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在此之前,我們不要見麵了

夜幕綴滿了密密麻麻的碎光,融合著淺淺柔和的月光,投射在大地如同鋪上了一層輕紗。

四周靜謐,影影綽綽。

男人的聲音從薄唇裏溢出,帶著一絲扣人心弦的迷離沙啞,在耳畔不停的回**繚繞。

冬夏整個人僵硬的在原地,渾身血液直直的衝湧上腦門,瞬間堵塞住了所有可以流通的血管,大腦處於一片空白。

她呆滯了幾秒,有些木訥的看向麵前已經退開一點距離的男人,他的眸子很深很黑,裏邊帶著一塊巨大的磁石,在不斷的吸引著她的靠近,鼻息之間還都是他身上清冽的氣息,耳畔吹過的晚風正在試圖將她的理智喚醒。

過了好半響,她才張了張唇,有些不可思議的樣子,說:“你腦子瓦特了吧?”

“……”

陸河默了一下,看著她這副震驚的模樣,薄削的唇間忍不住醞釀出了淺薄的笑意,他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女人還有些緋紅的麵頰,嗓音低啞:“嗯,應該差不多要瓦特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她就在他觸手可及的位置,他不怕她會消失不見,但是卻怕她會越走越遠。

周圍有太多潛伏著的人為因素,他擔心別人的危言聳聽,會讓她一不小心選擇當起了逃兵。

或許就是因為太過的了解她,知道她的顧忌,才會想要盡早的收網,結束她的躊躇不前和自己的患得患失吧。

冬夏怔了一瞬,確定他真的不是在開玩笑以後,臉色漸漸凝重了起來。

她繃著唇:“陸河,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陸河垂眸看向她,女人還被他禁錮在自己的胸膛和車門之間,他的一隻手托著她的脖頸,另一隻手攥著她的肩頭,眸子漆黑深邃,嗓音低醇而平靜道:“我之前說的話,不是在開玩笑。”

冬夏遲滯了兩秒,她想起了他之前在夜市裏說過的一些話。

他說他們以後或許會跳過談戀愛這個環節,直接結婚。

她之前原本以為他說的不過是一句玩笑話,可是沒有想到,他是認真的。

時間像是夭折在了空氣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冬夏安靜的緩了一會兒,在大腦裏組織了一下語言措辭,半響,才平緩的開口說:“陸河,拋開所有的人為和環境因素,就我們兩個而言,我們本身也根本還不夠了解對方。”

“就像我剛才說的一樣,你對我有隱瞞的事情,同樣我也是,或許一段感情裏麵,我們每個人都無法做到對對方絕對的坦誠,但我不希望一段本來美好的婚姻,要在不斷的猜忌中消磨殆盡。”

陸河靜靜的聽著她說話,墨色的眸子如同瑪瑙石閃著熠熠的光芒,他沉默了片刻,薄削的唇微微動:“可是你我也都明白,這些都不是主要的問題不是嗎?”

冬夏驀地一僵,眼神有些躲閃。

他說:“冬夏,我了解你,比你預想之中要了解。”

他說:“你說的猜忌,永遠也不會發生,我剛剛說過了,我對你不會有任何的隱瞞,隻要你問,我就會說。”

他還說:“我知道你在擔心顧忌什麽,我也知道或許以後我們需要麵臨很多的問題,可是冬夏,你根本不比任何人差,為什麽要選擇退縮呢?”

男人的話像是帶著一股魔力,傳入耳道裏麵讓冬夏有些怔神,她遲滯的對上他幽深的眼眸,胸腔內安放的心髒倏地一跳,竟然有些發疼。

她垂在身側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臉部線條有些緊繃,像是在克製什麽。

他猜的都對,說的也都對,她剛剛說的那一段話根本就不是主要的問題。

他們兩人之間現在存在的最主要的隔閡,就是他們自己本身而已。

女人的眸子裏帶著一絲的迷惘和失神,陸河捕捉到了她的異樣,薄唇輕抿,最後輕輕淺淺的歎息了一聲,伸手自然而然的順了順她腦袋上被風吹翹的呆毛,嗓音溫和而無奈的說:“我是不是把你逼的太緊了?”

冬夏一抬眼,就撞進了他漩渦一般幽深的黑眸裏麵,她頓了下,啞聲:“我……”

陸河眼底含著淺顯的笑意,平緩的打斷她:“沒關係,你什麽時候膽大了一點,再來找我。”他停頓了一下,又說:“在此之前,我們不要見麵了。”

他怕,這樣沒名沒分的,他會忍不住又想欺負她。

冬夏怔了一怔,反應過來的時候,男人已經鬆開了她,轉身朝著餐廳的方向走去了。

她一動不動站在原地,脖頸上還殘餘著男人手掌心的溫度,在看見男人和駱月雙雙離去的背影後,心頭卻莫名有一陣空落。

……

夜色寂涼,月光朦朧。

寬敞的馬路上來往的車輛川流不息,燈火霓虹。

沉寂的車廂內,光線昏暗,駱月坐在副駕駛座,隱隱可見她蒼白的臉色。

她的腦海裏一直在不斷的映現著陸河和許冬夏接吻的畫麵,心裏頭一陣的煩躁和難受。

她去看了一眼專注開車的男人,繃唇:“她就是你拒絕我的理由嗎?”

