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好像誤會了

男人的話音落下,周梅倚靠在牆上,她右手抱著左臂,盯著自己的腳尖兒笑了起來:“陸先生,看不出來我在給你製造機會兒嗎?”

她根本無所察覺,馬路的對麵停了一輛黑色轎車。

車廂內的光線暗沉虛弱,男人坐在座椅上,單手搭著方向盤沒動,他的大半張臉隱晦在淒清的光影裏,顯得有幾分詭譎和森冷。

他漆黑的瞳仁穿過前麵的擋風玻璃,落在對麵女人的身上,眼底閃現出了一抹譏嘲。

他的嗓音低醇,富有磁性,在逼仄的車廂內幽幽響起:“你以為你算什麽東西?”

男人冷漠的聲音在電流的驅動下,通過空氣傳入了周梅的耳道。

她捏著手機,整個人明顯震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晚上的風比較涼,吹過肌膚竟然激起了一層疙瘩,帶著刺骨的冷意。

有那麽一瞬,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總覺得電話對麵的人,根本就不是陸河。

她定了定神,張唇:“陸先生,我們現在應該算是站在同一條船上的人,你想要許冬夏……”

剩餘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電話內響起了男人意味不明的笑聲。

周梅又是一怔,眉頭緊蹙。

她的背脊有些僵硬,感覺男人的笑聲裏帶著一絲的寒刃,森然的涼意由腳底衝上腦門,滑過身體每寸肌膚。

耳中聽見男人輕曬了一下,平然的問道:“我想要她,與你何幹?”

周梅驀地一頓,眼底有了些許赤紅的惱火,她繃唇冷硬:“陸河,你這是什麽意思?我現在是在幫你,許冬夏如果知道了這件事情,肯定會和鍾述分手,那麽到時候……”

“你要的不就是這個結果麽?”

男人的音線四平八穩,仿佛在講述著一件尋常的小事。

他的食指輕輕敲著方向盤,薄唇噙著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如果我沒有猜錯,你的目標一直都是鍾述吧?”

周梅沒有吭聲,夜色越發的黑沉,她的眸子剩下一片冷意。

陸河忍不住掀唇,手上的動作停住,嗓音夾著興味:“周梅,你真的跟你哥一樣,蠢得無可救藥。”

他的聲音在電話內響起,周梅當即沉下臉色,表情跟吞了蒼蠅一樣,難看。

她正準備反駁回去,可是,陸河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應該是有些不耐煩了,所以說話的時候很幹脆利落,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我不管你要做什麽,不要動她的心思,永遠不要。”他的話裏隱含警告。

“陸河,你現在是打算為了一個女人,翻臉不顧我們兩家的情誼了嗎?”周梅胸膛起伏,嗓音尖銳。

“你如果喜歡,也可以這麽認為。”男人的聲線沒有絲毫的起伏,他冷靜而淡漠的說:“另外,你可能忘記了,我們兩家的情誼,早在這些年已經被磨光了。”

為什麽磨光,因為誰而磨光。

兩人都心知肚明,周梅心尖一顫,隱約覺得男人知道什麽。

她繃唇,裝糊塗:“陸河,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男人淡然一笑,緩慢的吐出四個字:“你都明白。”

電話已經被掐斷了。

周梅站在原地,身體發涼,久久沒有緩過神。

她還在反複的琢磨剛剛男人說的寥寥幾句話,怎麽想,怎麽不對勁。

另一邊,電話掐斷之後,手機被男人丟在一旁,他伸手從中控台下方的抽屜裏取出一盒煙。

修長的手指抽了一支出來,含在嘴裏。

哢嚓一聲。

昏暗的車廂內驟然閃過一點猩火,隨之,白色的煙霧繚繞在空氣四周,慢慢暈散開了。

男人的神情隱匿在霧氣後麵,晦暗難辨,帶著一絲莫測。

——

吃完飯,鍾述把冬夏送到了公寓樓下。

夜色已經有些深了,樹木影影綽綽,路燈散發的光暈在晃動。

冬夏下車之後,鍾述也從車上下來了,他靜立在車門旁,清俊的容貌和往常一樣籠罩了一層溫和。

他看著麵前的人,唇角微微往上翹,問她:“這幾天感覺怎麽樣?”

冬夏頓了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麽怎麽樣……”

“我。”

“挺好的。”

她脫口道,神情很是真誠。

鍾述停頓了一會兒,對上她的明眸,輕問:“對你來說呢?”

冬夏默了下,想了想,還是那三個字:“挺好的。”

挺好的。

但還無法喜歡。

鍾述聽出了話裏的意思,嘴角牽扯出一抹弧度,好像有些無奈,又有些慶幸。

他開著玩笑:“那還好,我還擔心你會反感我呢。”

冬夏皺眉,糾正了他的話:“鍾述,我很感謝你,怎麽會反感你呢?”

