,我作為你的母親,丫環和女兒之間,自然是女兒最重要,如果她們連小姐都服侍不好,那要他們有何用?”秦雪說完,看著楚姒絲毫未變的神色,帶著楚蓁蓁提步離開。
楚姒讓綠檀扶著綠芽先去上藥,心卻是懸了起來,秦雪隻怕盯上這兩個丫頭了。
“你繼母可真是狠,一個無辜的小丫頭她也下得去手,讓我娘過來,最多是訓斥兩句。”雲頌伊道。
楚姒鬆了口氣,看著她:“雲夫人良善,你也隨了她,這倒是好。”
雲頌伊見被楚姒當麵誇獎,略微羞澀的撓撓頭:“嘿嘿,也沒有很好啦。”
楚姒淡笑:“時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今日多謝你了。”
雲頌伊笑開:“無妨的,不過你真的不打算告我你偷溜下山幹嘛去了?”
楚姒笑看著她:“綠檀說山下有熱鬧,所以想去看看,以前在尼姑庵的時候也時常這般偷溜出去看熱鬧。”
“原來是這樣,那以後我可得多叫你出來,這京城好玩的可多著呢。”雲頌伊心疼道,一個堂堂大小姐,連繁華都沒怎麽看過,這說出去誰信?可偏偏楚姒就是這樣的情況。
楚姒知她心思單純,便也不再多說:“這件事萬不可告訴別人,包括雲夫人和逍遙王。”
“那是自然,你放心吧,我一定一個字也不說。”她就差拍著胸脯保證了。
送走了雲頌伊,楚姒才回房,看到兩頰已經被打出傷口的綠芽,轉頭拿了自己最好的藥膏來:“秦雪除了問我的去處,還問別的了嗎?”
綠芽頷首:“還問了梅林之事。”
楚姒把藥遞給綠檀:“這幾日你跟綠芽結伴,不要落單。”
綠檀頷首:“她們要是敢來陰的,我晚上直接把她們扒幹淨了扔大街上去。”
楚姒瞥了她一眼,若真能這麽輕巧的解決問題就好了。不過綠芽今日的仇,她遲早在她們身上找回來!
將軍鄭雲很快回了京城把事兒都跟大皇子說了,大皇子當即便用來信給趙訓炎。
底下侍衛,來報:“王爺,楚小姐院裏的人可還要調開?”
“不必了。”趙訓炎將手裏的信紙淡淡放在燭火上燒成灰燼:“刺殺鄭雲的事情敗露,他一口咬定幕後主使是我,現在我們的大皇子已經暴跳如雷。”
“那怎麽辦?”
“怎麽辦?”趙訓炎將手裏的紙燒完後才緩緩穿好外袍,眉間的陰鷙清晰可見:“自然是下山,看看能不能安撫這個蠢貨,若是不能,這張擋箭牌我們也留不得了。”
“是,屬下這就下去安排,連夜回京城。”
“嗯。”趙訓炎頷首,看了看屋外黑黑壓壓的天空,眸光微狠。
秦雪回到屋子裏,沒好氣的看著楚蓁蓁:“梅林之事到底是怎麽回事?外麵都說是丫環偷人,更多的卻是說你、你……”秦雪說不下去,直接揮退了左右。
楚蓁蓁滿眼淚水:“是楚姒她害我的。”
“難道真的是你……”秦雪雙腳一軟,直接跌坐在了身後的凳子上,看著麵前站著的楚蓁蓁,直氣得恨不得扇她才好:“你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這事若是讓你父親知道了,你必死無疑!”
“母親,祖母不是替我瞞下了嗎,鶯兒也已經死了,爹爹不會知道,外麵的那些咱們就說是流言,是白氏想要害我!”楚蓁蓁往前急切的挪了兩步,哭泣道。
秦雪恨恨的看著她,可好歹是自己捧在手心裏的女兒,隻將她拉過來在一旁坐下:“當真是楚姒設計了你?”
“嗯。”楚蓁蓁忙頷首:“估計白氏的人也是她找來的,就為了能置我於死地!”