陸河平視前方,臉色隱匿在了浮動的暗影裏麵,隻聽他不急不緩的說:“即便沒有她,結果也一樣。”

從始至終,他都隻是把她當做妹妹一樣看待,答應了已故的朋友要好好照顧她,所以即便是沒有冬夏,他的回答也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駱月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眸氤氳,依然覺得有些憋屈。

她板著臉看向窗外,吸了吸鼻子,不知想起了什麽,稍顯冷淡的問道:“那今天頭條的事情呢?你怎麽跟她解釋的?她不會誤會我們嗎?”

一般情況下,都會誤會的吧。

女人都是善妒的,特別是看見自己喜歡的男人和別的女人出入酒店,即便本身沒有什麽,但仍舊會忍不住往偏的地方去想。

陸河聞言,沉默了一秒,如是說:“沒有解釋。”

駱月愣了下,錯愕的轉頭看向他,下一秒,耳畔就聽見了男人夾著一絲寵溺的嗓音:“冬夏她很聰明。”

他明明隻說了寥寥的幾個字,很含糊,很簡潔,可是卻帶著十分的篤定。

因為很聰明,所以不會盲目的去輕信那些捕風捉影的報道對嗎?

駱月捕捉到了男人臉上鮮少出現的柔和,一顆心直直的往下墜落。在許冬夏麵前的陸河,和在別人麵前的陸河,完全判若兩人。她認識他這麽久了,真的從來沒有見到這樣的他。

溫柔的不像話。

她原本還以為他對任何人都是一樣的,溫和儒雅,禮貌疏離,看似平易近人,實則比誰都要冷淡。

可是現在她才發現,她根本不了解他。

駱月失神了片刻,反應過來,看向前方的路況,淡淡的問:“陸河,她值得你做這麽多嗎?”

男人沒有任何的猶豫,言簡意賅:“值得。”

駱月瞳仁縮了一下,心裏如同打翻的調料瓶,不是滋味。她諷笑,看向窗外,輕輕自喃了一句:“原來她在你心裏已經重要到了不惜讓你和傅家反目了,可是真的值得嗎?”

一個聲名狼藉的傅家大小姐,外界人人唾罵摒棄的小三之女,真的值得嗎?

*

翌日,清晨。

一夜輾轉反側都無法入眠的冬夏,早早就來醫院上班了。

安靜的辦公室內,有陽光從窗外麵漫了進來,灑了一地的璀璨碎光。

她換上白大褂,站在鏡子前麵梳理頭發的時候,視線被手裏那一條拚色發繩吸引了。

她頓了頓,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男人說的所有話。

還有那一個吻。

仿佛唇上還留有男人微涼的溫度。

正在緩神的間隙,走廊外麵突兀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冬夏一下子回過神,心頭咯噔一跳,迅速把長發束好,然後快步走了出去。

走廊的地板上一片狼藉,全部都是打翻的藥品和針水,有兩名護士畏畏縮縮的蹲在地上,一臉恐懼,身體還在發顫。

她怔了一下,快步走過去問她們:“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

話音未落,重症監護室的方向又傳來了一聲淒厲的尖叫。

冬夏一驚,麵前的護士嚇得快要哭了,顫抖的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人,好像是黑澀會一樣,拿著棍子進來看見東西就砸,也沒有說找誰,就直接往ICU的方向去了,我剛剛準備叫保安,那幾個人就恐嚇我……”

她還沒有說完,冬夏已經起身朝重症監護室的方向跑去了。

病房內,安安躺在病**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許趙承被踩在了地板上,臉上鼻青臉腫,李妍則是已經跪在了地上,不停的哭求:“求求你們了,再寬限我們幾天吧,這麽多錢一時之間我要去哪裏借來換給你們……”

“臭婆娘,說好了三天時間,不還錢就拿你兒子抵債!”

為首的男人啐了一口,隨後給站在身後的手下使了一個眼色,喝道:“去,把她兒子抱過來!”

李妍連滾帶爬的站起來,護在安安的前麵,“不要,不要帶走我兒子,他還在治療,會出人命的……”

她被走上前的男人一把推到了地上。

冬夏進門剛好看見了這一幕,她眼眸轉冷,一把抄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發狠的砸在地上,冷厲:“全部給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