他們現在的關係是男女朋友。

然而他們之間不存在任何感情,隻餘下感謝。

聽起來似乎有些荒謬。

但是從一開始,這段不存在感情的關係,就是他主動牽引而起的。

鍾述不動聲色的斂眉,突兀的問了一句:“冬夏,如果,你信任的人背叛了你,你會給他一次機會嗎?”

他的問題有些唐突。

而且問的莫名其妙。

冬夏今晚就有所察覺男人不對勁,但是他似乎不願意多說,她也就裝作不知情。

這個問題有點兒模棱兩可。

她仔細想了一會兒,斟酌的回答他:“要看是什麽人,親人,戀人,還是朋友……”

話音未落,鍾述緩慢的吐出兩個字:“戀人。”

冬夏一怔,望著男人的眼睛,眸光微微閃動。

戀人間的背叛,隻有身或者心。

她沉默了一會兒,扯了扯唇角:“應該不會吧。”

其實她的回答並不完全肯定,還是有些搖擺不定,但是於鍾述來說,兩者已經毫無差別了,都直接判處了他死刑。

他的大腦遲滯了兩秒。

反應過來的時候,心髒有些莫名的絞痛。

冬夏察覺到了他的異樣,蹙了蹙眉,低聲詢問:“鍾述,你怎麽了?”

鍾述緩緩呼了一口氣,他完全冷靜下來,柔聲道:“我沒事,你上去吧,早點休息,別熬夜了。”

他的眉色看起來有些倦疲。

冬夏猜想他應該也是不願意多說,便有眼見力的不再多問,說了聲晚安就上去了。

女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鍾述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倚靠在車門旁,如同一尊雕塑,一動不動。

他的瞳仁十分的暗,好像裏麵蟄伏著一隻猛獸,透著犀利的幽光。

過了很久,他轉身上車,係好安全帶,準備離去的時候,無意瞥見了前方樹蔭下的一輛顯眼的黑色高級轎車。

他一滯,薄唇抿成了一條冷硬的直線。

隨即發動車子,緩緩朝前駛去,停在那輛黑色轎車的旁邊。

車窗降下了一半,露出男人線條流暢的側顏,暗影中,透著冷漠和疏離。

鍾述曲著手肘搭在車窗外,他看著前方,嗓音在夜裏平靜的響起:“陸先生很閑?”

他剛剛根本沒有察覺,這輛車在這兒停了多久,又看見了什麽。

車廂內,陸河靠在座椅上,他偏頭看了一眼鍾述,眼眸深邃,薄唇翕動:“還好。”

鍾述側頭看向男人,對上他幽暗的視線,臉色平靜,不慌不忙的陳述:“陸先生,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冬夏現在是我女朋友,如果沒什麽事情,請你離她遠一點。”

女朋友……

陸河勾唇咀嚼著這三個字,眼眸像是沾染了墨汁一樣粘稠,輕吐:“你配嗎?”

鍾述驀地一僵。

他平靜的臉色出現了一條一條的裂痕,麵部線條緊繃,嗓音沉沉:“配不配,都輪不到你來告訴我,你是她什麽人?”

男人眸光透著寒刃。

陸河置若罔聞,他輕輕一笑,笑意很難到達眼底。

他緩緩的掀唇,音線淺淺,透著不易察覺的寒意:“我比你應該好一點。”

至少,不會愚蠢到被人玩弄,背叛她。

鍾述好像是聽明白了他話裏藏著的意思,俊臉明顯僵硬了幾秒。

他複雜隱晦的盯著男人。

陸河看見他的眼神,忍不住輕笑了出來:“你該不會以為,與我有關吧?”

鍾述不置可否。

他會知道這件事情,要麽就是從周梅那兒得知,要麽就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不管前者還是後者,都與他脫不了幹係。

思及此,他的眼眸浮現了冷意。

陸河唇畔的笑意隻增未減,他慢慢的,幽幽的說:“我不是好人,但還不至於壞到去做讓她感到難過的事情。”

他說話的語速漫不經心,可是語氣卻是不容置喙。

鍾述愣了一愣。

反應過來,他麵色微沉,似笑非笑:“陸先生,你怎麽就篤定,日後也不會做出讓她難過的事情呢?”他提醒她:“且不說你與她的身份懸殊,你若是了解冬夏,就應該知道她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日後你們要是真的在一起了,她需要麵臨很多的非議,你就算再有能力,她會甘願一直躲在你身後什麽也不做嗎?不會,這隻會加劇你們之間的隔閡,讓她更加的清楚自己與你的差距。”

鍾述停頓了下,扯唇:“同樣也會,日益增距她的自卑感……”

話音未落,男人平靜的打斷他:“你好像誤會了。”