秦雪一聽,更是恨毒了楚姒:“早知道當初就不該留著她,讓她跟著她那該死的娘一起死了最好。”
楚蓁蓁在一旁小聲抽噎著,秦雪聽得心煩:“那焦思邈和雲康,你可有把握他們不會說出去?”
“我不知道。”楚蓁蓁搖頭,這幾日她也在擔心,若是這兩人有一個承認了,她都是死路一條。
秦雪黑著臉:“你莫急,你之前不是說焦思邈兩人自稱跟泰兒是好兄弟嗎,我讓泰兒去信一封,看能不能讓他們閉緊嘴巴。”
楚蓁蓁頷首:“這兩人心術不正,若是有機會……”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雲康是雲尚書最疼愛的小兒子,焦思邈又是幕僚焦先生的獨子,這兩人我們誰都不能惹。”秦雪道,最起碼在定國公的位子還沒傳到秦勳身上的時候不能惹。
“那萬一以後他們借此要挾我們……”
“不怕,這段時間我就會催你爹和你祖母給你把婚事定下來,最好能訂到皇家,這樣一來他們絕對不敢說出口的。”秦雪心裏打著算盤。
“那我要嫁給逍遙王。”楚蓁蓁道,她從小便喜歡逍遙王,這輩子也絕對要嫁給他的。
秦雪沉思:“逍遙王如今還沒冒出頭來,不過等他冒出頭,就是一飛衝天,他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那母親您趕緊去跟爹爹說……”楚蓁蓁興奮起來,秦雪看著她笑了笑:“不急,娘要把你的嫁妝再弄豐厚一些,這樣一來,逍遙王也是非你不娶了。”隻要定國公府一到手,不怕誰還敢瞧不起她們娘兩,就連楚秉鬆和老夫人也要高看自己幾分!
晚上,秦昊正在溫柔鄉裏,卻忽然聽說許久不曾回來的兒子秦勳帶著兩孫子回來看他了,自然高興,忙讓人準備了飯菜,白氏也過來了,笑嘻嘻的,對於她來說,秦勳隻要捧著就好了,現在把他捧成了個廢物,處處都是聽她的,不像秦雪那般不知好歹。
“母親怎麽過來了?”秦勳故作驚訝道。
“我怎麽不能來了?”白氏怪道,笑著在秦昊身邊坐下,瞥了一眼底下坐著的一堆鶯鶯燕燕,冷了臉:“誰讓這些姨娘上桌的,不知道這桌上坐的都是主子麽。”
那些鶯鶯燕燕們麵麵相覷,秦昊有些不開心:“你計較這些做什麽。”
“老爺,咱們是簪纓之族,自是要講究規矩,您瞧見哪個大家族裏,沒生孩子的姨娘能跟主子平起平坐的?”
秦昊不滿的看了她一眼,還沒說話倒被秦勳搶先了:“母親,我跟父親都不介意這些,而且再說了,若說簪纓世家出不得醜聞,我方才過來的時候還看見你家裏的大哥大嫂正在人臨街鋪麵搶東西呢,光天化日之下的,鬧得官府的人都來了……”秦勳照著秦雪之前交代的話說道。
白氏冷冷看他:“勳兒莫要誆我……”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院裏的婆子匆匆跑了進來,說了跟秦勳方才一模一樣的內容。
“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這等惡事,我們是跟著八皇子的人這誰都知道,若是壞了八爺的名聲……”秦勳道。
秦昊沉了臉:“派人過去看看。”
“我親自過去吧。”白氏匆忙道,她哥嫂尋常是張狂了些,但還不至於這般愚蠢,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等惡事,定然是有人做了手腳。
“母親過去瞧清楚了自是最好。”秦勳道。
白氏看了他一眼,心中滿是狐疑,今日的秦勳跟平常好似不一樣。
“你去吧。”秦昊也不想多留白氏在這兒嘮叨。
白氏現在顧不上秦昊是怎麽想的,帶著婆子便匆忙往外而去,秦勳看著白氏離開的背影,偷偷咽了口水,緊張的拿起筷子:“父親,吃飯吧,兒子都餓死了。”
秦昊笑起來:“好,回頭我讓八爺給你尋了個差事,這次你可不能再挑肥揀瘦了。”
秦勳正是求之不得,忙起身作揖:“父親放心,兒子想通了,這國公府往後是我的,我不能棄之不顧、整日鬥雞走狗。”
秦昊滿意的笑起來:“你既然想明白了就好,來來,吃菜。”
此時的白氏看著正在路邊被小攤販拉住爭辯的哥嫂,有些奇怪:“你們沒搶東西?”
“搶東西?”白氏的嫂嫂誇張笑起來:“小妹,我們可不敢搶東西,那些東西都是人家自個兒送上門的。不過今兒這小販不知發了什麽瘋,非說你大哥搶了他東西。”
白氏的大哥看著坐著馬車匆匆趕來的她,奇怪道:“你怎麽突然來了,我又沒使人去尋你。”
白氏猛然回頭想找那來傳話的婆子,可那婆子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忽然間,白氏似乎想到了什麽:“糟了,快、快回府!”
白氏趕回來的時候,秦昊正跟秦勳父子聊得開心,忽聽得一聲哀嚎,再趕過去時,便見白氏已經暈倒在了地上,而躺在**的秦翡已經麵色雪白,沒了聲息。
“居然敢在我定國公府謀害我的女兒!”秦昊氣得麵色鐵青:“來人,去報官!”
“父親,這要是報了官,可全京城都知道了。”秦勳忙道。
“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歹徒在我府內行凶不成!”
秦勳馬上沉了臉色:“去,把照顧二小姐的婆子丫頭全部找來,一個個拷問!”
秦昊聽罷,看了看已經死了的秦翡,又看了看地上的白氏,隻氣得兩眼發黑:“勳兒,你替我好好查,查出這人來,我定要剝了他的皮!”
秦勳身子一抖,忙作揖躬身:“兒子明白。”
定國公府嫡出二小姐在府內被人殺害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市井眾人對大宅子裏的這些事情討論的津津樂道,一會兒又扯到寒山寺白氏母子被刺殺的事,一會兒又扯到楚蓁蓁被侮名節之事,討論來討論去,這其中主角不過就是這幾人。
楚姒聽到消息後,也隻是沉默了一會兒,她能告訴白氏的都告訴了,許是這孩子命數如此吧。
綠芽從外頭進來,將身上的雪抖落,衝著手哈了口氣暖暖,才往裏間走來:“小姐,今兒李夫人和李公子也上山了。”
“表公子……”綠檀嘿嘿笑著看了看楚姒,楚姒拿起手中的書敲了敲她的額頭:“她們應該不會久留,畢竟春闈在即。”
綠芽頷首,在炭火盆子邊蹲下烤手:“許是,都不見她們帶衣物上來。”
“現在人在哪裏?”楚姒問道。
“在廟裏上香呢,奴婢方才聽到廟裏的小師父說,李公子抽了支上上簽,李夫人歡喜的不行。”綠芽也跟著笑起來,如今這煩悶事兒沾久了,就想有點喜意衝衝黴頭。
楚姒頷首:“去準備茶水點心吧,他們過會兒怕是要來。”
“哎。”綠芽應了一聲便去準備了,綠檀瞥著楚姒:“小姐,我覺得表公子其實挺好的,有才氣,又跟您是親戚,知根知底的,我瞧著他對你也是有意思的……”
“好了。”楚姒合上書:“你呀,就知道才氣,有才氣的人才最是心氣高,不問柴米油鹽,隻談風花雪月,李瀟雖如今一心撲在讀書上,但難保高中之後不沾染那些官家習氣。”而且發生了這麽多事以後,李夫人似乎並不想自己入李府。
楚姒搖搖頭,不再去想這些,左右一會兒她們過來了,打發走就是了,隻是楚姒沒想到李楚氏這次來的目的,居然是雲頌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